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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说红楼32绣春囊究竟是谁的?

 栖鸿看红楼 2022-08-31 发布于山西

前面我已经分析过,绣春囊不可能是宝钗的,也不可能是香菱丢的。这种“闺房私意儿”,作为夫妻之间的一种情趣用品,王熙凤这样的年轻人,是可能拥有的,但不可能有这样低级的,要有也是高级精致的。而且只会珍藏密敛,不可能随身携带,更不可能丢在山石上。

不是王熙凤、香菱等人丢的,宝钗、黛玉、三春又不可能拥有,会不会是宝玉的?宝玉爱看则天、玉环、飞燕、合德的外传,《西厢记》就算其中“文理细密”、比较文雅的了。宝玉又爱跟三教九流的人接近,第一次见蒋玉菡时,在座的也有妓女云儿。袭人发现宝玉的汗巾子换了,抱怨:“你又干这些事”,并不是第一次。会不会是这些人送给宝玉的?

但是,王熙凤已经分析过:“这香袋是外头雇工仿着内工绣的,带这穗子一概是市卖货。”宝玉的衣裳鞋袜,连家里专门的手工佣人做的都不肯穿,必须是袭人等大丫头做的、探春等姐妹送的,才肯穿着。如果是外面市买的粗劣的东西,宝玉就算有人送、也不会接受;就算接受,也不会随身带着,因为一定会被袭人等贴身服侍的大丫头看到,免不了一番规劝。再有试才题对额,贾政的小厮求赏,把宝玉的荷包香袋都解了去。袭人知道以后说: “戴的东西又是那起没脸面的东西们解去了。”“又”字可见不是第一次,而是惯例。 这时宝玉虽然大了几岁,万一再有哪个小厮抢了他的佩物,仔细一看,原来是“两个人赤裸盘踞相抱”,这还了得?

既然主子都排除了嫌疑,会不会是半个主子的?王熙凤曾分析,贾赦的妾嫣红等、贾珍的妾偕鸾等,也常到园子里来。这些人有的出身比较低,比如嫣红,是五百两(有的版本写作八百两)买的。

购买奴才的价格,在《红楼梦》中表现得不多。略早的《金瓶梅》中多次提到,买一个粗使的丫头有几两到十几两不等。春梅被买到守备府,守备大方地赏出五十两一个元宝。但牙婆薛妈,只交给原主吴月娘十三两,其他的吃了回扣,吴月娘也相信了。潘金莲最后一次被卖,则是全书最高价,一百两银子。

在《醒世姻缘传》中,人口买卖表现得更加普遍,一个丫头可以用不到十两银子买到;擅长厨艺的女佣、买来兼作侍妾的,则花了二十六两银子;而著名戏子小珍哥从良(戏子也兼卖淫,所以戏子嫁人也算从良),是花了八百两银子买的。

买嫣红花了几百两银子,大概不是小户人家的女儿像袭人那样的,也不会是拥有一技之长的绣娘、厨娘之类,至少是芳官这样的戏曲艺人,也可能是妓院中待善价而沽的雏妓。

像嫣红等人的出身,拥有绣春囊是完全可能的,但随身携带的机率不大。书中有一次写到嫣红、偕鸾等进入大观园,和宝玉芳官一起荡秋千,叫芳官“野驴子”,热闹异常。她们在进入大观园游玩之前,不会不想到“拉拉扯扯”,随身饰物有暴露的危险。当然不排除偶然的疏忽。一时忘情,把绣春囊带进来了,然后又那么巧,正好丢了?可能性极微。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丫鬟仆妇了。潘又安给司棋的信中写:“再所赐香袋二个,今已查收外,特寄香珠一串,略表我心,千万收好。”他们传递的信物,就是香袋香珠之类,并且不是亲手交接,而是托人转送的。

是否可以由此断定,绣春囊就是司棋的呢?也不能断定。因为信中写明,司棋送给潘又安的两个香袋,潘又安已经收到了,不可能再带进园子里来。潘又安送给司棋的,则是香珠,不是香袋—— 绣春囊也是一种香袋。

会不会是潘又安和司棋别的时候传递赠送的?书信中恰好没提到。但绣春囊的各个配件都是“市买”的,手工则是雇工绣的。司棋显然不会出去买这样的东西,也没有太多机会去逛街购物。只有潘又安则可能会买。

如果是潘又安买的,送给司棋之后,必定收藏严密,也没可能丢到石头上。就是退一万步说,真的那样不谨慎丢了,司棋自己会不知道?绣橘找不到迎春的攒丝累金凤,就向司棋询问,司棋虽然在病中,也清楚记得没有收起、放在哪里。看来这个人不算不精细,怎么会丢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却不闻不问不去寻找?

潘又安写给司棋的信中提到,如果有机会,“若园内可以相见,你可托张妈给一信息。若得在园内一见,倒比来家得说话。”(给惜春传递银子的也是张妈,可能是同一个人)要求入园相会。这封信写在何时,我们不得而知,写信之后约会了几次,也不得而知。但是显然不是“鸳鸯女无意遇鸳鸯”之后,因为那次之后潘又安就逃走了。

写信之后,司棋和潘又安有机会在大观园里约会。如果潘又安准备了绣春囊,但还没有机会送给司棋,就被鸳鸯惊散。匆忙之间,把绣春囊落在藏身之地——正好是山石背后,跟傻大姐掏促织捡绣春囊的地点相符。

潘又安给鸳鸯磕头求饶,然后“穿花度柳,从角门出去了”,匆忙之间没来发现丢了东西。司棋虽然害怕,也没怕到丢了绣春囊,她还根本不知道有这样东西。鸳鸯并没有告密,“挨了两日,竟不听见有动静,方略放下了心。”

司棋放下心来,却发现潘又安逃走了。司棋因此生病——不止是害怕,更是对爱情的失望。潘又安的表现,也确实叫人失望:事情并没有败露,你怎么就急忙逃走,不管司棋死活了?难道司棋没眼光,所爱非人?

但如果有绣春囊,潘又安的表现就不难理解了。逃出大观园,才发现丢了绣香囊。回去找是不可能的,园门已经关了,他也没那个胆子。不去找呢,东西放在那里,迟早会被人发现。发现了一定会追查——试想一下,寄宿制封闭女子中学,忽然在操场上发现了色情用品,能不追查?司棋她们,至多是高中生的年龄。

绣春囊是没有名字,看不出是谁的,但也不难追查:谁偷着进入园子就是谁的。潘又安也不能写信通知司棋去找绣香囊,否则书信就是罪证。他的存在就是对司棋安全的最大威胁。除非他逃走。一走了之,以后绣春囊再被发现,也不会跟逃走的小厮联系起来,就是有人怀疑也死无对证。而司棋根本不知情,也不会被连累。

于是潘又安逃走。并不像司棋想的那样无情,他是自己的前途和安稳来弥补过失,保护爱人。这样的男子才配得上司棋大胆而炽热的爱情。

但这还只是一种可能。也有可能是别的人,大观园已经不是清静之地,而是藏污纳垢、暗流涌动了。不知道还有多少像司棋一样大胆的爱情隐藏在夜幕之下,也不知道有多少潘又安带着绣香囊进入大观园,只是他们恰好没被发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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