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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中海| 去《芝镇说》里寻找“娘味”

 新用户21671hit 2022-08-27 发布于山东

请你饮一壶老酒

邀你品一段传奇

逄春阶用小说致敬家乡——

《芝镇说》朗诵及读者分享会

大幕将启

知名报人、作家逄春阶现场交流

潍坊朗诵与语言艺术协会大咖倾情演绎

神秘嘉宾携故事而来

作家签名售书 现场美酒品尝……

主办:潍坊朗诵与语言艺术协会   新华新阅广场

时间:202293日(周六)下午230

地点:新华新阅广场二楼展播厅(潍坊市奎文区东风街与新华路交汇处)

    “宁卖祖宗田,不卖祖宗言”,出门一辈子的人总是从熙攘的人群中,以久违的方言土语寻到自己的老乡,就像普天下劳动者都从《国际歌》里找到自己的朋友和同志。不是吗?你如看着酒场上一个平时一口标准京腔的一个人,突然滴沥哇啦和另一个也说鸟语的人趴着头暗语,再也不理会身旁其他人,那他一定是“两眼泪汪汪”了。

    其反证是在西安事变中的杨虎城,当他看着张学良和宋子文用英语交谈把他撂一边,他就知道,他已经被抛弃了。

    我老家临朐和安丘接壤,但我觉得很远,因基本上没去过,小逄和我一个单位混饭吃,觉得是有缘,但也从没交往。直到看了他《芝镇说》,才知,怪不得以前那么无缘由地有一种亲近,原来本是一根岭上的兔子。

    “那样”叫“囊”;“这样”叫“张”;光想吃好的并口味特刁叫“尖馋”;舒服叫“迂阔”;小气叫“嘎古”等等方言土语,绝对把外省人给整糊涂了的。还有风俗,过年下水饺如果下破了不能说下破了而说“下挣了”、“下笑了”,过年锅里都馏上块豆腐等等,诸如此类,《芝镇说》里俯拾皆是。这是我喜欢《芝镇说》的原因之一。就姑且不说三观相合、平时做人做事的臭味相投了。

    煎饼叫“家宁”,这个不一样。我们老家不把煎饼叫“家宁”。老家只有“乡“而没有镇,也更没有镇上一溜两行酿酒的“烧锅”。也就没有如芝镇自古以来的传奇传说,我想,即便有,也大多升华不出来。为什么,没芝镇酒啊!虽然以后有了“串香”,但也毕竟差把事。

    有关煎饼“家宁“,书里有个细节。出嫁多年去蒙县娘家省亲的景氏亲老麻麻,回来路上遇见歹人,觅汉老温寡不敌众,如花似玉的小媳妇眼看着就要被歹人糟蹋了,家巴什都亮出来了,可景氏慌乱中一句要吃口“家宁”的呼喊竟把她救了——原来,歹人也是吃“家宁”长大的。歹人虽歹,内心深处却还未泯良知:兔子不吃窝边草,那已被自己按在身下即被施暴的女人,肯定是老乡了,论起来,说不上还是刚出五服的姐妹或长辈呢,那,那自己不就是禽兽不如了?于是,叫了一声老姑,爬起身,羞愧地落荒而去。

    “让人过去,家就安宁了”——公冶家族老人这一类似家训的箴言,或许就是平平常常、几代人都吃的、方言叫“家宁”的煎饼里悟出来的?

    语言出现,是人类从蒙昧走向文明的一个重大节点,智人之所以最后征服世界跃居食物链顶端,其核心要素就是他有了独特的语言。语言又演化为故事,从而唤起整个民族、部落,甚或比我们称为民族的那个政治和历史的范畴更为广阔的力量。文明史专家如是评价。而更具地方性的方言,在它所流行地区,其神奇魅力,由《芝镇说》一句“家宁”可见一斑。

    有别于泛泛之谈而具血统意味的的方言,以独有的说辞,声调、语气,合成一种有别于异乡、异族的味道,虽三里不同俗,但“满头高粱花子,一裤腿泥”的土气与芝镇酒泡了的臭味相投,却是怎么扑打、抖擞也扑打不了去的。

    现代爱情学说男女之间毫无来由地对上了眼,那就是两个人身上的味对上了。可能你自己闻不到,她也闻不到,但千里姻缘一线牵,靠的还是那个五官之外第六感官才能辩识的味。这个太高级本人没研究,不懂。但只知道过去民间故事里凡吃人的妖精发现了周围有可猎之物,就会说“好生人气、好生人气!”。是的,狗有狗味(狗腥气是也),人有人味,爹有爹味,娘有娘味,如此,才能达到歌里所唱的“爹是爹来娘是娘”那个境界。如此,我才看重春阶关于“娘味”那个细节——一个失母的婴孩,每当太阳落山黑影上来时就哭闹不止,“我爷爷”这个中医妇儿科大夫给婴儿开药,吃了安神丸也不起作用。“亲老麻麻”——庶出的景氏支招:把他娘生前衣服拿来,最好是没洗过过的,婴儿睡前用他娘衣服裹一下。果然奏效。为什么,娘穿过的衣服有个娘味啊。

    有古诗为证:

卅载绨袍检尚存,

领襟虽破却余温。

重缝不忍轻移拆,

上有慈亲旧线痕

    现代诗则有舒婷《母亲》句子:

我依旧珍藏着那鲜红的围巾

生怕浣洗会使它

失去你特有的温馨

    《芝镇说》里游芝镇,乡土娘味浓过酒。从不顾顶头上司(正出老麻麻)孔氏忌讳,执意养小动物兔子,到面对奢赌儿子的苦口婆心,到风雨无阻去周围村庄给村妇“捞孩子”…,公冶家族之所以历烽火战乱天灾人祸生生不已,期间,自然离不开老公冶家族与孔子家族儒家文化传承,也更少不了并非正出的景氏育化万物之伟功。可就在“亲老麻麻”景氏寿终正寝,正待回归土地之时,“娘”——母亲,所无声化雨之母恩,终于在芝镇这一古老的土地、古老的宗族,爆发一场远比红色暴动意义还要重大的革命。

    简直就是揭竿而起!

    一切还得从公冶家族那道“门”说起。

    作为庶出的亲老麻麻景氏百年之后不能与先夫合葬于一墓,这古训当然已被老爷爷公冶繁翥早已表达的遗愿和先已修好的墓室打破,出丧不能走正门而只能走偏门。虽然新政府时已执政,政府人员也有“老皇历不能再看了”的动议,但依然不能撼动正出一支六爷爷一族誓死捍卫旧传统旧文化的决心。而这一天,又恰恰逢上正出一枝儿媳进门。那边是庶出“妈”出丧,这边是儿娶媳妇,红白喜事冲突于一天。这边正出一枝执意老规矩于一尊,那边庶出的一群热血弟子要给母亲要个平等。期间虽有革命成功的新生政权给予调和,一族两支兄弟子孙间温良恭俭让间,实在是早已剑拔弩张。一场腥风血雨的内斗大祸,这时,就只需一个火星。

    以仁爱、中庸为核心的先人先师所创造并传承的儒家文化传统,早已经百代传承而成为不管你是皇家还是庶人,任何人都必须遵守的“礼”,只是经了汉代董仲舒后历代所谓大儒的解释,早已让纯正儒学变了味道。其糟粕、其精华混为一团,而后人也各取所需,宗法封建思想为一个民族的稳定做出贡献,反过来说,它给新生力量的束缚,也明明白白摆那儿那,要不然,怎么会有先贤五四打倒孔家店口号和群起响应的大旗?

    也不愧忠厚传家之源远流长,正当庶出几个血性后生,堵住正出儿媳进家的锣鼓喧天时(其实,他们也不过分,就是要求如新政府秘书所从中周旋出来的中庸办法,锣鼓队伍敲到村口罢了),庶出一支的“我爷爷”公冶祥仁及时出现了:亲老麻麻一辈子兢兢业业为的啥来?不就是为了熬个儿孙一大家人和和乐乐过个平安日子?她最大的喜欢还不是看着儿孙把媳妇娶进门?以“利他成仙”为人生信条的景氏老麻麻不早说了,“让人过去,家也就安宁了。”何况是自家儿子、儿媳呢!亲老麻麻虽然已经仙逝,那她那一双慈祥深情的双眼,正探照灯一样看着下界呢,作为孝子贤孙,我们该如何作为?

    正出一支红喜事由于庶出一支爷爷及儿孙的深明大义而圆满入洞房,庶出景氏亲老麻麻归天之行,却似乎还只有偏门一条路。

    宗法封建实力到底有多根深蒂固?同是庶出的北洋军阀鼻祖袁世凯,其“亲老麻麻”(于他是娘)死后也没有归宿族墓的权利。北洋军阀大佬谭延罔,为归西亲母出正门而不惜以自己披麻戴孝之身,腰里掖着装满弹匣并张开快机的盒子炮,才让母亲的灵柩走出正门,你一无袁大总统强势,二无谭司令盒子炮的公冶庶出一支,又怎样走出这一不小心就是同室操戈、相煎何急的深渊险途?

    “正门之出竟如此之难!”不了解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之根深蒂固的人不知道“锅是铁打的”含义。而我们把站位一换,那当然正出一支兄弟爷们的坚持也没有什么不对。中国的事情从来就是这样,浸淫之中,你不能不这样。“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不是这样?

    奇迹竟然出现。

    偌大一座大门,没了。

    在芝镇也数一数二的公冶家族大门,“门前两个石狮子,台阶都是花岗岩一拃厚的石条铺的,七层,寓意步步登高,门槛比一般人家的也高也厚…门楼的屋脊都饰有龙头凤尾和五脊六兽。这么大个门楼,就是十个人拆也得拆两天啊,怎么一夜之间说没了就没了呢?”

    我们可以想象亲老麻麻“出门”的最后一程,在芝镇掀起的是怎样一场九级风暴,街坊邻里怎么看?公冶家族景氏亲麻麻庶出一支,孔氏正出一支,从爷爷辈到儿孙辈的又怎么想?特别是送葬队伍里一袭黑袍、端着烟袋的六爷爷、六爷爷兄弟几个,又怎么想?

    正如芝里老人所说:“世上本无门,庸人自扰之”。

    这里,作者留了足够的空白给读者以想象力傲游,或许是芝里老人伸以援手?或许是大土匪张平青孙子、烈士周玉英小儿子尽释前嫌,带一群愣头青后生或革命党后裔合力所为?或许是亲老麻麻几十年间捞出来的孩子、孩子的孩子,以揭竿而起的方式,专程来送亲老麻麻一程?我把它视为远比打土豪分田地还要具深远意义的革命,是同样为生我养我的母亲正名,它没有袁大总统非得当皇帝才能赋予母亲“太皇太后”至尊名位(历史和现实给他的恰恰相反!);同样是争走正门而不走偏门,谭司令则完全是武力相挟;而作者给芝镇家族所出的路,却是一条不显山露水,即便六爷爷挠心、堵,却也说不出来的一条光明大道!

    世上本无门,我哪里走哪就是门。

    有亲老麻麻景氏含辛茹苦的一生,有他儿孙送她时给她争取的最后一程的体面,《芝镇说》一书,也就足了——虽然,他的革命武器也是以传统反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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