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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温酷暑忆“双抢”

 吴越尽说 2022-08-25 发布于浙江

江南布衣

热热热,打开天气预报,一片热气腾腾,刷屏的是近来的晴热高温,据天气预报,最近一段时间里,沿江和苏南地区最高温可达38~42摄氏度,部分地区最高温可能突破历史纪录。骄阳似火,立秋不等于入秋,高温酷热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


温度计上的热度


2022年8月10日我在微信朋友圈的【布衣夜话】中发了一条这样的信息:热,苏州今年的高温持续不退,如此连续持久的热,上了年纪的人都说没碰到过!热得小鸟从树上掉下来,热得东太湖晚霞红胜火,热得树荫之下的小树都枯焦了,这一切充分说明了今年高温的持续时间之长,让人感受到了真正的酷热难耐。


2022年8月10日,作者朋友圈微信



已经退休“坐而待币”的我,在吹着空调的时候,总是反复地说:如果回到半个世纪前,这一时间段正是“双抢”最关键的时刻。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的我,正是风华正茂的小青年,虽然真正参加生产劳动的时间仅仅只有一年半,但农村人吃苦耐劳的精神,已在我心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双抢忙插秧


双抢挑秧苗


1974年夏天,我从北厍中学毕业,农家子弟离开了学校,回家务农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今天放下书包,明天赤脚下田,与贫下中农打成一片。那时的我,上了初中以后,星期六上午在校读书,下午回家就得参加生产劳动,由于先前有了劳动锻炼的基础,所以,这一切对于我来说都不是问题,唯一不同的是,我的皮肤比老农的要白一些。那时为了多挣一两个工分,一般都是自己主动要求生产队长派些重力活。我毕业回来,正好赶上“双抢”季节,干活“挑担”的项目较多,挑稻、挑稻草、挑猪灰。当时,脱掉稻谷后的稻草要重新挑回田里,用铡刀铡短了后,用来还田当肥料。


双抢抢收


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吴江流行种双季稻,7月中旬到8月中旬一个月的时间,正是抢收抢种的关键时期,为了抢时间保季节,不管天气有多热,种田人也不会停工去乘凉避高温。那个年代,政治宣传工作真的是做到了家喻户晓:“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全国学习解放军。苦不苦,想想红军二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这些激动人心的口号,已经深深地铭刻在我的记忆之中。那个年代个个激情似火,人人精神面貌向上。那时生产劳动,挣的是工分,起早摸黑干一天,绝大多数只有几毛钱,但社员们真的有种比学赶帮的精神,这样的集体劳动氛围,对我这个刚从学校出来的小青年,无疑起到了很大的激励作用。


农业学大寨


挑猪灰,在我的印象中,是属于十分艰苦的工种。双季早稻登场后,为了给后季稻施足基肥,生产队会在这一时段集中将农户的猪灰清棚。记得我毕业回来后的第一个“双抢”,就是和队里的男劳力一道挑猪灰,从农户的猪棚挑到目的地田块,距离接近三百米,一担猪灰一般在百十来斤左右,在天烤地蒸的高温天气,我戴上草帽,脖子上围了一条擦汗的毛巾,光着双脚行走在泥土地上,让我这个刚刚入列的新农民,脚底烫得通红。更加难受的是,猪灰挑到目的地,田里是没过脚板的积水,这些已经还过稻草的水稻田里,水已经变成深黄色,被烈日烤过之后,稻田里漂浮着很多被烫死并已开始腐烂的黄鳝和泥鳅,散发着一种让人作呕的臭味。那年,我清楚地记得自己的脚丫已经裂开,当一只脚刚跨进田里,这高温下的沤肥水就烫得我咬牙切齿,但不管怎样,唯一的办法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清空粪桶里的猪灰,赶紧从稻田里逃出来。由于怕晒,当时穿了件长袖衬衫,汗水把衣服全都淋湿了,这情景和2019年8月23日我在重庆奉节登白帝城时,看到的抬轿夫是完全相同的,整个人就像刚从河里捞出来一样。也就是在这一年的“双抢”时期,相邻大队的一位公社下乡干部因高温中暑,倒在叶周大队灌区的水渠里而光荣殉难。


汗流浃背的重庆白帝城轿夫


我全程参与过的“双抢”仅仅只有两次,但生产队所有男劳力能干的活,我都干过,例如:耙田。早稻收割在后,稻田重新翻耕,翻耕好以后的农田,为了保持平整,插秧前需要耙田,就是用耕牛带上木耙或刀耙,人站立在牛拉动的耙上,轮回在田里循环平整。这活看似不难,但真的是一项技术农活,首先要有驾驭牛的本领,使牛能听从指挥;其次要眼快脚快,准确及时地把控自己上耙下耙的节点。因为这活所提的工分比其它农活要多,所以我一再和母亲说,我要去学干这农活,说了几次以后,母亲终于去向生产队长申请:“我儿子想去学耙田,什么时候轮到,你就让他去试试吧。”过了几天,生产队长终于同意让我去学耙田,为了安全起见,老队长叫我去用木耙。


耙田


不出老队长的意料,我耙了没几个来回,转在耙上耙时,由于牛不听使唤,我刚一只脚下踏上耙板,就摔倒了,木耙从身上滚过,人倒扑在烂泥中,隔壁田里干活的村民们也被吓了一跳,幸亏老队长的细心安排,总算没有伤及人身。我跳到水渠里,洗掉烂泥后,再次踏上牛耙。就通过交了这样的一次学费,我终于学会一样农技活——驾牛耙田。

后来母亲曾多次劝我:“你不要再去干这些重活了,嫩骨嫩脆的,先做点轻活,可以慢慢脚练上来。”我告诉母亲:“你看,我们队里的三个苏州女插青,她们生在城里、长在城里,细皮白肉的,不也是和我们一样整天在参加'双抢’劳动吗?我毕竟是乡下人,比起她们来,我至少已经断断续续地锻炼过几年了。”


女知青


说到下乡知青,真得让我五体投地了,连小麦和韭菜都分不清的城市小青年,响应“知识青年到农村去”的伟大号召,离开父母、离别家乡,来到农村,和我们这些乡巴佬同吃、同住、同劳动,这样的城市青年,真的非常了不起。亲眼目睹过她们毫不犹豫地和女社员们一起跪在水稻田里耘苗;亲眼见证过他们一道与队里的男劳力到城里去拷大粪、买氨水;亲眼看见过他们一起和社员们“大战红八月”,下河(湖)摸水草积肥料。现在想来,这就是时代造就人。我时常在感慨:“放在今天,就是土生土长的农村小青年,也根本无法做到啊!”


知青们在地里插水稻,忙得热火朝天


历史在前进,社会在进步,当然我们不能一味地用时过境迁的标准来衡量现在的青年一代。但现实生活中,今天还有好多行业的人们,仍旧和半个世纪前的我们一样,以最原始的方式奋战在高温酷暑之下:他们是城市的美容师,他们是辗转全国各地的新城建设者,他们是为确保出行安全而站立于烈日炎炎下的交通民警……


酷暑下的新城建设者


烈日下的马路清扫工


“双抢”是曾经的奋斗模式,是农耕的历史记忆,是我们这一代人的亲力亲为。我们曾经在酷热的田野上挥洒过青春的汗水,我们稚嫩的肩膀曾与我们的父老乡亲一起,扛起了中国农民应有的担当!光阴荏苒催人老,昔日的“双抢”,好像就在昨天。悠悠往事,勾起我无限的遐想,“双抢”的记忆沉重而又深刻,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体会到其中的艰辛,才能感受劳动的伟大。


来源:《吴江通》微信公众号

2022-0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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