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鹊桥仙:终不似少年游

 陶鹿在读书 2022-08-22 发布于上海
生命里是没有奇迹的 那片滑落在无风世界的枯叶 也只是一个偶然 当华美的叶片落尽 生命的脉络才历历可见 ——[智利]聂鲁达

大学时代逛新华书店买过一本书《第二性元素:女人的电影盒子》,这本书开启了我看电影之路,书中的很多句子都被我摘抄甚至拿来借用。如今翻开作者萧耳的小说《鹊桥仙》,多年前的电影影像与小说中的人物和场景开始重叠荡漾,现出一圈一圈的涟漪。雾失楼台,明月相照,江南小镇的小桥与码头见证了运河边小儿女的故事。

江南古镇栖镇曾经装满了少年们的满腔心事,从六七十年代他们父母艰苦跋涉时代美人依旧,日脚漫长中长出故事来,青春年少的他们会夜晚数着过往的航船,听夜轮船驶过河流的声音;会骑着自行车飞驰在雨中的路上谈天说地,心中留痕或雁去无声。各自求学各奔前程,来来回回间,栖镇仿佛手握着风筝线,看社会风潮云涌,看少年们变成了大人模样。大千世界,谁都在改变。

《鹊桥仙》是江南小镇儿女的集体亮相,是传统与当代巨变中冲突妥协突破的唯美情谊舞台。浓墨重彩的情节与清新雅致的情怀,共同吟咏一曲难分悲喜的咏叹调。

一、何易从与陈易知,情义未必两相知

少女情怀总是诗。陈易知喜欢何易从什么呢?斯文,有种早慧的书卷气。这个女孩子总会故意走经过他家的路,只会了能瞥上一眼,看见他家灯光就高兴。栖镇的陈易知这个西横头最斯文的少女梦里只有那个他。这段一直没有表白的感情犹如驶过船上飘过来的“金玉良缘将我骗”的越剧徐派唱腔,也仿佛她母亲教她的一首诗句:蚊蚋无声清梦足,一团神气似飞仙。这是一段漫长的爱恋,让陈易知本人也带着一股仙气,她一直想寻求一种精神上的共鸣。

而何易从与陈易知他们一生的各种不经意间的邂逅,也仿若古典小说中才子佳人的模式,很多场合下的欲言又止与尴尬磨合,更多是一种相似和默契。

比如十八岁的何易从听半导体里的昆曲《开眼上路》,夜里幽梦的白衣女子白日里就遇见红点白底连衣裙的易知。上大学时候两人同乘一班轮船却各不自知,男看《悲惨世界》,女看《傲慢与偏见》。成年后两人徜徉桥上共谈对联戏文等。这些前后的共同感悟和线索,一直让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幻想梦境中,尤其是易知,那封一直没有寄出的信,一直没有说出的话在岁月中日渐沉重。这种感情从《诗经》中的“长长斯远”到诗文、西方文学经典,逐渐热切直面人类灵魂深处的情韵。

两人的相遇更呈现出一种传统的无奈。两人都有着一种懦弱被动的文人气质,都在原地打转等待在现实中逃避,多少次擦肩而过,各种欲言又止的行为直到最后两人坐在船上回忆过去,她眼眶湿了。他看她一眼,眼眶也湿了。一个深情不移,一个曾意乱情迷。发乎情止于礼的情感让他们在梦中能够相见。这段古典韵味的爱恋放在江南小镇最适合不过了,伴随着小桥流水最终沉淀为唯美,令人哀而不伤。

二、诗意水乡的古典意境

栖镇、夜航船、小桥流水,与地道两三代的当地美女,嗲嗲糯糯的声音伴随着古典的乐曲,徐徐拉开江南卷轴的美景为这些当地儿女灿烂忧伤的故事提供了一个最佳的载体。各种江南印象,虽然在八十年代后变了调,纸醉金迷,白日纵歌夜晚的麻将,商业化席卷了这个地方,仿佛一滴墨汁滴落白色宣纸之上,刺目碍眼。时代的变迁改变了每个人的生活,但作者一直把握着情绪河流的节奏,让故事慢慢在现在和过去之间漫游。

于是时间错位下,会造成一个假象,这些长大了的男男女女依旧生活在过去的古典中,那座小桥上一直站着他们,去眺望那已经消失的夜航船。跟着何易从与陈易知探访卓园、在林间山坳里寻访寺庙、在各种工厂旧址寻觅童年的最熟悉的味道。作者在语言和意象的构建上,不由自主回到古典幽雅,这是一个文字搭建的时间虫洞,更是很多人的精神原乡。就算不是江南人,也会在这种文字的心理暗示下去回顾童年,去寻找在现实中逐渐消失的理想中的乐土。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刻骨铭心的人。最初阅读会对主人公身上的古典气质担忧,但当时间流去,青春少年是样样红,只是太匆匆。烙印在记忆中的美好缓慢悠长的故事只有在故乡才能发生,刻骨铭心的不仅是人,还有心中的那个永恒的地方。

文中主人公戴正,灰白长衫,脚底布鞋,一位说书人,醒木一拍,继续讲这《鹊桥仙》,管他观众人多人少,胜却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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