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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政权的最后一幕,张作霖与安国军政府的成立

 兰州家长 2022-08-23 发布于甘肃

1927年初夏,奉系在北京组建安国军政府,拉开了北洋政权历史上的最后一幕。

当年春夏之交,奉系被迫由战略进攻转入战略防御,力谋以政治手段挽救军事败局。奉军总参议杨宇霆力主“南北妥协”,“共同反赤”。6月,杨宇霆、张学良联名复电南京方面称:“弟等信仰三民主义,已非一日”,目前“吾人惟有一致服从先总理主义,同心协力以救中国之危亡”。杨宇霆多次与阎锡山驻京代表李庆芳接洽,谈判“由三民主义解决国是”的具体途径。张学良则亲笔致函阎锡山,表示“赞成三民主义”,请阎向宁方斡旋。新派将领希望以此稳住奉系残局,但旧派将领反对和谈。黑龙江督办吴俊陞、吉林督办张作相等主张将奉军撤往关外,实行保境安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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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新旧两派的分歧,张作霖一如既往采取倚重新系,兼顾旧系的办法。6月6日,吴晋代表总部发表谈话说:“此次奉方讨赤,原在消灭过激之共产党,并非与国民党为难。”“现蒋介石既反对共产党,并对于过激党徒极力取缔,是其主张已与雨帅主张相同。阎百川现既出任调停,而蒋介石在最近又有与雨帅合作之表示,雨帅自无不赞成。”同时,奉方又极力摆出一付强硬的姿态。同月8日,张作霖在接见日本记者团时再三强调,宁奉议和,“须蒋真能反对共产主义,且能将俄人逐尽,并完全脱离过激赤化主义。”又称:“若三民主义真以国利民福为宗旨,则予亦自赞成。若徒以国利民福为假面具,而实质上仍行共产主义,则予辈固将竭力以声讨排斥之。”张作霖企图表明,宁奉和谈,并非是奉方屈从宁方的三民主义,而是宁方归顺奉方的“讨赤”旗帜。

此时,阎锡山已经易帜,正将斡旋宁奉议和当作自己最重要的政治筹码。6月8日,阎锡山特派政务处长兼警察厅长南桂馨为议和专使抵京,偕同李庆芳拜访杨宇霆。晋方提出,宁奉合作的先决条件是奉方易帜,除赞同三民主义外,应悬挂青天白日旗,改称国民革命军。张作霖期望对等议和,晋方提出的条件自然难以接受。6月9日,奉系首脑会议决定可以容纳三民主义,但不挂青天白日旗,更不能放弃安国军的旗帜。会议认为:当前首要问题在“共同讨赤”,晋方既主张“奉晋宁三角同盟”,应速各派军队“会剿赤化军”,希望晋方将开入直隶境内的军队,即日移向黄河北岸一带。至于国家大局,俟“赤化敉平”后,召开国民会议从长计议。当晚,杨宇霆与韩麟春将奉方决议转告南桂馨。由于差距太大,南桂馨只得放弃原订由京赴宁的计划,折回太原。

奉系的态度虽然强硬,但并没有关上政治解决的大门。为了与南方抗衡,张作霖竟然提出了“四民主义”的论调。6月14日,吴晋发表谈话说:“雨帅的意思”,“中国为礼义之邦,自来对道德异常重视。现在人心不古,道德沦亡”,“拟于三民之外,增加民德一项,共成四民,以维国本。”同日,张作霖宴请应召北上的张宗昌、孙传芳及吴俊陞、张作相、张学良、韩麟春、杨宇霆、潘复等人。席间,张作霖建议在座诸将领,除张学良外,“重换兰谱,以明合作到底之精神”。当即各开年庚,确定长序。众人议定,政治上决不易帜,安国军应于“三民主义之外,添一民德主义,以固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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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日,奉系首脑会议进入关键时刻。杨宇霆强调:为抵御北伐军,各派军队应统一于安国军旗帜之下,一致服从安国军总司令的命令。孙传芳立即表态说:“军事与政治系联贯的”,“即政治方面,亦应受总司令之支配”。吴俊陞也表示,应请张作霖高升一步,“藉以振动军心”。于是,有人主张拥戴张作霖为临时总统,有人主张仍用临时执政的名义。会议最后决定,即日由孙传芳领衔通电,拥护张作霖为陆海军大元帅,将从前直鲁军、苏军、镇威军、吉军、黑军等名目,一律取消,统称安国军,由张作霖重新编制。同时决定“在大元帅之下设一内阁”,“特任潘复正式组阁”。在北洋残余各派军阀的一致推戴下,张作霖终于在名义上登上了国家权力的巅峰。

同日,张作霖通电称:“此后海内各将帅不论何党何系,但以讨赤为标题,即属救亡之同志,不特从前之敌此时已成为友,即现在之敌,将来亦可为友。”奉系企图在组建安国军政府的同时,再次向南方伸出和谈的触角。

18日,张作霖在怀仁堂就任陆海军大元帅。就职宣言称:“赤逆一日不清,即作霖与在事诸人之责一日未尽。”同时,公布《中华民国军政府组织令》七条,其主要者为:一、陆海军大元帅统率中华民国陆海军。二、大元帅于军政时期代表中华民国行使行政权,保障全国人民法律上应享之权利。三、军政府置国务员辅佐大元帅执行政务。四、国务员为:国务总理、外交部长、军事总长、内务总长、财政总长、司法总长、教育总长、实业总长、农工总长、交通总长。五、大元帅之命令,国务总理须副署之,其关于各主管部务者,各部总长须连带副署,惟任免国务员不在此例。根据上述命令,军政府之上,没有任何代议机关或民意机构,大元帅总揽陆海军全权,并代表中华民国行使统治权,不对任何机构负责,所有国务员均由大元帅任免。因此,这是一种任何障眼法都不要的军事独裁制度。尽管张作霖长期垂涎于总统的权位,表示总要“干它一下”,但实行军事独裁的“大元帅”制,显然更适合他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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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前线军事形势严峻,18日晚,孙传芳、张宗昌南下,声明“不荐阁员”。19日,张作霖以大元帅资格召集会议,商议组建内阁。会议气氛出奇地冷清。新派将领张学良没有出席会议。韩麟春虽然与会,但一言不发。旧派首领张作相、吴俊陞也默默无语。在讨论内阁人选时,推辞者有,竞争者无。以阎锡山为背景的胡惟德,当然不肯出任内务总长。孙传芳的幕僚原农工总长杨文恺,也再三电请开去原缺。就连奉系政客郑谦,也不愿充任阁员。相对独立的外交系名流,也放弃了因袭外交部长的传统,拒绝执掌外交部。左商右议,才勉勉强强凑够了内阁大员。

20日,内阁名单发布:以王荫泰为外交总长,何丰林为军事总长,沈瑞麟为内务总长,阎泽溥为财政总长,姚震为司法总长,刘哲为教育总长,张景惠为实业总长,刘尚清为农工总长。潘复兼交通总长。这个内阁班子除沈瑞麟、姚震两人外,其余均为纯粹奉系人物。

整个官场冷淡的空气由上及下,一般官吏纷纷递交辞呈。举家出京者络绎不绝。安国军政府成立前夕,驻法公使陈箓即领衔代表驻欧各使馆致电北京,声称“流为饿莩,即在目前”,如不设法解决,将停止办公,全体回国。7月初,北洋政府派驻国际联盟的代表朱兆莘发表宣言,公开声明“脱离北京政府关系,此后代表国民政府”。这种惨淡的局面,预兆着日益逼近的北洋末日。

安国军政府从成立的第一天起,就面临着严重的外交信誉危机,争取列强的承认,成为它奋斗的首要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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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作霖在宣誓出任陆海军大元帅的当天下午,就亲自出马,约请各国公使到外交部举行茶话会。他信誓旦旦地表示:“反对布尔什维克主义,保护外国人的生命财产,以谈判方式修改条约。”但是,张作霖的殷勤并未能挽回列强日益冷却的心意。各国公使收到请柬后,十分踌躇。他们担心贸然出席,会给人造成觐贺新元首的印象。经再三讨论后,一致认为,该请柬系张作霖以个人名义于就职前签发,可以回避承认新政权。为避免节外生枝,各国公使穿便服前往参加。数日之后,他们以同样谨慎的态度,回答了外交部关于大元帅就职及新内阁组建的正式公文。在简短的收据式的外交照会中,列强公使们“小心翼翼地避免了任何承认新政府的词句”,其冷淡程度超过了以往历届北洋政府的遭遇。只有日本资本家大仓喜七郎和大阪每日新闻社拍来贺电。

安国军政府外交信誉的危机,是与国内政治舞台上各种势力的消长演进密切相关的。“四一二”政变后,蒋介石集团的反共铁血手腕和宽和外交姿态,对列强产生了巨大吸引力。就连与奉系素有渊源的日本政府,也把希望寄托在蒋介石身上。田中首相在接见英驻日大使蒂利时明确表示:“非常希望蒋介石能成功地组建其政府。”在这种状况下,北洋政府的地位自然每况愈下。美国驻华公使马慕瑞向国务卿报告时,指责张作霖“抛弃法律”,“不顾宪法程序”,“行使军事独裁者的权力”。英国驻华公使蓝普森虽然对张作霖不乏私人敬意,但他刚一听说英国企业家梅杰·内森计划向张作霖贷款500万英镑时,立即极力劝阻。

如果说,外交危机是安国军政府难医的外痈,那么财政危机便是其致命的内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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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连年内战,经济凋残,北洋政权的统治区越来越小,但军费开支却有增无减。大大小小的军阀巧立名目,横征暴敛,使整个财政面临“竭泽而渔”,“明年无鱼”的危境。安国军的高级幕僚曹汝霖毫不隐讳承认说:“税目愈繁而收入益形其短绌,搜括愈甚而国用弥觉其不敷。”为解燃眉之急,张作霖请号称“财神”的梁士诒出面向天津银行界借款。各银行纷纷以闭门停业来应付。开源无路,只好设法节流。6月24日,潘复宣称将对于中央官制大加革新,“以期节省靡费”。他引荐其友人阎泽溥为财政总长,请他主持规划裁员减政方案。阎提出各部院官吏限额1800人,中央政费每月不得超过80万元。据此,财政部每司只留20人,盐务总署只留十分之一,内务部至少须裁员三分之二。此方案立刻激起强烈反对,大批被裁人员群起攻击潘复和阎泽溥,吓得潘复每日上班都要派“宪兵净街警卫”。

内外交困使奉系难以继续作战,只好又把和谈作为中心议题。6月25日,张作霖发布“和平革新令”。同日,通电全国,除强烈指责“过激分子”,表示坚决讨伐“甘心赤化者”外,特别提起1922年、1924年与孙中山建立反直同盟一事。电称:“作霖与中山为多年老友。十一、十三两年之役,均经约定会师武汉,信使往还,物质援助,彼此精神契合,始终如一。”电报再一次向南京方面表示;“凡属中山同志,与真正三民主义不相违背,平时为共产党徒胁迫,无可赴诉者,仍当本中山合作之初衷,一律友视。”28日,张作霖致电阎锡山称:“非停战不可以救民,非议和不足以歼赤”,要阎继续“斡旋南北,议和罢兵”。同日,派遣卫戍司令邢士廉为特使赶赴太原。同时,张学良也致电阎锡山,解释前次南桂馨来京受挫,乃系奉方内部“有一二人未明世界潮流趋势”所致。电称:“现征得各方同意,甚愿息事宁人。”29日,邢士廉抵达太原,但阎锡山托病不见,指派其总参议赵戴文及参谋长朱绶光代为接待。邢士廉虽再三表示奉方议和的诚意,但仍不肯允诺以“悬挂青天白日旗及改称国民革命军”为先决条件。一连三日,邢士廉始终没有见到阎锡山。其后,张学良又分别派人和蒋介石、冯玉祥联系,表示“服从三民主义”之意,甚至表示愿“让出关内”。

奉系的“和平”呼吁得到了蒋介石的响应。“四一二”政变后,蒋介石在“反赤”上和奉系已经一致。7月初,蒋介石为稳住苏鲁防线,以便西征武汉,陆续派李征五等人北上,与张宗昌、张作霖谋和。在致张宗昌函中,蒋介石表示:“讨共宗旨,大体既同,自无不可商量之处。”同月16日,阎锡山再派南桂馨赴京,力劝奉方改旗易帜。29日,何成濬受蒋介石委派,前往山西,途经北京时,和张学良、杨宇霆进行了会谈。杨宇霆表示:奉方与国民党各自成一团体。国家大政可以合作,内部之事彼此不必过问。国民党不自居正统,奉方亦不以中央自居。杨宇霆同时表示:先军事后政治。第一步商停战办法,第二步商合作方案。奉方所提条件,是和蒋介石搞对等合作,何成濬未作负责表示,不过谈判气氛则相当融洽。不久,直鲁联军在皖北大胜,奉方又提出,以长江为界,划江分治。因蒋介石已兵败下野,奉蒋和谈中断。

在山穷水尽之际,张作霖组建安国军政府,登上元首宝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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