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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就是那条河。上次来的时候不注意，现在才发现它竟这样宽，足有十来米。河水奔腾，并不是很急，但浑浊不见底，虽然很深。那座桥是木板搭在几个木桩上。靠近村子这头，木板还在，但中间相邻的两个木桩折断，显然一时难于收拾。问红记得小时候回村里，那条河并没有这样宽、这样深。是记忆欺骗自己呢，还是现实的河变成了幽冥之河，隔绝阴阳，才显然这样宽阔？读过的书变成的负担，她深信自己处在鬼域。冒昧点明，是会招来灾祸的。可是她不甘心隐瞒。 她问：“华主任，咱们住在这里几天了，你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吗？”华主任看她一眼：“当然有，没发现才奇怪呢。这里的人生活很差，吃的穿的都不好。这么大一座村子，竟然连学校也没有。根本的，连小孩子也不见。可是人们都很好客，好像都不爱钱似的。可能练武练到一定境界，思想也升华了吧？”展翼点着头：“真是世外桃源！” 问红还记得《桃花源记》：“可是，捕鱼人再去找桃花源，怎么也找不到了。你不觉得这里有什么奇怪吗？”展翼脱口而出：“那是为了渲染神秘气氛。”这是教科书的标准答案，也正是问红要的答案：“是啊，神秘。为什么神秘？会不是会——鬼？” 华主任反映极快：“问红说桃花源，实际是说这个村。你怀疑这个村子里闹鬼？或者这个村本来就是个鬼村？”问红点点头，紧张得快要断了呼吸。华主任哈哈笑了起来：“就算是鬼，只要不伤害咱们，有什么关系？”展翼也说：“你还记得有篇课文叫《宋定伯捉鬼》吗?有次考试，问给了什么启示。有个学生回答，鬼并没有伤害人，反倒是宋定伯挖空心思伤害它，最后还卖了它。你细想想，挺有道理的。” 周全也说：“真的，我们有什么意识化的东西，形成了思维定势。鬼就一定是坏的？人就是好的？你不觉得人心险恶，比鬼更可怕吗？当然，要是像《聊斋》里的女鬼，才得那么漂亮，就更好了。”华主任和展翼大笑。问红毫无笑意，可也不由得跟着裂了裂嘴。 她等他们笑声停了，才问：“这么说，你们也怀疑这是个鬼村？咱们见的，都不是真人？”三人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周全说：“我不管人呀鬼呀，在这里住得很舒服，多住几天也没关系。”问红逼进一步：“多住几天？你有没有想过，不想法子出去，可能一辈子就呆在这里，再也走不了了。你父母怎么办？” 周全顾左右而言他：“我爸妈看着我就来气，嫌我不找对象，不成家。躲开了，他们还少生点气，我也少生点气。”问红一步不肯放松：“躲开几天可以，难道躲一辈子？居安思危，你只想这几天舒服，一点不考虑以后吗？” 华主任咳嗽一声：“你想得太远了。长期不回去，学样自然要来找咱们的。也说不定路就修好了。你着急什么？唉，你看，来人了！”他向漫步走来的村民招手：“喂，老乡，这桥坏了，什么时候能修好？” 老乡用胳膊夹着一捆野菜：“那天下大雨，把桥冲坏了。多会儿县里头来修，多会儿就好了。”问红急道：“等着人家来修？咱们村里，自己不能修修吗？”老乡奇怪地看她：“县里会修，还要自己修干什么？有那空，还不如跟上老古爷爷练练功呢。”展翼见问红急得赤头白脸，帮着她问：“那县里知不知道桥断了？怎么通知县里呢？”老乡已经施施然走开，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来送救济粮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电话不通，也没办法告诉人家。”他又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再说，你一告诉，保不住县里就说，你们自己修吧。等他知道了，他就给修了。”他走了，脚步竟有些得意洋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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