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眼见形势逐渐不利于己，邓琬以晋安王刘子勋的名义征召袁顗前来寻阳，以黄门侍郎刘道宪行荆州事，侍中孔道存行雍州事。袁顗率领雍州将士急行军南下后，上庸太守柳世隆趁着襄阳空虚，发动攻击，虽没有攻克，却有效牵制了西线叛军。柳世隆出身河东柳氏，柳元景之侄，年轻时便很有风度，深得柳元景的宠爱，刘骏召见柳世隆后，称其将来必能位至三公。柳元景因密谋废立被刘子业诛杀时，柳世隆时任虎威将军、上庸太守，因远在上庸得以幸免。刘彧即位后，为柳元景平反。柳世隆感念刘彧的恩情，故而在上庸起兵响应官军。接着，平原、乐安二郡太守王玄默占据琅邪，清河、广川二郡太守王玄邈占据盘阳，高阳、勃海二郡太守刘乘民占据临济，全都起兵响应建康，合兵攻打东阳，但每次都被沈文秀击败，士兵被打散又重新集结再攻，反复十余次，始终不能攻克，北线战局也进入僵持之势。殷琰派出刘顺后，豫州长史杜叔宝认为官军驻扎在历阳，不可能这么快前来攻打。等到刘勔突然出现，杜叔宝麾下都惊恐不已。刘顺等驻防宛唐时，只带了一个月的粮食，跟刘勔相持不下，粮食很快耗尽，杜叔宝决定亲率五千精兵押送一千五百车米送给刘顺。宁朔将军吕安国得到消息后，对刘勔道：“刘顺有精甲八千，我们兵力不到他的一半。相持既久，强弱差距将会更大，再拖下去，我们将难以自存。唯一的希望是对方粮食枯竭，而我们的粮食还有余。若是让杜叔宝的米运到，我们不但难以获胜，也难以久守。现在，只有从小道袭击他们的运米车队，如果能摧毁之，他们便会不战而走。”刘勔遂留下老弱残兵留守军营，选精兵一千人给吕安国和龙骧将军黄回，令他们从小路绕到刘顺的背后，在横塘发起袭击。吕安国出发时，仅带两天熟食。熟食吃光，还不见杜叔宝到来，将士们纷纷要求回军，吕安国道：“你们早上已吃过一顿。依我看，今晚运米车队必来；如果不到，我们夜里撤退也为时不晚。”不一会儿，杜叔宝果然到来，车队呈“函箱阵”，杜叔宝在函箱阵外，游动搜索前进，幢主杨仲怀率五百人在车队前开路。吕安国和黄回等发起突袭，杀了杨仲怀，连同他的部下全部斩尽。杜叔宝赶到时，黄回打算乘胜追击，吕安国道：“他会自己逃掉，用不着再动手。”撤退三十里，停下来住宿。夜里，吕安国派骑兵前去侦察，发现杜叔宝果然丢下运米车队逃跑。吕安国趁夜返回，纵火烧毁米车，虏获两千余头牛而归。五月初一夜，缺少粮草的刘顺部崩溃，向淮西投奔悬瓠的常珍奇。刘顺既走，刘勔擂鼓前进，向寿阳进军。杜叔宝将城外居民及散兵聚集城内固守，刘勔与各路军队扎营在外，兵临城下。此时，城内兵力仍然优于城外，不可能发起强攻，只能先劝降。为此，山阳王刘休祐亲自给殷琰写信，分析利害得失；刘彧派御史王道隆携带诏书赦免殷琰；刘勔也写信殷琰，并附上他侄子殷邈的家书。审时度势之下，殷琰和杜叔宝都有投降之意，可是部将意见不一，只好继续守城。不过，寿阳虽然未被攻下，朝廷却已然占据上风，只要其它战场再获得几次胜利，寿阳必定生变。郑黑的逆袭以及局势的变化，让越来越多人意识到这是一个平步青云的好机会，连弋阳的西山蛮族首领田益之都起兵响应建康朝廷。刘彧毫不吝啬奖赏，立即下诏任命田益之为辅国将军，统领弋阳西蛮的事务。对于平叛有功的将领，刘彧同样及时加官进爵。五月初六，刘彧以辅国将军沈攸之为雍州刺史。五月二十四，以宁朔将军刘乘民为冀州刺史。事实证明，这一招非常管用，几乎是立竿见影。张永、萧道成等主动与叛将薛索儿交战，大破之，薛索儿退守石梁。不久，薛索儿的部众粮尽溃散，投奔乐平途中被击杀；薛安都之子薛道智逃往合肥投降；傅灵越逃到淮西，被武卫将军王广之活捉。邓琬因刘胡跟沈攸之等许久分不出胜负，加授袁顗为督征讨诸军事。六月十八，袁顗率楼船一千艘、士兵两万人，抵达鹊尾。袁顗本无大将之才，性情又卑怯，在军中从不穿戎服，说话也不涉及战阵，只是吟诗作赋，谈论义理，对部将既不安抚鼓励，也不肯接见。刘胡每次和他讨论军事，袁顗的回答和应酬都很简略、怠慢。久而久之，袁顗大失人心，刘胡对他更是恨之入骨。刘胡因后方补给未到，士卒缺粮，向袁顗借襄阳的存粮，袁顗拒绝道：“京师还有两处住宅没有完工，正是用钱之时。”袁顗又相信过路人的传言“建康米价飞涨，一斗高达数百钱”，认为用不着进攻，建康将自行崩溃，所以按兵不动，坐等胜利。当初，武都王杨元和把王府设在白水，力量薄弱，不能自存，抛弃部族投奔北魏。之后，杨元和的堂弟杨僧嗣自立为武都王，驻扎葭芦。这时，益州刺史萧惠开派出的巴郡太守费欣寿率军东下进抵巴东，响应刘子勋。巴东人任叔儿占据白帝城，自称辅国将军，前来迎战，杀死费欣寿，然后封锁三峡。萧惠开再派治中程法度率三千人北上梁州，杨僧嗣率氐族各部切断了程法度的道路，派人由小路奏报建康朝廷。七月十二，刘彧以杨僧嗣为北秦州刺史、武都王。由于杨僧嗣的存在，萧惠开无法派兵南下，也就不能对建康朝廷形成压力。转眼间，官军已与袁顗在浓湖对峙近一个月，毫无进展。终于，龙骧将军张兴世想出了一个对策，建议道：“叛贼盘据上游，兵力强大，地势险要，与他们对峙绰绰有余，但不足以剿灭他们。若是出奇兵潜入他们的背后，在险要处筑城布阵，伺机发动进攻，就会使他们首尾难顾，进退两难。钱溪一带两岸最为狭窄，又距大军不远，水道曲折湍急，船只经过必须紧靠岸边，又有天然的码头可以停船，千人把守，万人不能通过。其他要害之地，都不能超过此地，我认为可以先拿下此地。”沈攸之和吴喜全都赞成他的计划。正当沈攸之为张兴世准备作战船只时，叛将庞孟虬率兵增援殷琰，刘勔也派人请求援兵，情况紧急。建安王刘休仁打算派张兴世率军增援刘勔，沈攸之道：“庞孟虬的部众像一群蚂蚁，一定无所作为，另派一位将领率步骑数千人，足以把他制住。张兴世这次出击是安危成败的关键，决不可半途而废。”在沈攸之的坚持下，刘休仁命段佛荣率军增援刘勔，挑选战士七千人、轻快小船两百艘配给张兴世，充当夺取钱溪的奇兵。接下来，就到了张兴世表演的时刻，也是他一生中最高光的时刻。准备妥当后，张兴世并没有第一时间前往钱溪，而是率两百艘小船先逆流而上然后又返回，一连数天，都是如此。刘胡听说后，笑道：“我都不敢越过他们的阵地夺取扬州，张兴世是什么东西，居然想占领我的上游阵地。”没有做任何防备。这天晚上四更，正好刮起顺风，张兴世率船队张满风帆，向西鼓浪前进，穿过湖口、白水口，再过鹊尾。刘胡发觉后，连忙派部将胡灵秀领兵在东岸追赶，紧跟张兴世的船队前进。七月十三晚，张兴世停泊于景洪浦，胡灵秀也留在此处。夜深后，张兴世暗中派部将黄道标率七十条快艇直插钱溪，并安营扎寨。七月十四，张兴世率主力西进，进驻钱溪新营，胡灵秀无法阻止。直到这时，刘胡才明白了张兴世的怪异举动和真实意图。七月十五，刘胡亲率水陆二十六支军队，前来攻打钱溪。将士打算迎战，张兴世不为所动，命将士照旧加强工事。不久，刘胡的船队接近，进入漩涡，张兴世命寿寂之、任农夫率精壮士兵数百人先行攻击，主力相继前进，刘胡败退，阵亡数百人。此时，张兴世的营寨还不够坚固，刘休仁担心袁顗回军与刘胡合力再攻钱溪，打算分散他们的兵力。七月十六，刘休仁命沈攸之、吴喜等用皮舰攻打浓湖，杀数千人。当天，刘胡果然率步兵两万、披甲骑兵一千人打算再攻张兴世，进抵钱溪只有数十里时，袁顗因浓湖吃紧，命刘胡回军增援，钱溪的营寨因此得以建成，成了悬在刘胡头上的一把利剑，让刘胡如芒刺背，派人散布谣言道：“钱溪已经平定。”想以此扰乱沈攸之的军心。官军大为恐惧，沈攸之道：“钱溪如果战败，至少会有一人逃回，必定是他们进攻失利，散布谣言扰乱军心。”下令军中不得妄动。没过多久，钱溪捷报传到，沈攸之将钱溪送来的刘胡士卒的耳朵、鼻子送给浓湖守军，袁顗大惊，恐慌不已。就这样，张兴世将袁顗和刘胡死死锁在了浓湖，不敢继续东下，粮草运输也面临重大威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