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电影剧本—越过天城山

天城越え (1983)

编剧：三村晴彦、加藤泰

在静冈市追手街公共汽车站附近（现代）。

七月初，雨天刚过。灿烂的阳光又普照大地，而远处还似乎响着雷声。

交叉路口的交通信号灯出示红色。

田岛老人（六十七岁，县警察局刑事部的嘱记）走在人行道上。他好像很怕冷，戴着口罩，湿润的眼睛上挂着薄镜片的墨镜，身着一件深蓝色的旧西服，头戴一顶鸭舌帽，穿了一双不合季节的靴子。他一只手抱着县警察局专用的装得鼓鼓的大信封，快步通过人行横道。

信号灯改变了，人行横道两侧的公共汽车、卡车、小汽一车等车辆开始急驶通过。

一群象高中学生模样的男女青年在路边做着游戏。田岛从他们身边走过，似乎有点看不惯，一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同时加快了步子。

田岛走过了吴服街和七间街的十字路口，来到街心公园，从这里远远可以望及风景如画的伊豆半岛和天城山。田岛走出街心公园向前不远是一条狭窄的旧街。在一所不大的五层楼房上挂着匾牌：精美堂印刷所。

田岛走进精美堂印刷所，从一楼的车间里传出机械转动的声音。转弯处是楼梯，在楼梯口的墙壁上挂着标字牌，牌上写着：一楼——印刷车间；二楼——制版车间，三楼——装订车间，四楼——办公室。田岛看完后开始走上楼梯。

田岛从二楼走上三楼，随着他的目光在通向转弯处的四楼窗口，可以看见远处的铁路，光号列车无声地奔驰在新干线上。田岛吃力地登上了四楼。

室内的桌椅、书箱子、柜橱等都整齐地排放着，一些印刷品、广告画等凌乱地散放在桌上。房间的一角用屏风间壁着，象是所长办公室兼接待室。

女办事员背向镜头坐在桌前，她一边用耳机在听英语广播，一边在翻看《女性周刊》杂志。田岛走近她，轻轻地碰了她的肩，她急忙站起，拔下耳机。田岛看了一下女办事员的脸，拿出一张名片，名片上是“刑事部嘱记田岛松之丞”。

轰隆一声，新千线光号列车切断镜头上的画面。字：越过天城山

1.国立医院的X光室

X光机上一个胃的透影显示出来，可以看出在幽门的地方有一处阴影。

2.国立医院的内科诊室

桌上放着X光底片，小野寺健造（五十六岁，精美堂印刷所所长）一面穿上衣服一面看着正在填写病历的医生，他显然有些不安。

医生：（抬起头）“再照一次片子吧！”

健造：（担心地）“医生，有问题吗？”

医生：“请不要担心，我想没什么事，（微笑）如果有问题早些取出也好。”

3.精美堂印刷所的办公室

小野寺健造走进。

女办事员：“您回来了。”

健造：（强打精神）“啊，我回来了……”（向所长室走去）

女办事员：“刚才，一个姓田岛的，县警察局……”

健造：“田岛？县警察局的？哪科的？”

女办事员：“说是刑事科的，说是嘱记，叫田岛松之丞，象个古装剧演员的名字。”（笑着把名片递向健造）

健造：（看着名片也笑了）

女办事员：（拿出田岛留下的大信封交给健造）“他说请把这份稿子给印三百份。”

健造接过信封，取出里面装的几本厚厚的原稿，封皮上写着《刑事搜查参考资料》。他顺手翻了几页，手突然停住。

标题特写：《天城山的土工被杀事件》

闪回：一个高大的男人，脸上有一处刀痕，满身血迹，喊叫着，摇晃着在黑暗中跌下路边。

4.精美堂印刷所的五楼上

夜晚，这是健造的单人居室，他坐在接近阳台的藤椅上，目视远方。膝上放着那份翻开页的稿件和他的眼镜。

5.四楼办公室

早晨，门轻轻地开了，女办事员进来，把手提包放到自己的桌子上，环顾一下四周，见所长室的屏风后冒着香烟的烟雾，她走过去。

戴着眼镜的健造，衔着香烟坐在办公室桌前，手里拿着红铅笔，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见女办事员走过来，他把正在翻看的稿子合上。

女办事员：“早晨好！”

健造：“早晨好，噢！（指手中的香烟）这玩意儿，医生……（把香烟灭掉）把这个拿去制版。”

他把《刑事搜查参考资料》原稿交给女办事员。

女办事员：“是。”

6.精美堂二楼，制版车间

两边是铅字架，中间一条狭小的通道。

排字工人手里拿着小木盒子，把拣出的铅字按顺序排列好，眼睛不时地再看看稿子，向左右移动着身子在架子上寻找铅字。

拼版处在拣字处旁，工人们把装满铅字的木盒，按原稿上用红笔划的样子制成字盘，然后用铅条固定。

此时，健造来到这里，字盘上《天城山土工被杀事件》中的“天城山”三个字随着强烈的音乐出现了特写镜头。

7.（回忆）伊豆的后侧，天城山附近的下田街（昭和15年，夏）

在茂密的森林中有一条小路，犹如水彩画般，景色迷人。

十四岁的小野寺健造，身着学生服，脚上穿着草履，手里拿一根树枝走在山路上。从山坡上走过来两个背着小鼓的伊豆舞女，天真烂漫，就象年青时的田中绢代似地，她们小跑几步赶上走在前面的领班。

画外音：“我也象川端康成的名著《伊豆的舞女》中所描写的那样，我也有一次越过了天城山，只不过不同的是……”

健造目送着舞女。

8.在山腰转弯处

舞女们和领班坐在路边吃着干粮。

画外音：“不同的是我不是高中学生，而是铁匠炉的十四岁的小杂工，一个普通小学校的五年级的学生……”

9.天城隧道

在一片漆黑的隧道里，只有健造穿的草履的叭塔地响声。

画外音：“我和小说中不同的是我穿的不是高木履，而是麻草履，是从下田上山来的。并且，我是偷着从家里跑出来的……”

10.隧道出口处，这里是中伊豆侧边

色彩艳丽。一群鸟被声音惊起，扑拉飞起，健造吃惊地停住脚，四下观看。

健造走在本谷川河边，突然前边有一条毒蛇，头颈直立，喷出了信子。健造举起棍杖砍打，身后一个男人的声音：“毒蛇！不要管它，站住别动！要不，它会窜过来的！”

说话的是个背着大包袱的秃头中年人。

11.山路上

健造和秃头中年人并排走着，因为有了旅伴健造放心多了。

中年人：“刚才真吓人，要是碰巧它刚出洞，说不定会出什么事的……”

中年人走得快，健造几乎小跑才跟得上他。

中年人：“小兄弟，上哪儿去呀？”

健造：“去静冈。”

中年人：“静冈？（转了一下眼珠）走着去？”

健造：“天黑了，就住下。”

中年人：“小兄弟，多大了？”

健造：“十四岁。”

中年人：“十四啊！”

健造：“叔叔，你做什么买卖？”

中年人：“卖点心的。”

健造：“有果子面包吗？”

中年人：“有哇！”

12.在可望及前边村庄的路边

健造从中年人处买了十文钱的面包，中年人把包袱系好背起。健造从口袋里摸出剩下的钱，数了数还有二十一文钱。中年人已走在前边，健造追了上来。健造一口一口咬着面包，吃得很香。

中年人：“小兄弟，我给你看一样好东西，算白送的。”

健造：（赶忙咽下面包）“嗯。”（瞪着眼睛等看）

中年人从腰里掏出一个日本式装订的小本子，翻到其中一页说：“嘿！”在健造面前晃了一下，是一张男女调情的彩色画片。健造忙吞咽下口里的面包，“唔”了一声还来不及说什么，中年人就把小本子装起来了。

中年人：“只奉送一次，哈……我去那边有点事，你自己多注意吧！”（说着，向通往村庄的小路拐去）

13.在离莲花池不远的地方

健造走过来，看见一个卖布商人走在前面，健造紧走几步赶到卖布商人的前边。

卖布人：（边走边问）“小兄弟，到那儿去呀？”

健造：“去静……（向卖布人瞟了一眼，又改了口）去修善寺。”

卖布人：“那么一块去吧！”

健造：“好呀，”（不由地叹了一口气，两人并排走着）“叔叔，你去过很多地方吧？”

卖布人：“我是流动卖布的，昨天晚上在下雨，今天在天城山，明天还不知道去哪儿呢！”

健造：“碰到过什么可怕的事么？”

卖布人：“是啊，要说起可怕的事来嘛，可怕的事可多着哪！”

健造：“什么事最可怕？”

卖布人：“最可怕的是'人’！”

健造：“人？”

卖布人：“是的，是人。我要是突然向你扑过去，你怎么办？”

14.汤岛茶店

从这里可以望见旅店的屋顶和从温泉中冒出的热气。

健造与卖布人坐在茶店外边吃着饼。卖布人吃完后抽起烟袋，喝着茶。健造继续吃饼，同时把脚从草履中脱出，有一条草履的带子已经断了，健造的脸上现出疼痛的样子。

卖布人：“小兄弟，你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吧？”（边说边敲出烟袋里的灰）“还是回家去吧！在家是帮你父亲做活吧？”

健造：（眼里充满了泪水，不吃了）“我没有父亲，他早就死了，只有母亲。”

卖布人：“你不喜欢你的家吗？”（又抽起烟）

健造：“我家是开铁匠炉的，我不喜欢，我也不喜欢下田。我要到哥哥的印刷所去。”（说完看了卖布人一眼，卖布入敲着烟袋。）

卖布人：“象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谁都会有一些想法，对外国呀，社会世道什么地都以为好得不得了。”（吸了口烟，健造低着头用脚趾拨弄着草履的带子，手伸在口袋里摸着仅剩下的二十一文钱）

卖布人：“我在十几岁的时候……”

健造：“也从家里跑出来过？”

卖布人：“你说呢？”

健造：（眼睛开始有神了）“哈哈……”（手在口袋中握紧二十一文钱）

卖布人：“咱们不能再呆在这儿了，我看今晚你就在修善寺的哥哥那儿住上一宿，明天就回去吧！（站起）走吧！不然太阳就落下山了，今夜肯定要下雨。”（从腰里取出钱包）

健造：（感动地）“叔叔，我来付钱吧！”

卖布人：（没有丝毫欠意）“真对不起啊，小兄弟。”

健造到吃茶店门口付给老太婆二十文钱，把仅剩下的一文钱看了一下握在手中。

15.通过嵯峨泽

此时天色渐暗，健造与卖布人同行。从他们对面走来了个大个子男人，此人陀背，眉毛很稀、扁平的大鼻子、满面胡须。身着退了色的工作服，一个旧皮包和一个大包袱在肩上一前一后担着。健造和卖布人不约而同地向两旁一闪，大个子男人慢慢腾腾地从他们中间走过，当大个男子和健造擦肩而过时，不知为什么他突然向健造瞥了一眼，健造一怔，露出了内心的恐惧。接着他又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大个男人的背影，原来他的工作服上有一个“和”字，（注：这是承包公司的记号）左肩上还挂了一把雨伞。

卖布人：“那是挖土工人，到处流浪的，这些家伙尽干坏事！”

（此时走到吉奈路口）

卖布人：“好了，小兄弟，我要去吉奈转转了。”

健造：（奇怪地）“咦？”

卖布人：“再见吧。”（边说边走了）

健造：“那你不去修善寺了？”

卖布人：（连头也没回）“谢谢你的饼。”

健造：（茫然地望着卖布人的背影）

健造向前看看一个人也没有，大阳落下山去了，左右的山峦黑乎乎地，忽然，呱——一声奇怪的鸟叫。健造感到害怕，就连路旁狩野川的流水声也感到刺耳。他以为身后有个人，似乎就是刚才对面走过去的挖土工人，于是他举起双手欲将棍杖打下，可是谁也没有，他放下双手，向山谷中弯曲的小路走去。健造越走越怕，总觉得后面有人，回头再看，谁也没有，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听得越来越清。

画外音：“我开始后悔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异乡僻野，我害怕极了，若是现在往回返，要走上一整夜，明早才能回到下田。”

16.下田、两侧都是稻田，眼前是下田桥。时间是次日清晨

“呜——呜——”驶向大岛的轮船离开了港口，健造疲惫不堪，但目光炯炯，他回来了。

17.健造的家

这是一所小炼铁屋，低低的二层楼房。健造走进来，这是一间茶室，在侧室里放有健造的书桌，另一侧是通向二楼的木制楼梯，旁边是厨房。

茶室里没人，墙上的钟敲了三下。

楼上似乎有女人的呻吟，健造感到奇怪，他轻轻地登上楼梯。

18.二楼

健造之母（36岁）和健造的叔父在亲昵的声音。

叔父：“嫂子……”

健母：（呻吟）“楼下有人……”

叔父：“嫂子……”

健母：“早晚得告诉那孩子，他还没回来，我们……我们的事……”

叔父：“别担心，嫂子，已经给静冈发电报去了。一定……”

健母：“怎么办，那孩子又没带钱……”

光线很暗，但仍看得出二楼上一端堆放的是健造父亲的遗物——一些不值钱的杂物。健造就从这些东西的空隙中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眼里迸发出痛苦的又是憎恨的目光。

13.下田港口

健造面对海面呆立着，目视远方。远处传来喊声：“健造——，健造——”声音由远而近。原来是健造母从下田街里向健造蹒跚地跑来，健造回头看了一下母亲，然后蹲下身子。健造母扑向儿子，伏在健造的背上痛哭。

健造的眼泪在毫无表情的脸上流下，他再也不想回家去了。

20.（现代）精美堂印刷所，四楼办公室

健造站在窗口，背对镜头，凝视着远方的晚霞。

21.打样机向前推滚

一张校样印出，上面印着《天城山土工被杀事件》的大字标题，下一格的小标题为《事情发生的当时情况》。正文开始是：“昭和15年6月29日午前10点，根据上狩野村汤岛警察派出所的报告……”

22.下田署刑事科（昭和15年）

年青时的田岛刑事（26岁），拿起尖叫的电话耳机。

田岛：“喂——，这里是下田署，我是刑事人员……”（这时墙上的钟敲了10下）

由于对方声音不清，田岛对着话筒简直在喊。这时，山田警察补（41岁）正在吃药，江藤署长在用毛笔写奖状……

田岛：“什么？再大点声……什么？杀了？”

（山田警部补一着急，把口中的粉剂药全喷了出来。）

田岛：“什么？（焦急地）明白了，那么……”

23.电话的对方，巡查赤池的特写

赤池：“那个……不明。”

24.下田刑事科

田岛：“不明？没有尸体怎能断定是杀人事件呢？”

25.天城隧道口

田岛刑事和山田警部补汗淋淋地推着自行车从下坡向上坡走来。在进入陡道时二人急跳上车子蹬起来。

26.隧道出口

田岛和山田从隧道钻出，巡查赤池和卡车司机跑过去迎接。

赤池：（举手敬礼）“您辛苦了，电话里讲的就是他（指司机黑田）……”

黑田：“我是卡车司机，黑田平八郎。”

（田岛和山田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孔）

赤池：（殷勤地）“我来带路，就在隧道的下面……”

27.隧道下边的河谷，本谷川的白桥下

赤池、田岛、山田、黑田来到河谷，这里是事件的现场，田岛、山田本能地整个神经都紧张起来，田岛看了一下怀表，正好是三点。河边的草和灌木都倒向两边，地下散落着雨伞、旧的皮包、包袱、和一件土工穿的工作衣，衣服后背上印着和字。

赤池一件一件地清点上述物品，田岛和山田在小本子上记录着。

田岛：“昨夜又下了雨呵，脚印也看不清……”

赤池：“在桥下还有东西。”（先走向桥下）

黑田：（给刑事们指路）“请。”

山田：（问黑田）“你怎么会到这地方来的？”

黑田：（搔着脑袋）“说实在的，今天早晨我有点肚子疼……”

山田：（故作严肃地）“明白了！”

在河边放着一堆血迹斑斑的衣物，一条裤子的两条腿已撕开，背心、上衣各一件。

田岛：（指裤子）“这好象是故意弄成的样子。”

山田：（指着染有血迹的兜裆布）“看！”

赤池：“果然有情况发生……”

田岛：“有臭味！”

赤池：“臭味？”

黑田：“对不起。”

山田：（赶快闪向一边）“你是在这里大便的么？”

黑田：“不，还在那边呢！”

山田：“注意，再找找有什么东西。”

山田打开旧皮包，里面有两件上衣、一个鸭舌帽、围裙等摺放的很整齐。

山田：“是偷东西的吧？”

田岛：“也有可能是自杀。”

赤池：“肯定是被人杀的。”

山田：“那么尸体在哪儿？你找到了么？”

黑田：“有的小说里就有人被杀了，可是没了尸首。”

山田：（生气地）“那不是侦探小说吗？没有尸体怎能说是被杀呢？”

田岛拿起沾了血的西服背心，在口袋里摸到了烟丝。

田岛：“烟丝！”（又打开包袱，一个钱包出现在眼前。赤池赶忙把戴着白手套的双手合拢过来，田岛把一堆铜钱倒入赤池手中，有四个十元钱、一个五十元钱……一共是九十八元钱）

赤池：“要是偷东西为什么把钱包丟在这儿，肯定不是偷东西……”

山田：（瞪起眼睛，生气地喊）“口袋里光有烟丝，又没有烟袋，在河里一定还有遗物，再去找，准能找见尸体。”

黑田：“那边还有一个冰窖，一般人没去过……”

山田：（更加生气）“为什么不早说？看看去！”

28.冰窖内

赤池拉开冰窖的大门，山田和田岛向内看望，里面漆黑。

山田：“怎么什么也看不见。”

赤池：“我再开。”

赤池和黑田两人用力将门全敞开，一股冷气扑向外面。

田岛：“可真凉啊！”

赤池：“因为是装冰的嘛！”

山田：（不耐烦地）“知道，知道。”

冰窖地上铺有一层潮湿的锯沫子，在墙角上堆放着冰块，一个梯子竖在边上。在梯子附近放有几块木板，锯沫上印有脚印，是光脚印。

田岛：“这儿有脚印！”（蹲下去看）

山田：（也随着蹲下去）“对。”

田岛：“这脚印是新的呀！”

山田：“是光着脚的……”

黑田：“一般说来，都是穿布袜子进来，光脚是进不来的。”

山田：“可是这是光脚的印子，但是，成年男人的脚……”

田岛：（用软尺量着脚印）是九分半呀！（有些怀疑地样子）

山田：“那么，是女人的么？”

赤池：“看来是一个痴情的线索……”（话没说完，发现田岛在瞪着眼睛看他，感到自己的话太冒昧，不好意思起来。）

山田：“问题是尸体在那儿呢？要找到尸体，把这些遗留物的失主找到才行，现在再去调査。”

29.印刷机的铅字印出《搜查情况》的纸样

30.在天城山隧道下，本谷川白桥的附近

第二天，下着小雨，山田带领当地的三十名消防队员在桥下搜査。

山田：（向天空望望，不耐烦地）“这个雨怎么下个没完了？”

消防队队长：“这个地方的雨就是多。”

31.在野畔村的前面有个值班的小屋

田岛把雨伞打开，上面写着“本立野土谷良作”的字样，给正在值班的人看看雨伞和那件工作衣，值班人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32.隧道下的山谷，在白桥附近下游

搜索人员分成组，有的在水里向前淌着，有的人在山上草丛中找，有的人在水里用长棍探找。

山上有人喊：“主任——团长——”

山田：（对山上喊）“怎么？找到了吗？”

山上人喊：“没有尸体，不过请过来一下。”

大胡子团长：“这下边有不少山萸菜，也许在这下边……”

山田：（脚在水里使劲踩了几下）“问题是得找到尸体呀！走吧！上那边看看。”

山田在湍流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岸边走，突然，扑通一声，半个身子坐在水里。

山田：“唉呀，好深哪！”

33.汤岛、吃茶店

茶店只有老太婆一人，孙女不在家，老太婆耳聋，田岛大声地向老太婆讯问。

田岛：（把挖土人的工作衣打开给老太婆看）“昨天——穿着这件衣服的——挖土工人，从这里走过没有？”（边减着边比划着）

老太婆漫不经心地用手推着小磨，看也不看田岛一眼，她根本没听见田岛说什么。

老太婆：“是的，嫁给三岛家的那个姊姊，又要生第五个了，还没生呢！孙女帮忙去了。”

田岛：（对着站在门外的赤池，似乎求援地）“你……”

赤池：（走近田岛）“这个老太婆是个有名的聋子，都是她孙女给她当翻译……”

老太婆：（迫不急待地）“谁说我聋？”

田岛：（奇怪地）“她不是听见了吗？”

赤池：“这样说她能听得见。”

老太婆：“对了，就是因为我老太婆身体好，这个店才一天也没关过门。”

田岛：（对赤池）“你看去三岛家打听一下怎么样？”

34.下田街，修善寺附近的一家小杂货店

里面的柜台上摆着香烟和其它一些杂品。田岛和赤池在向女掌柜问话。

田岛：“有件事要问你一下，你记不记得有一个穿着这件褂子（举起那件工作衣）的男人，从这里走过没有？”

老板娘：（神经质地）“什么什么？一个男人？”

赤池：“是向你打听一下。”

老板娘：“对，有那么一个身上一股子味儿的……溜到这里，对了，就站在你那儿。”（指赤池站的地方）

赤池：“这儿？”（不由地向后退了一步）

老板娘：“然后从口袋里拿出十五元钱，用手指着玻璃柜里的'萩’牌香烟，我给他拿了一盒，他装到口袋里就往山岭那边去了。”

田岛：“就这样来了，又走了，一句话也没说么？大概有多大岁数？”

老板娘：“有那么四十五、六岁的样子，个子挺高。”

田岛：（指赤池）“象他这么高？”

老板娘：“比他可高多了，”（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

田岛：“那么，有这么高？”（把手举在比赤池高一个头的地方）

老板娘：（不大自信地点了点头）

田岛：“有五尺八寸左右？是二十八日的傍晚？”（在笔记本上写着）

老板娘：“是前天。”

田岛：“前天就是二十八日老板。”

老板娘：（边回忆边说）“对了，没错。那光脚的女人过去时正好打六点钟，可能那个高个子男人是在五点钟左右过去的……”

田岛：“且慢，你说什么？光脚的女人？”

老板娘：“是个女的光着脚，把草履掖在带子的后面，是在那个大个子男人过去个把钟头后。她也向天城山那边走了，走的可挺急，用毛巾蒙着头，看不清脸面，风尘仆仆地、象是妓女似地……”

赤池，（不由地大声）“啊！冰窖里那脚印……”

田岛：“什么呀！”

赤池：“那脚印，是女人的脚印……”

田岛：“不能就那么断定。”

赤池：“这是我的直感。”

田岛：“直感不等于就是事实。”（写完把笔记本合上拿起雨伞）“那么，你认识土谷良作么？本立野就是这一带吧？”

老板娘：“良作的家就在这边。”

35.下狩野村、本立野、农民土谷良作的家

声音：良作君在家吗？

老板娘闭上雨伞，把拉门哗拉地一声拉开。田岛和赤池跟在后面，突然从门里扔出一个东西打在纸门上，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叫骂。

土谷妻：“你给我滚出去！”

土谷的声音：“叫谁滚？这是我的家。”

显然，土谷家里正在吵架。

老板娘：“来客人了呀！”（进门）

脑门上有血迹的土谷正向门口跑，土谷妻在后面追。头发蓬垢的土谷妻到门口正好看见田岛手中的雨伞，一把抢过来。

土谷妻：“这是我家的伞，从哪儿拿来的？”

老板娘：（向土谷夫妻二人使眼神）“这是警察。”

土谷：（指老婆）“怎么样，你这家伙，硬说叫人给偷去了，看这不是回来了么？”

土谷妻：“哈哈，你就是爱管别人的事，给那个不认识的人付了旅馆费，还叫他把伞给拐走了。（说完，又向土谷踢了一脚）

田岛：（拿出警察证件）

土谷：（向老婆使眼神）是警察。

土谷妻忙向炕上坐着的四个孩子吆喝一声，自己也找个'下台阶’，进里边屋去了。

田岛：（对土谷）“我们想调查一下，关于这把雨伞，还有刚才说的那个挖土工人的事。”

土谷：“是。”（开始回忆）

36.宗光寺的外面。（夜）

四个醉汉，提着灯笼摇摇幌幌走过来，其中有一人是土谷。四个人站成一横排“解手”，突然草棵里有一种声音，他们举起灯笼，瞪眼一看，原来一个男人在草丛里睡着。

土谷：“有人。人……”（其它三人也发现了，但大男人一动不动）

土谷：（有些害怕起来）“是死了吧？”

土工听见有人，就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直望着他们，四个人吓得混身哆嗦了。

37.小旅馆内

外面仍在下雨，一些人聚坐在帐房的“塌塌米”（日本式的炕）上，这些人是：旅店老板、女侍、田岛、赤池、土谷、土谷妻。

田岛：“原来如此，后来你们就把他带到这儿来了？”

老板：（前面摆着土工的衣物）“是良作他们给你的店钱，（对土谷）是吧？”

土谷：“天一直下着雨，我看他好像有病。早晨临走时，我还特地又一次叫他，告诉他……”

土谷妻：“后来，就偷走了伞……”

土谷：（生气地喊叫）“这是我应该做的，你这个人怎么能这样……”

土谷妻：（也生气地喊）“那是配给品。”

田岛：（把他们讲的都记完后）“那么，把登记簿拿来！”

赤池把土工的衣物整理好。老板拿出登记簿指着什么也没写的地方。

田岛：“这不是什么也没写吗？”

赤池（指责）“你们这里没有规章吗？”

老板：（发火）“他不会写有什么办法？那么，我说我来写，可他又什么都不知道……”

土谷：“不知道！？”

田岛：“说不知道，你就……（生气地站起）你们难道就这样对待警察……”

老板：（并不服气，还在发火）“我问他好几遍，住在哪儿、姓名、籍贯都问了，什么也不知道……”

土谷妻：（忍不往地）：“哈……”（止住）

田岛：（重新考虑）“那么，二十七日的夜里，住了一夜，早晨……”

老板：“不，他是很久没有在炕上盖着被子睡觉了，所以昏昏沉沉地睡到早晨还不起，直到中午还在睡，到下午三点钟左右才爬起来，脸也不洗就想走……”

土谷：“对，那时候正好我出去了……”

老板：“临走时，我送他一円钱。”（注：当时的一円相当于现在的一万日元）

田岛：“一円？（表示怀疑）

老板：“人总应该讲人清，这个汉子假若在哪儿倒下连个葬身钱也没有。我就在那钱的背面用红铅笔写上'对这人请多关照’……”

田岛：（马上记在本子上）

老板：“我在这儿写上这里的字号和地址，就给了他。（指着女侍又说）我让她去二楼把那汉子盖过的被褥整理一下，哎呀——”

赤池：“啊？”

老板：（好象要吐）“把被褥给弄脏了呀！”

土谷妻：“他尿炕了？”

老板：“不是。那些长粉刺的中学生常常因为脑子里不想好事，才……”

女侍：“真的，老板，那是些什么呀？是把鼻涕流到被窝里了？擦过后还粘粘糊糊地，还有一股怪味……”

（五个大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老板：（向田岛）“请看吧，（指着在廊下晾着的被褥）噢，对了，他好象很饿。啊，想起来了，在他拿登记本的时，我发现他的这儿（胳膊腕处）有一个墨刻的桃子，我就在登记本上画上一个桃子……”

38.下田街的小铁匠炉

数日后，健造端庄地坐在自己的书桌前，翻着一本崭新的中学课本，课本里夹着从火柴盒上剪下的商标，商标上印着“烹调、名酒、西原”几个字，字的旁边是一个裸体女人画。健造把商标贴近眼睛看了一下，突然又“叭”地一下，把书合起。

窗外的向日葵等作物在微风中摆动，阳光明媚。透过玻璃可以看见田岛正在门口停放自行车。健造母和叔父看见田岛，停下手里正在干的铁活，赶忙迎出门去施礼打招呼。田岛举出笔记本，向门内指一指象是讯问什么，健造母有些不安地回答着，叔父也从旁说了些什么。

健造母：（对屋内喊）“健造！”

健造：（疑惧地站起向外走）“什么事？”

母：（走近健造和蔼地）“警察先生说有事情要问你，来，到这边来。”

健造走出站在警察面前，健造母和叔父担心地望着他们。

田岛：（尽力做出笑脸）“噢，咱们到那边去散散步，谈一谈好么？（对健造母和叔父）请不必担心……”。

田岛推着自行车在前面走，健造跟在后边。

39.下田街上

田岛：（边走边问）“汤岛茶店和其它一些人都说好象你知道。五天以前，就是六月二十八日那天，你去过天城山吧？”

健造：“是的。”

田岛：“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么？”

健造：（不回答）

田岛：“怎么不说呀？”

健造：“是的。”

40.健造的回忆（慢动作的画面）

（摄影机自下向上摇）一双女人的赤脚向前漫步，和服的下摆向一边撩起，露出红色的内衣下角，腰上系着红色的带子。女人面带春风，盈盈的微笑很有魅力，她给人以纯洁的美感。

一架吊桥悬在水面上，桥的侧面是瀑布，犹如倒挂的银河一般。周围层林尽染、一片秀丽景色。女人和健造一前一后走上吊桥。

女：“我叫花……”

健造：“花？”

女：“对，正在盛开的花……很普通的名字。”（笑了）

（回忆完）

41.“了仙寿”门前的池塘边

田岛和健造坐在台阶上继续着谈话。

田岛：（在笔记本上边记边问）“是盛开的花么？喂，后来呢？”

健造：“还说了很多话呢！”

田岛：“哪些话？”

健造：“说到下田还有几里路呀，天会不会下雨呀……后来就分开了。”

田岛：“为什么分开了？”

健造：“她说她有事情。”

42.健造的回忆（慢动作的画面）

在离天城隧道不远、中伊豆旁侧的山路。

健造不高兴的面孔，女人亲切地扶着他的双肩，把他向前推去。

43.靠近海边的路上

田岛推车走在前，健造在后。

田岛：“那就是说，在这当儿你们没看见那个大个子男人，就是这个人（田岛让健造扶车，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上面画着土工模样的人）这是我画的，画的不大好，可是看过的人都说大体上相像。”（给健造看画）

健造：“看见过。”

田岛：“见过？什么时候？和女人分手之前？还是之后？”

锥造：“是分手前。”

田岛：“那……”

健造：“我已走进隧道，往后一看……”

44.健造的回忆

女人和土工在说话，土工的大特写镜头。

45.（现代）静冈县警察署十二层楼上

健造进来走到股长桌前。

健造：“表格送来了。”（把包放在桌上）

股长：“呀，社长您亲自送来了。”

健造：“不，我是就便来收款的。”

股长：“下一号的底稿在本周内可以出来。”

健造：“打个电话我就马上来取。……那个……”（好象还有事）

股长：“什么？”

健造：“不，我是想问一下，刑事部的田岛先生什么时候来到县警……？”

股长：（笑着）“是田岛老人吗？”

健造：（赶忙说）“前几天，他也拿来了文件要印……”

股长：“是呀，是呀……老人来这儿是去年的三月，是转移的时侯来的。他现在虽然是嘱托，以前可是个干将啊，在县内的各署当过司法主任，来这里之前是滨松署的刑事股长。对了，最早他是在下田署……”

健造：“下田署？”

股长：“是呀，您也在下田署住过啊。”

健造：“那是老早以前的事了，小的时候……”

股长：“田岛老人好象是战争时期在下田署的。”

电话铃响了，股长去接电话，健造离去。

46.警察署电梯内，从十二层降下时

电梯门开了，健造走进电梯。田岛带着口罩已在电梯里，电梯门关上，下降。

田岛：“精美堂先生。”

健造：（没有理会是在和自己说话，但向田岛点点头表示礼貌。）

田岛：（投过微笑的目光）“我是田岛，刑事部的。（用手指着健造外衣上别着的徽章）我是从这儿认出您的……”（笑咪咪地）

健造：（边思索着）“啊……”

田岛：“我的稿件已开印了吗？”

健造：“是的！”

田岛：“不不，我并不着急。只是因为有些人对过去的案件有怀疑，所以我想印出保留下来……”（健造不语）

田岛：（咳嗽几声扶了一下口罩）“可别传染上感冒啊！”

健造：“啊，是啊！”

电梯继续下降。

47.印刷校样的特写

《发现尸体时的情况》

48.天城山中、滑泽（昭和15年）

山田、田岛、赤池、搜索队、汤岛茶店的老太婆、杂货店女老板、土谷夫妇等人都站在岸边。消防队员把已捞到的尸体抬上岸，人们看到的是一个全裸的男尸，已被水泡成了灰白色。人们“啊”了一声向后退了几步。

田岛的画外音：“找到尸体时已是事件发生十二天以后的七月十日，这里是离山葵泽一里多的下游。”

49.医生在解剖尸体的特写

田岛的画外音：“尸体已腐烂，但从胳膊腕上的墨刻可以断定此人就是那个土工。而且头部和面部有多处刀痕。解剖结果认为是他杀。铁匠炉的儿子见到的和土工讲话的那个女人嫌疑最大，于是，开始了对那女人的审问。”

50.精美堂印刷公司的五楼，夜（现代）

室内只有办公室的台灯亮着。健造捂着胸口在看校样。他因为胃疼抬起头动动身子，看见靠墙放着的佛龛，里边供奉着母亲的遗像，健造似乎心中有愧，避开了母亲照片上慈爱的目光，他用红笔勾划着校样，又不时地擦着头上的汗珠。

51.二楼的制版车间

校样上印着《逮捕犯人》（特写）

52.下田港（昭和15年）

身背书包的健造（少年），走过正在为被征入伍的子弟送行的人群。妇女们穿着白围裙，手里摇晃着小国旗，唱着军歌。

一条连络船在港口靠岸。一队出征的士兵通过。从船上下来田岛、山田、花，花的两手被捆在一起，田岛为她拿着包袱。健造隔着人群向这边看，他看出了原来是花。花走得并不痛快，头发有些散乱，她发觉过路的人在注意她，而且嘁嘁喳喳地说什么。

花：（生气地）“没什么好看的！”

健造已躲入一家店铺，他看见的花已不是在天城山时的那个艳丽、善良、温顺的样子，她那还有些稚气的脸上有些憔悴，由于心情急燥，好象她随时都想暴发似地，她被田岛和山田带进了警察署。

53.下田警察署的调査室

田岛和花对坐在“塌塌米”上，中间放了一个小炕桌，天很热，田岛不停地扇着团扇。山田站在炕下，走动着。

田岛：“叫什么名字？”

花：“大冢花。”

田岛：“年龄？”

花：（冷笑一下）“二十三。”

田岛：“生年月日？”

花：“大正九年六月二日。”

田岛：“家里那里？”

花：“不知道！”

田岛：（瞪起眼睛）：“什么？（用扇子打花的脸）

花：“干什么瞪眼？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嘛！什么街名我还……”

山田：（比田岛缓和些）“是呀，你到大岛的那个店里还不到半个月，所以这种质问有不合理处……”

田岛生气地不说话了。

花：“怎么样？行了吧？这样子坐下去我可受不了。我没杀那土工。”

田岛：（敲桌子）“别开玩笑！”

花：“怎能这么说？”

田岛：“因为我们有证据！”

花：“有什么证据拿出来看看！”

田岛大怒，给花一记耳光。

山田：“别动火，好好说。”

花：（并没有因为挨打而示弱，满不在乎地四下张望）“真热，连个电风扇也没有。”

山田：（对田岛）“对不起，（给花香烟）抽么？”

花：（轻蔑地）“便宜货！”（但还是拿了一根衔在嘴上）

山田擦火为花点烟，花深吸一口把烟雾对田岛喷出，田岛生气地边扇烟、站起，走向窗口。

敲门声，山田应了一声“进来！”门开了，巡査进来。

巡查：“把同路人带来了。”^

田岛转过头，山田向巡查示意，然后巡查押健造进来。

健造看见了花，呆呆地立在那里。花抬起头，二人目光相遇了。花象是见到了亲人，眼里闪出光芒，倦怠的脸上露出了亲切的笑容。

花：“小兄弟。”

不知为什么，这一瞬间健造的脸上现出憎恨的样子，花寄于希望的目光暗淡。慢慢收回了笑容，又吸了一口烟。

田岛：（指花）“你认识这女人吗？”

山田：“清楚点回答！”'

健造：“认识。”

田岛：“和你在天城山一起赶路的是这女人吗？”

健造：“是的。”

花：（唱起在天城山赶路时唱的歌）“请你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

健造集中精神似乎回忆起越天城时的喜悦，田岛对花表示反感讨厌。

田岛：“你在天城隧道和这女人分手时，她正在和那个土工说话，没错吧？”

花欠起身来，期待着健造的回答。

健造：“是的。”

田岛：“谢谢你。”

山田：（对健造）“行了！”（示意巡査把健造带走）

花：“等一等，稍等一下（对山田和田岛）求求你们，再问问那个小兄弟，再……”

田岛：（轻蔑地）“还问什么？”

巡査带走健造，田岛把门关上。

花：（绝望地）“小兄弟，救救我呀！”（欲跑）

田岛把花揪回，推倒在“塌塌米”上。

花：“放开我！”（猛然站起）

田岛：“干什么？”

花：“解手。”

田岛：“不可以！”

花：“不行？”（呆然若失）

山田：“只要你说了，马上就可以去！”

花：“那样……”

田岛：“发生那事情时，除了那土工以外，还有刚才那少年吧？”

花：（生气地）“那时，我和那孩子说……”这时，山田拿出几张照片（是打捞上来的土工照片）摆在花的面前。

54.插入倒叙镜头

花在西原酒店当女招待，夜晚，花与另一女招待争吵，花持刀追一女人，一些人被吓得乱跑，一个男人过去把花拦住。

山田的画外音：“前一阵子，你在'行善寺’的西原酒店，为了争夺客人和对手打架，你的性格相当狂暴，有这事吧？”

55.下田署、调查室

花：（小声地）“求求……让我去解手。”

田岛：“你吵嚷够了么？”

花：“有证据就摆出来。”

田岛：“很好，第一个证据是：冰窖里的脚印。”

花：“冰窖？”

田岛：“对了，在隧道下边白桥附近，造冰厂的冰窖。”

花：“我不知道。”

山田：“你的脚多大？”

花：“九分半。”

田岛：“你那九分半的脚印留在冰窖的锯末子上了！”

花：（扭过身子）“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到那里去呢？”

田岛：“你把土工杀了之后，雨下大了，你没办法就在那冰窖里……”

花：“我是在汤野的'古池旅馆’住的，你们可以去调査。”

田岛：“调查过了！”

花：“那又为什么……”

田岛：“你是先跑到冰窖里去，可是太冷没法睡，所以又跑出来去了汤野，这是真的吧？”

花：“瞎说！”

山田：“钱是怎么回事？”

花：“什么钱？”

山田：“你住店的钱。”

田岛：“我们也调查了。”

山田：“六月二十八日下午一点，你从'修善寺’的西原酒店逃出来时，是身无分文，（突然厉声地）怎么样？说对了吧？”

花：（因为着急，语无伦次）“是……那些钱，我一文钱也没有。”

山田：“哪些？多少钱？”

花：“一円钱。”

山田：“是这张吧？”（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张票子，放在花的面前）

花：（焦燥，看也不看）

田岛：（过去揪住花的头发）“好好看看，看！”（把花的脸推近一円钱花反抗着，田岛把手松开，又拿起钱让花看。）

花：“不就是一円钱么？”（把头倚在桌边）

田岛：（把钱的背面对着花）“念！”

钱的背面用红铅笔写着“对这人请多关照”的字样，就是在下狩野林的小旅馆里老板说的那张一円钱票。

花：“这写的什么？”

田岛：“这写的是'对此人请多关照’，这就是你杀了土工的证据！”

花：（因为要小便，所以坐在那里扭动）“那怎么就能说……”

田岛：“这一円钱，是那土工住过的旅馆的老板，看他可怜送给他的，在钱上写了字。”

（花欲哭的样子，显然很难过，对田岛要发笑似地）

田岛：“这是你在汤野旅馆付的一円钱吧？”

花：“难道只有我一个人给一円钱？”

田岛：“是这么判断的。”

花：“胡说八道！”

田岛：“这夜，你被淋得湿呼呼地跑到古池旅馆，用了假名住了一夜。旅馆认为你形迹可疑，唯恐你有毒病，所以把这钱单放着的。”

花：“那钱是他给我的。”

山田：“谁给的？何时？在哪儿？”（紧逼）

田岛：“大冢花，你要说清楚点，为什么土工的一円钱让你给拿去了？”

花又起身欲走下“塌塌米”，田岛又上前将花扭回原处，花终于悲伤地哭起来了。

花：“我要去解手……求求你们。”

田岛：“讨厌！”

花跪坐在“塌塌米”上，用两手撑着，身子向前微欠。

花：“不是人！”

花以哀怜和愤怒的目光瞪着田岛和山田，她的衣服下身润湿了，渐渐流向脚边。

56.下田街小铁匠炉

从堂屋可望及的内室，“塌塌米”上的被子没盖，下着蚊帐。健造坐在桌边，从抽屉里取出自制的一把短刀，正在看时，健造母从厨房走出，健造赶忙将刀藏起。

健造母：“健造，我到你叔叔那儿去一下，他肚不好，我给他煮点粥送过去。你注意看好火。”

健造：“知道了！”

健造母走了，健造取出短刀，起身走向炉火，把刀扔进炉子，拉起风箱。短刀在火中变红，健造用钳子将刀取出用锤子猛力敲打，刀的形状改变了，成了一块铁饼。

57.报紙上的标题

“女招待大冢花对犯罪行为的供词”

“天城山土工截杀事件大白”

“供认的凶器至今未找到，正在继续搜索”

报纸上登着花的半身照片。

58.下田街上（雨天）

健造在雨中奔跑。（音乐起）

花的画外音：“我，大冢花，是在天城山附近和被害者相遇的，因为他不尊守事先的约定，不给我钱，我就用自己的匕首把他刺伤，然后推到山谷下摔死了。为了找到钱，我剥下他的衣裳，从衣服里掉出一円钱，我拿了。后来把尸体和凶器一起扔进河里，我就逃走了。因为天黑，我没看见装在背心里的钱包。”

一辆囚车停下。

花被巡查和田岛从警察署押解出来，花的双手被捆，头上戴着专给犯人用的斗笠，遮住了整个面孔。人们在雨中拥向囚车边，好奇地注视那即将过来的犯人。花不驯服地甩掉头上的斗笠，她的面孔已憔悴不堪，这是严酷拷问的结果。田岛赶忙拣起斗笠欲给花戴上，花以怒目相对，田岛的手停住了。

花凄然地环顾着围观的人群，忽然发现了人群中的健造，她怀着惋惜、回味、委屈、悲切的心情，对站在雨中张口欲喊的健造轻微地摇了一下头，似乎在示意：“小兄弟，不必了，一切由我承担了。”她的目光似乎在与健造、与这个世界诀别，她的脸上的表情有留恋、有遗恨。

特写镜头由右至左三次反覆。最后花带着菩萨般微笑的面孔慢慢消失。

囚车的门开了，花走进车内。

健造脸上的泪水、雨水混合在一起流下，他的嘴一张一闭，欲说未说，痛苦与悔恨交织在一起，他的耳边似乎听见花的声音：“小兄弟，再见了……”

囚车向远方开去。

59.精美堂印刷公司（现代）

《刑事搜查参考资料》已印好，装订成册，从装订机上传下，工人把它们摞起来。

60.精美堂的楼梯上（现代）

田岛老人由楼下向楼上攀登，手里的拐杖“咚咚”的发出声响。他又走到第一次来这里时走过的三楼至四楼之间的窗口，在那里稍停。窗外不远就是新干线，正巧一趟列车通过，声音不象上次他来时那么震耳。

61.精美堂四楼办公室

健造在接待田岛，二人对坐在桌子两边，一册《刑事搜查参考资料》放在桌上。

田岛：（拥阅着）“印得很不错呀！”

健造：（对女办事员）“拿点咖啡来……”

田岛：（指《资料》）“您也看过了？”

健造：“是，我是挑着看的。”

田岛：“怎么样？有趣么？”

健造：“噢，可不是嘛。”

田岛：“这是我的失败谈。”

健造：（吃惊地）“那么说，这里面的田岛就是您？”

田岛：“是我。”

健造：“啊！”

田岛：“哈……”

女办事员送来两杯咖啡，放在桌上。田岛往杯内加入砂糖，健造为田岛加牛奶，然后给自己也加上牛奶和糖，用勺子搅合几下。

田岛：“是啊，这还是我二十六、七岁时，刚刚当刑事时遇到的一桩杀人事件。做为警察我是初次和女人打交道。”（喝了一口咖啡）

健造：“说是失败谈……”

田岛：“指的是凶器，没有找到凶器就把嫌疑者给押起来了，这就是失败。现在才想到，无论如何应该找到凶器。（间隔一会儿）可是那时连日下雨，本谷川的河水上涨，流很快。”

健造：“啊？！”

田岛：“结果没有找到凶器。宣判时，大冢花曾因证据不足翻过案。”

健造：“这些上边写了。”

田岛：“但是，最大的失败就在于我们警察方面，一开始就认定“花”这个目标了。”

健造：“那么……”

田岛，（凝视健造的眼睛）“那女人供词中的前部是真实的，就是说，一円钱是她向土工卖身的代价。仅仅这些是属实的，以后的嘛……”

健造：“后来你就不按道理地……”

田岛：“问题是，在冰窖里留下的九分半的脚印，我们认为是女人的，又是和花的脚印一样，而且她也是光着脚的。所以，把一件简单的事办马虎了。”

健造：“简单？”

田岛：“因为男人的脚也有九分半的呀……”

健造：（有些慌，手碰了咖啡杯子一下）“男人的……”

田岛：“是男孩的。”

健造：（不自然起来，赶忙又喝了一口咖啡）

田岛：（看着健造）“十四、五岁的少年，正好……”（掏出香烟）

健造：（捉摸着田岛的话）

田岛衔上一支烟，火柴划不着。健造站起取来打火机为田岛点燃，田岛递给健造一支，健造谢绝。

田岛：（指文件）“这上面写了，那时大冢花在天城山遇见的那个少年，正巧是14岁，是下田铁匠炉家的孩子。那天早晨，他从家里跑出来，过了汤岛又返回来了，就在返回的路上遇见了大冢花。他在隧道口和花分的手，他说自己先转回隧道的，可是……”

健造：（如坐针毯，站起把打火机放回原处，又回来坐下）

田岛：“后来调查的结果是：少年回到下田家中的时间是二十九日的下午。那么，二十八日，就是发生事情的那个晚上他上哪儿去了呢？我们没有深入追究，因为当时认为他是十四岁的少年，不会和他有关系……疏忽了。”（沉默）

田岛：“我想，那晚少年是在冰窖里的。”

健造：（声音几乎在喉咙里）“可是……”

田岛：“可是？”

进造，（找话说）“为什么……”

田岛：“为什么？（在墨镜后的眼珠凝视）小野寺先生……”

健造：（强笑）“我是说，怎么能在又湿又冷的锯末上……”（马上又收住）

田岛：“最近我听说一件有趣的事，在信洲冰窖里工作的一些人说，夏天热的时候，到冰窖里睡午觉特别舒服。把梯子平放，上面搭上木板，往上一睡既沾不上湿锯末子，还挺凉快。听他们这一说我才想起来，当年那个冰窖里也有一个梯子和二、三块木板。”（直对健造看）

健造：（强做笑容）“新的设想，是啊！”

田岛：（苦涩地一笑）“如果再问一问那少年就好了，肯定他还会说出点什么。如果那么做了，事情的解决就会是另外一种样子，（端起杯子）后悔已来不及了。”（把咖啡一饮而尽）

健造：（把咖啡全喝下）

田岛：（和缓些）“不管怎么说，已是也十多年前的事了，现在就是知道杀人者是谁也不能怎么样了，因为时效已过。杀人的时效是十五年，现在已是近三倍的时间过去了。”

健造：（孤零零地）“田岛先生，时效是什么意思？”

田岛：（从内心中对健造怜悯）“说到底，法律是人们为了安定而制定的。但是，（严厉地）罪过可是没有时效的呀。”

健造：“大冢花，不知怎么样了？”

田岛：“嗯，她本来是无罪的，可是她被冤枉了（瞬间，憎恨地看了健造一眼）她死了！”

健造：……

田岛：“死于肺炎……一个无辜的大冢花，没能渡过她应该得到的一生。”

健造：……

田岛：“她死后的脸就像菩萨一样地美丽……”

健造：“是呀！”

田岛：“我的失败之处，不是什么时效，（把稿件还给健造，指着上边的一页）是这个……。”

健造：（把稿件合上）“给您送过去吧！打成包裹好么？”

田岛：“不必，我是顺便来的。”（站起，把稿件抱在怀里）

健造：“是呀！”（也站起）

田岛：（似乎无意地）“小野寺先生。”

健造：“嗳！”

田岛：“只有一点，我怎么也不能理解，就是杀人的动机，那个在冰窖里呆了一夜的杀人犯，为什么要杀那土工呢？”

健造：……

田岛：“不是抢东西，又为什么呢？为什么那么残酷地杀了土工？就是这个疑问我始终不明白……”

（开门，健造在后面送田岛）

田岛：“不必送了！”（出门）

健造：“每次蒙您关照，多谢！”

田岛：（对女办事员）“谢谢你的咖啡。”（又对健造望了一下）

女办事员为田岛开门，田岛走出。

健造突然捂住胸口，弯着腰向后退几步靠在门框上，他的胃疼又发作了。

健造退回社长室，勉强坐下，闭上眼睛，回忆起往事。

62.慢动作镜头的画面（昭和15年）

傍晚时刻，一双向前走动的女入的赤脚切入画面。

年轻女人身着和服，下裙角随风摆动，露出红色的内裙，镜头向上摇，女人上腰系着红红的腰带，头上蒙着白头巾，头巾的一角衔在嘴里。白的、秀丽的脸上尚留稚气。

此刻坐在路边徬徨的健造看见年轻女人从身边走过，他迅速站起来，跟在后面，相距四、五米，他下定了要回下田去的决心。

63.接近嵯峨泽的路上，夕阳西下

花轻盈地向前走，上身微微摆动。健造在后面小跑几步跟上去，花回头看了一下这个小傻瓜，转过身来走了一、二步，健造见她是向自己走来，有些慌张，一时不知所措，停住脚步。

花：“小兄弟，这儿，是什么地方？”

健造：（慌张地）“啊……”

花：（叮着健造看）“你，上哪儿去呀？”

健造：（咕噜咽下一口唾沫）“下田……”

花：“下田？”（对少年的天真感到有趣）“是吗？”

健造：（呼地一下脸红了）“是的。”

花：（定神而视，笑着）“那正好，咱们一块走吧！”

健造：（感激地）“好。”

花转过身去向原方向走，健造追上，二人并排走着。

花：（随意地）“小兄弟，你象我认识的一个人。”

健造，（没有思想准备）“是的。”

花：“是？是么？哈……”

说着双手搂住健造的两肩，紧紧地抱了一下，健造感到发窘，不好意思。

64.汤岛茶店门口

茶店的老太婆和孙女正在收摊，健造因为脚趾磨破走路有点拐，但他仍高兴地和花谈笑，指着远处的旅馆。茶店的孙女望着他们的背影。

65.莲池的吊桥上

花：“我叫花。”

健造：“我是小野寺健造。”

花：“这是挺了不起的名字，像个保卫皇帝的勇士一样。我是正在盛开的花……很普通的名字。”（笑了起来）

66.接近野畔的地方（夜）

花发现健造有点拐。

花：“来，过来一下。”

花把健造引向路边的高岗处，自己坐下。

花：（指着健造的脚）“让我看看。”

健造：（想了想，又缩了回去）

花：（强制地）“叫我看看！（把健造的脚放在自己的膝上，为他把草履脱下）

花：“太黑了，稍等一下。”

花从衣袋里拿出香烟盒，取出一根衔上，再取出火柴盒，这是一个上面印着“烹调、名酒、西原”字样和画着一个裸体女人的火柴盒。花取出一根火柴但燃不着。健造从口袋取出一盒家庭用的火柴，递向花。

花：“唉呀，给我点上吧！”（把衔着香烟的嘴挨近健造）

健造擦了一根火柴为花点烟，在火光下，他才看清了花娇美、白晰的面孔。花深吸一口，把烟喷了出去，从健造手中拿过火柴盒。

健造：“给你吧！”

花：“小兑弟，（眯眼笑着）还得用吗？”

健造：“在野外住宿还用得着。”

花：“哈哈……是呀，你也没钱，我也没钱。”（欲把自己的广告火柴盒抛向远处）

健造：（制止）“别……”

花：“什么？

健造：“给我吧！”

花：（奇怪地）为什么？”（给健造）

健造：（小心地把火柴装进自己的衣袋）

花划火柴照看健造的脚趾，好像自己也疼痛似地。

花：“你一直这么忍耐着么？”

健造：“是的。”

花：“多久都这样？”

健造：（不好意思地）

花：“沉默的小色鬼！”

健造：（惊奇）

花：“等等！”

花把香烟放在身旁的石上，然后从衣袋里取出几张软纸，在嘴上呵口气，再把健造的脚指破处拭擦干净，又用两张纸折成窄条缠上几道，把白头巾的一边撕下一条做绷带，给健造捆好。她动作得麻利又柔和，象护士在护理病人似地。

花：（继续抽烟）“不知能不能掉，好了，就这样吧！”

花在给健造包扎时，健造在偷偷地看着花的脖颈、后背，和丰满的胸部。他凝视着。花将香烟熄灭，再一次看看健造的脚，同时向健造的两腿之间看了一眼，随即又顺手去摸了一下，健造“啊”地叫了声，心里感到一阵甜美。……

花：“没出息，啊，讨厌，没羞！”

花：“咱们俩都是穷光蛋，穷伙伴咱们一块，一块野宿吧？”

健造：（心中惑到一种幸福）“嗯，今夜，会不会下雨……”（向空中望望）

花：“若下雨就麻烦了，找个不湿的地方嘛！（站起）

健造也随之站起。

花：“把草履脱掉吧！你看我，这样走不累（看自己的赤脚）在有石头的时候再穿上，还可以省鞋，看。”（转过身去让健造看自己掖在腰带下的鞋）

健造：“嗯。”（脱下草履挟在皮带里）

花：“怎么样？”

健造：“挺凉快，挺舒服。”

花：“对，舒服。（有趣地，把健造从自己的右边抱到左边）怎么样？哈……快走吧！（边走边唱'大利根月夜’歌）请你顺着我手指的地方看……，你会唱么？”

健造：（紧追花，也唱起来）

花：“唱的好，小兄弟。”

二人走着，唱着，自在悠闲地。

67.在靠近隧道的山路上（夜）

花与健造边走边唱“大利根月夜”歌。这时看见大个子土工在前面慢腾腾地走。

花：“那个人在干什么？”

健造：“是流浪的土工。”

花站住，望着土工的背影。

健造：“他要干坏事，我就……”（手伸进衣袋里摸刀子）

花：（冷不防地）“小兄弟，对不起，你先走吧！”

健造：（哑然）

花：“我和那个人有点事，说不定要耽误一会儿，你先走。”

健造：“那我就在这儿等着。”

花：（有些不高兴）“不用等，你先走吧！”

健造不懂花的意思，又伤心又生气。

花：（感到了这是少年的嫉妒心所致，用娇媚的声音说）“我有话非和他说才行，你先走，等说完话，我就追你去，好不？”

健造不语。

花：“走吧！”（在健造背后轻轻推了下）健造向前微斜了一下，走了。他小步从土工身边过去，土工好象没看见他似地，还是慢腾腾一拐一拐地走着，健造大步走过去了。

68.天城隧道（夜）

健造走进漆黑的隧道，向后边转头看时，见花和土工在蓝色的夜中不知说什么，只见花的白色头巾和红色的腰带在微风中闪动，健造扭过头又向前走去。

69.在伊豆旁侧的山路

从隧道口走出的健造，走着，走着，他有些不安，心中燃起了愤怒之火，毅然转身返回隧道。

70.隧道入口、中伊豆侧

健造急速地跑出隧道口，花和土工已不在这里。健造四下环顾，边走边搜寻着。

71.在离隧道不远的山路上

健造眼睛发红，不见花，忽然有一种声音，来自山谷道边的树丛中。这是一种女人哭泣般的呻吟声。健造从隙间望去，是土工与花在亲昵。健造的脸僵住了，象是哭，喉咙干涸了，手在衣袋里紧捏刀刃，血从手缝中流出。

猫头鹰瞪着眼睛。

孤狸的眼睛。

蜥蜴的眼晴。

湿润的风……。

土工喘着粗气，花已厌倦急欲挣脱，但土工仍不肯放。

花：（站起）“你这个人！可以了，对不起，我不高兴了！”

土工声音嘶哑地不知说了什么。

花：（整理好衣服，拿起一円钱，仔细看看）“我不嫌你臭，就给这么点，真不合适。”

花说着离开土工走向大路。此时，健造完全没听见花说的什么，他的耳中只有野兽的吼声，怪鸟的叫声、土工的哼哼声……

健造只见咧着嘴，流着口水的土工，系好裤带，拿起雨伞和包袱走了。

健造的牙齿咯咯作响，手握刀子，喉咙里几乎在呜咽。他双手举起刀子，向前狂跑、吼叫着奔向土工……

72.隧道入口处，中伊豆侧方（夜）

土工正弯着腰，脱下破袜子倒出里边的小石头，然后又穿上。这时，健造双手举刀扑将过去，正好砍在刚刚抬起头来的土工的脑盖上。

土工：“哇……”（站起）

被这突然袭击而不知所措的土工，血流满面地扑向健造，健造闪到另侧又向土工胡乱砍了几刀，土工从山路滑下山崖去，健造紧追下去。

73.隧道下的山谷，白桥一带（夜）

健造把半昏迷的土工按住，剥下衣裤后顺势把他推到河里，土工反抗、挣扎，手里的雨伞和包袱散落在河边，赤裸裸的土工滚进河里，顺水流下。雨不停地下着，而且越下越大。

74.本谷川的山谷，山葵瀑（夜）

雨。

健造把裸体土工推向河中急流处，直到看不见才上岸。他向崖上爬，滑下，又爬、再滑下……

75.国立医院手术室（现代）

在无影灯下，健造的手术开始进行。麻醉成功，手术医生走过来，站在手术台前。健造被护士扶着右臂，拳张开，一个小布袋落下。手术医生不高兴地皱起眉，把小布袋踢向一边。

助手向护士示意，护士忙捡起小布袋，开门向走廊走去。

76.同上，走廊

田岛老人独自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待着健造。护士把小布袋交给田岛老人，说了点什么，又回手术室去。田岛老人向手术室方向望望，打开小布袋，原来是秋叶神社的护身符，夹在里边的一张小纸片掉在地上。田岛捡起看，这是当年花的火柴盒的商标，上面印着“烹调、名酒、西原”和一个女人画，田岛不解地看着。

77.手术室

手术开始了，手术台上健造的面容。他此刻正在生和死的境地里徬徨着。他的脑海中——

78.特写慢镜头

花向前走着的赤足。

夕阳下花的白晰的面孔。

带着菩萨般笑容的花，被押上囚车，她好象在说：“小兄弟，再见了……”

——定格。在“大利根月夜”的音乐中出现字幕，剧终。

（全剧终）

王秀媛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