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千斤小哥 露营和飞盘,是当代人的小菜,秦岭,才是西安人的王牌。 江湖传言,西安男人有七十二种,因为男子的各种狂野,分配在秦岭七十二峪中。 端午节,我想去露营,我的哥们非去山里,他说露营适合恋爱的人,而他这种结婚有娃的,和我这种被尘世遗弃的,适合攀登。 我建议去丰裕口,说里面有黑龙潭,让他带个游泳裤头。他非要去小峪口,说那里比较清雅,甚至有个天池,他的眸子很清澈: “沃千池撩滴很!” 这份坚定,像极了夜晚做炸串夹馍的大姐,让人忍不住心动。 秦岭,塞满成年人的智慧。水坑,称作潭,若是大点,便是千池。 百度百科里,高冠瀑布长这个样子。 放大感受一下。 西安人看到这张图,不禁沉默。毕竟那年,陕西电视台圣和医院的三分钟,都不敢这番放肆。 谁都没想到,去个景点,宛若网恋奔现般令人发指。但西安人依旧乐此不疲,高冠,西安的尼亚加拉,网恋可以分裂,但高冠永远都在。 “如果你去过高冠瀑布,你一定会再去,因为对西安人来说,真的没有瀑布可去了。” 西安人最近的远方,就是秦岭,放一首平凡之路,循环几次,远方就到了。 成都人自驾去四姑娘或康定,在高原湖泊中感受世间万物;北京人去呼伦贝尔,风吹草低里感时伤怀;深圳人喜欢去海边民宿,恍惚间以为身处马尔代夫;西安人自驾去秦岭,这份贫瘠,带着些许感动。 大概40分钟车程,心情好似去加勒比海,充满即将浮潜的喜悦。对男人来说,踏青的快乐,一部分来自洗脚;对他的女伴来说,最难熬的时光,就是他要洗,而你不想参与。 进了山,就有河,有了河,就洗脚。 秦岭七十二峪,样貌差别不大,一堆石头,一条小溪,一群洗脚的游子。 一周疲惫,在溪水中净化,洗洗更健康,是游子们的默契。有些行为是刻在基因里的,见了树叶就像卟楞,见了秦岭就想洗脚。 女孩们的浪漫,是SKP高档餐厅,落地窗外有最好的夜景,waiter拿一瓶champagne,告诉她,这是男孩为她点的巴黎之花。 但男人们的浪漫,从儿童开始,大概是哈来,洗一哈,凉快成马。 我朋友告诉我,一个有娃的男人,像个冤种。只有三件事让他感到放松,家门口车上呆坐的半个小时,上厕所看抖音小姐姐的二十分钟,以及专属秦岭的午后。 只有在这些时候,他没有娃,他还是从前那个少年,没有一点点改变。 西安男人很懂,在旅行这条路上,秦岭,就是最便宜的答案。他囊括了人生的各个阶段,包括但不限于恋爱、亲子、聚会等等。 若是女友或老婆有旅行的冲动,他总给出两个选项: “老公,咱出去玩吧?” “颤灞?” “能不能出趟远门?” “秦令?” 秦岭是包容的,不管是富豪还是打工人,都在一条河里比翼双飞。也只有在秦岭,洗脚的水,也是可以洗脸的,这是一种脱离尘世的放肆,是对上游农家排水口的亵渎。 洗完爬山,更古老的仪式。 只要你爬,一定会后悔。那种卡在半山腰的尴尬,上去可能想死,下去颜面尽失。 爬的时候,人都会产生一种不屈的意志,很不屈,很倔强。 “似乎听过的所有励志故事,在这一刻涌现出来,关于长征、愚公移山等等,都在灵魂上激励着你,但你不是愚公,你只是看起来很愚蠢。” 不屈的意志,抵不住想屈的臀部。心脏跳动,让人眼前发黑,臀腿有一种不受掌控的张狂,你呼吸开始急促,你想起那首歌: “向前一步是黄昏,退后一步是人生。” 但一个山,终究锁住了一个人。有时向上看,感觉上面人离你就两层楼高,但这两层楼,但凡爬了,你可能会爬的有点想家。 腿开始不自觉颤抖,你寻思自己到底图了什么,那种迷茫,那种身不由己,大概就是江湖。 爬山和爱情一样,都要掂量下自己,强扭的瓜不甜。最终,你凭借一股莽劲,征服了这个山头。 清风拂面,劫后余生,累的增怂,拼命追到的人,快乐终究是不多的。你需要一瓶矿泉水,旁边恰巧有位卖水的大姐,表示20块钱一瓶。 你忍痛付款,毕竟这生意太耗体力。只是没想到你这颗韭菜,不管到天涯海角,都能被收割的浑然天成。 下山后的幸福,来自农家乐。农家乐,就是很农,也很快乐。 进哪个农家乐,全凭缘分。 路过时看一眼老板,从面相判断,如果足够质朴,写满秦岭的桀骜不驯,甚至能看出来他厨艺不错,是的,你也不知道怎么看出来的,就给看出来了,那这种进去的概率会高很多。 好的农家乐,设施齐全,有鱼塘最好,几只胖猫,一个花狗,土的很朝气,农的很现代。 锅盔、土鸡、炒土豆丝、辣子鸡蛋、一碗小米粥,伴着老板厨力很深的脸,一崩子猛咥。 山风把树叶扬的沙沙响,蝉声在头顶,乘凉老人摇着扇子,西边落日正好,爬山被掏空的肉身,被锅盔的瓷实填满。 洗脚、爬山、农家乐、垂钓。从古至今,但凡住在西安,都把秦岭当后花园。嬴政、唐太宗...几千年,达官贵人或凡夫俗子,都曾在这里洗脚。 但几千年,对秦岭来说,不过时光一抹。 4亿年前,秦岭部分上升为陆地,南部淹于海水,接受古生代沉积。 至三叠纪时,秦岭与海完全隔绝,1.6亿年前成型。万古生物,在这栖息繁衍,直到此时,人类驻扎,一窥古今,疯狂洗脚。 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 城市生活总是繁杂,对乡野的追求,是刻在骨子里的冲动。 驾一辆开往秦岭的车,带妻儿或老友,啖10块钱草莓,买一把户太八号,抓几只螃蟹,夜晚来顿烤串。卸去疲惫,忘掉疫情,在蚊虫疯狂叮咬中,你在红疙瘩上画了个井字,也画出了远方的意义。 山野依旧,城市人蜂拥而聚,不再年轻的你走过未央路,秦岭的紫荆花正开满山谷。 春花冬雪,关于河流的探索,树顶的鸟窝,池塘的垂钓。西安人最近的远方,每次出发,都是未知的小小冒险,预示着半山腰的窘迫,以及山顶20块的收割。 放一首平凡之路,假装开往吐鲁番或赛里木湖。坐在车里的你们,眼里有光,恰如年少,很想洗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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