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秋平
二、卞之琳的哲理诗与生活中的卞之琳  卞之琳是中国写哲理诗第一人，他的诗作充满智慧，饱含哲理，有着丰富的内涵。品读他的诗作，往往可以发现，他总是通过两组意象的描写、对比、顶真手法的灵活运用，表达一种或相对、或平衡的观念，同时揭露隐涩而又深刻的哲理：宇宙万物息息相关、互为依存。 诗人戴望舒是“诗坛的首领”，也是与卞之琳同时代的中国现代派象征主义诗人、翻译家，卞之琳对戴望舒是尊敬、推崇的，他对戴望舒的诗歌语言、形式、风格追求曾做过这样的概括：“在亲切的日常生活调子里舒卷自如，敏锐，精确，而又不失它的风姿，有节制的潇洒和有功力的淳朴”[7]。卞之琳如此评价戴望舒，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比如《寂寞》：乡下小孩子怕寂寞，枕头边养一只蝈蝈；长大了在城里操劳，他买了一个夜明表。小时候他常常羡艳，墓草做蝈蝈的家园；如今他死了三小时，夜明表还不曾休止。诗人用朴实的诗句记录了孩子的成长，还是孩子时怕寂寞，养了一只蝈蝈在枕边相伴；长大之后为了驱逐寂寞，买了一个夜明表。蝈蝈和夜明表也是寂寞的化身，他死了，夜明表还在发光，寂寞还在[8]。 卞之琳的诗作虽然短小，但因为包含丰富的内涵，需要多读多思，才能理解诗人所要表达的思想。透过这首小诗，还可以看到，在日常生活中，这种寂寞也许并不是个别人的精神状态反映，而是大多数人精神状态的集中描画，带有一定的普遍性。通过这首诗，我们是否还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如果一味地回避寂寞，那么，会不会又带来新的空虚，如此反反复复，内心就永远都得不到满足。 卞之琳的眼光是独到的，他的笔触总是伸向平常的人和事。在他的诗作中，也许一件平常小事，或者一个生活日常，就能反映出一个大的道理。比如《投》：独自在山坡上，小孩儿，我见你/一边走一边唱，都厌了，随地/捡一块小石头/向山谷一投。说不定有人，小孩儿，曾把你/（也不爱也不憎）/好玩地捡起，像一块小石头/向尘世一投。一个小孩儿，因行路途中的无聊,随意地捡起一块小石头，将其投向了山谷。这一场景被卞之琳看到后，引起了诗人的思考。他想到,小孩儿可以轻而易举地决定石头的命运,那么,是不是有更强大的力量在决定着小孩儿的命运呢[9]? 小孩儿扔石头本是一件平淡无奇的事，却被诗人所关注并赋予了思考，这里不仅蕴含着诗人自身对生命本源和生命意义的深沉追问，同时，他还给读者留下了大片空白，令人联想到“小石头”在这无意的一投后落入尘世的一生。 当然，这样的作品还有许多。 总体来说，卞之琳是一位不愿张扬、喜欢思考的诗人。诗如其人，他的诗歌世界里充满了平和恬静的气息，作者自身对于诗歌创作的严格要求：“我写诗，而且写的抒情诗，也总在不能自己的时候，却总倾向于克制，仿佛故意要做'冷血动物’。规格本来不大，我偏又爱淘洗，喜爱提炼，期待结晶，期待升华……”[10]作者写诗不仅是抒发情怀，而且是表现他那份独到的人生体验，暗含的富有卞之琳特色的那份情感淘洗和体验。  回到诗人本身，卞之琳的生活，同样富有哲理与情趣。如果说他的诗是哲理化的生活，那么，他的生活也是哲理化的诗。诗人的前半生，一个人学习、生活、工作，总是按部就班。因此，总有大量的时间思考，而这样的思考是深沉、深刻的。38岁那年，遇见青林之后，他的生活充满了情趣，也有了欢声笑语。两个志同道合的人，在日复一日的交流沟通中，产生了爱的情愫，并碰撞出爱的火花，最终组成了一个新的家庭，生儿育女，白头携老，真是人生幸事。 其实，在现实生活中，诗人也有其生活哲学和生活哲理。他是一个生活的智者，睿智、知性、中庸……是他生活的全部。在他漫长的人生长河中，他以一个智者的形象，平安度过九十年春秋，也值得称道。 这里，有2个关于卞之琳的生活轶事。有一次，卞之琳去自己的学生家做客，学生的小孩子儿很小，只知道是个著名的人物要来。当看见卞之琳满头白发，是个瘦小的老头时，竟然怯生生地叫：“白求恩爷爷好。”卞之琳赶紧谦虚地说，“不敢当，不敢当”。 还有，早些年，有人不认识“卞”字，叫他“卡之琳”，报刊上署名也被排成“卡”字，甚至有人给他起外号“老卡”。他不但不生气，还干脆用笔名“老卡”发表诗作。从这些生活的琐事看来，卞之琳还真是一个乐观、谦虚、善于自嘲的“老顽童”[11]。 如今，卞之琳已经离开我们二十余年，他的诗作有着精微的思辨和内敛的诗情，又有着深刻的内涵主内在的诗的魅力，从而吸引着人们不断研读、探讨。这就像他的生活，中庸、低调、内敛、雅致，同样值得我们去探究、感悟和学习。 [7]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戴望舒、卞之琳等现代派诗人的创作 [8]允云说人文：卞之琳的诗充满智慧，饱含哲理，看看他富有哲理的这几首诗 [9]山云西南：结合诗《投》分析卞之琳诗歌创作的特点700个字 [10]徐晓华：评论家晓华：在海门，读张謇、卞之琳两本大书 江海晚报 2021-11-10 [11]童道明：中国社会科学院 卞之琳轶事  
秋平，1980年生，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本科毕业，硕士学位，现执教于某学院中文系，善于文学创作和文学批评，散文多见于省市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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