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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80后对经典电影《南征北战》记忆犹新，一些著名的网络梗如“运输大队长”“拉兄弟一把”等等，都出自这部杰作。 实际上，该片1952年首映时就引起轰动，功德林战犯管理所也组织前国民党高级军官观看，影片进行到李军长被俘，5万部队被全歼时，有人打趣李仙洲说：“这个李军长是不是你？” 李仙洲不好意思地答道：“的确是我，但是我没有电影中那么狼狈。” 他们所谈论的正是我军战史上著名的莱芜战役。  《南征北战》剧照 莱芜战役概况1947年初，蒋介石调集30万的兵力，对山东解放区发动重点进攻。在战役部署上实行南北夹击，南线以整编19军军长欧震指挥的8个整编师为主力，向解放区首府临沂推进。 北线以第2“绥靖”区副司令官李仙洲指挥的整编46师和尚未整编的73军、12军为辅助，南下策应。 当时华东野战军主力只有十几万人，面对敌众我寡的形势，粟裕制定了声南击北、各个击破的部署。 依据是南线敌人是胡涟、张灵甫等国民党王牌师，全部美式装备，并且吸取了以往的教训，步步为营齐头并进，很难找到破绽。 而北线是绥靖区的部队，战斗力较弱，李仙洲虽然是黄埔一期生，但能力一般，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  蒋介石 华野的二纵、三纵伪装成主力，轮流使用各个纵队的番号，在临沂以南进行阻击，吸引南线的注意力。而真正的主力一纵，四纵，六纵，七纵，八纵秘密北上，胶东地区的九纵、十纵也赶来支援。 为了进一步迷惑敌人，地方部队奉命在西边的运河上架桥，造成将放弃根据地，与中野会合的假象。 实际作战当然没有说得这么简单，华野主力不但要在几天时间内赶到200多公里外的莱芜地区，还要防备国民党空军的侦察。 他们昼伏夜出，冒冷雨，走山路，神不知鬼不觉地迅速转移。 出于保密需要，事先并没有把具体部署告知部队，很多战士产生了不小的情绪，在优秀的政工人员的努力下，他们统一了认识，坚决完成了任务。  李仙洲 在周密的计划和广泛的群众支持下，以陈诚为首的国军高层，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仍在按照既定计划南北对进。 二纵、三纵在完成阻击任务后，主动放弃了临沂县城，得到一座空城的国军大肆宣传所谓的胜利，甚至有模有样地开起了记者招待会。 第2“绥靖”区总司令官王耀武却嗅出了危险的气息，推测我军是在保存实力秘密北进，于是下令李仙洲向后收缩。 但蒋介石和陈诚考虑到政治影响，听信了夸大其词的战报，要求北线部队加速前进，合围华野主力。 12军霍守义部不听指挥，远远地落在后面，李仙洲兵团实际只有整编46师和73军，此时已占领莱芜县城。 2月20日，八纵、九纵在莱芜东北的和庄伏击了国民党73军77师，拉开了莱芜战役的序幕。  陈诚 到22日上午，华野主力将整编46师和73军团团包围在莱芜城中，王耀武急令李仙洲向胶济铁路一线突围。 我军并没有硬拼，而是围三缺一，放开莱芜以北的通道，在有利地形中布下口袋阵。 这时殿后的整编46师师长韩练成突然不知去向，李仙洲兵团乱成了一锅粥，在狭窄的山区公路上夺路而逃，场面十分混乱。 23日中午，华野6个纵队从东西南三个方向发起总攻，将李仙洲兵团分割包围，战至黄昏时分，华野以伤亡8000多人的代价，歼灭国民党军1个“绥靖”区前进指挥所、2个军部、7个师共5.6万余人，其中大部分是被俘的。 得知消息的王耀武忍不住破口大骂：“五万多人，三天就被消灭光，就是放五万头猪，叫共军抓，三天也抓不完啊。”  王耀武 李仙洲被俘记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李仙洲全军覆没，当然是我军指战员战术高超的表现，与国军的组织涣散也有很大关系。 李仙洲兵团南下时，原定由12军打头阵，但军长霍守义是旧军阀出身，生怕实力受损，不愿去送死，磨磨蹭蹭原地不动。 李仙洲毫无主见，竟然搞起了讨价还价，让整编46师和12军互换任务，46师打头阵，12军殿后。 即便如此，12军在到达莱芜以北的吐丝口后，任凭李仙洲一再催促，也是不动如山。  李仙洲 当王耀武下令突围时，李仙洲召开军事会议，整编46师师长韩练成提出异议，说部队已经展开，兵力分散在各处，一时无法突围，再说现在胜负未定，就这样跑了，以后怎么向总统交代？ 李仙洲犹豫了，就这样在莱芜白白耽误了两天时间。 第三天王耀武又来电催促，李仙洲不得不选择突围，这时韩练成说突围可以，但整编46师有一个团被包围了，自己要带兵把他们救出来。李仙洲深受感动，同意韩练成完成任务后再行突围。 可是左等右等，韩练成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73军军长韩浚急了，提醒李仙洲再不突围就来不及了。  韩练成 这个韩浚也是黄埔一期，早年曾加入中国共产党，在秋收起义失败后脱党，成为国军将领。 面对老同学的提醒，李仙洲慌了，让73军先行，又派人去收拢整编46师。老奸巨猾的12军军长霍守义一看见华野的部队就逃之夭夭，把后方重镇吐丝口拱手相让。 在狭窄的山间公路上，73军的人员、马匹、汽车互不相让，混乱不堪。 一盘散沙的整编46师的部队急着逃命，又从后面涌了上来，和73军的部队搅在一起，建制完全被打乱了。甚至李仙洲和韩浚都被乱兵冲散，根本无法掌握部队。 这时埋伏已久的华野主力发起进攻，在短暂的火力压制后进行白刃战，使国民党空军失去了作用。  莱芜战役 李仙洲的部队四散奔逃，又发现跑不出去，干脆把枪一扔束手就擒，在一片“缴枪不杀”的吼声中，乖乖做了俘虏。 李仙洲带着警卫仓皇逃窜，结果被流弹击中腿部，因失血过多坠马，然后被俘虏兵认了出来。韩浚以下17名将官也被一窝端，刷新了一次俘虏国民党高级军官的最高记录。 当然李仙洲作为黄埔一期的老资格人物，与中共高层也有过来往，因此在被俘后受到了礼遇。 先是华野炮兵司令员陈锐霆来看望他，陈锐霆原是李仙洲的老部下，于1941年率部起义加入新四军，如今在这种情况下重逢，不免让人唏嘘感叹。  李仙洲晚年 不过陈锐霆对他相当客气，仍然以“军座”称呼，还脱下身上的毛衣给他御寒。 几日后华野总司令员陈毅亲自接见李仙洲，亲切地称他为“李先生”，重申了优待俘虏的政策，让他不要有心理负担。 于是二人坦诚相见，对莱芜战役进行复盘，在搞清楚来龙去脉后，李仙洲还有一个大惑不解的问题，那就是整编46师师长韩练成到底在哪儿？ 这个问题直到20多年后才找到答案。  陈锐霆 相逢一笑泯恩仇辽沈战役结束后，李仙洲先通过海上被送到抚顺战犯管理所，后集中到功德林进行学习改造。 他是战犯中年纪最大的，却是身体最好心态最好的，自称“吃得、拉得、睡得”，平时也沉默寡言，从不惹事。 后来功德林办了一个叫《新生园地》的墙报，其实就是一张挂起来的白色床单，大家可以把心得体会，或者检举揭发的材料贴上去。 李仙洲优哉游哉，本来是不想写的，可是有一次所里组织战犯看电影，看完之后却勾起了他的书生气，回去在日记上写了一大段话。 大意是说国民党军和解放军打了4年多才分出胜负，为什么电影里国民党军都像傻子一样，解放军一吹冲锋号就赢了？  辽沈战役 被人发现后，所里的干部并没有批评他，反而觉得这是打开心结的一个好机会，鼓励他多看电影，看完之后写一篇观后感。 此后所里经常组织看电影，李仙洲真的是每一场都不落下，次次都写读后感，甚至在《新生园地》里拥有了专栏。 在观看《南征北战》时，这部电影虽然不是完全纪实的，但从战场上走下来的战犯们还是一眼看出来，影片是根据莱芜战役和孟良崮战役改编的。 当演到李军长在山洞里举手投降时，旁边有人故意问李仙洲：“老李，这个李军长是不是你？” 李仙洲尴尬地笑了笑，说李军长的原型确实是自己，不过没有电影中那么狼狈。 李仙洲晚年 这倒不是要面子，因为这个情节其实是与张灵甫的事情杂糅出来的，况且自己被俘后也受到礼遇，基本的尊重还是有的。 或许在看过这部电影后，他似乎明白了电影是艺术加工，没必要较真，胜负早已尘埃落定，何必要自寻烦恼。他在专栏里的影评也越写越好，有人开玩笑说他除了“吃得、拉得、睡得”，还有一个“写得”。 1960年，李仙洲作为第二批特赦战犯被释放，这是在周总理的关照下实现的。周总理在黄埔军校做政治部主任时，对这位舍弃家业的中年军校生印象很深，考虑到他年事已高，这才提前释放。 1975年，当最后一批战犯获释时，周总理又想起这位黄埔的老学长，让他们一起聚一聚。 周总理 到达北京饭店后，周总理又告诉李仙洲，韩练成同志也在北京，你们可以聊聊。说实话，这也是萦绕在李仙洲心头多年的秘案，在听到“同志”这个词时，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果然，韩练成一见到李仙洲，就首先道歉：“李大哥，我对不起你。” 原来韩练成在抗战时期就秘密加入中国共产党，一直潜伏在国民党军内部，莱芜战役时，他遵照陈毅的指示，放弃指挥，藏在一户农民家里。 结果阴错阳差，被我军的搜查部队抓获，在陈毅的安排下，又潜回南京，在蒋介石身边埋下了一颗钉子。 韩练成 李仙洲的心结彻底被解开了，看来胜负早就在战场之外决定了，他叹道：“我要感谢你，如果不是46师崩得那么快，真的打起来，我大概是要战死沙场的，就是到了台湾也没有好日子过，哪里还有机会和大家见面呢。” 说完，两人喜极而泣，曾经的朋友和同事，尽管立场不同，如今都站在五星红旗下，为新中国的建设添砖加瓦。 1984年，北京召开了黄埔军校建校60周年的纪念大会，耄耋之年的李仙洲出席会议并出任黄埔军校南京同学会名誉会长。 1988年10月22日，李仙洲在济南逝世，终年94岁。 参考资料粟裕.《粟裕回忆录》.解放军出版社.2007 赵方新.《李仙洲的三个人生坐标系》.齐鲁周刊2014年22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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