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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榆林 / 乔晖 【散文】/《​叫 魂​》

 九州作家 2022-09-01 发布于山东



作者简介

       乔晖,男,大学文化,陕西定边县人,中国电信员工。爱好文学,喜欢写作和旅行,遇有素材信手拈来,记录下生活的点点滴滴,陶冶情操不亦乐乎。多篇散文等作品见诸报刊和微信平台。



叫  魂

乔 晖

说实话,我小时候是比较淘气的,没少让大人操心。

有一天,在邻村的村头,迎面碰见一只大黑狗,拖着一条尾巴往村子的方向慢慢走来。我想试试,看这只狗厉害不厉害,怕我不怕我,就“嗨”了一声,举起右手,做了一个要打它的动作。说时迟,那时快,这家伙“汪”地一声,就一个健步上来扑倒了我,我急忙翻身去捡路上的土块打它,它又一溜烟跑了。

回到家,母亲看见我全身是土,裤子又有一个洞,就问我:“你咋了?”我有气无力的说:“被狗咬了。”母亲“啊~”了一声,就一把把我搂在怀里,脱下我的衣服,在我身上看了看捏了捏,心疼的说:“还好,只咬烂了裤子,没伤皮肉。”她又摸摸我的头,问我怕了没?我说:“一开始看见狗,没怕!它扑上来的时候,把我吓坏了!现在想起来,两条腿都发软打颤。”母亲两眼泪汪汪的说:“不要怕,晚上我给你叫一下魂。”

太阳落山后,鸡上了架羊进了圈,黄昏接着降临,村庄笼罩在一片静谧祥和的暮霭里。母亲上炕拉下被褥,对我说:“把外边的衣服脱了,睡上一会儿。”我说“昂。”

这时,只见母亲在大红木箱子里,翻出来两个红枣两个核桃和一小块红布头,又在窑洞墙壁上的篮子里拿了一个干粮,连同我的一件衣服和一把笤帚,一同放在箩儿里,上面盖了一块包巾,领上五姐出门了。我知道她俩是去邻村狗咬我的地方,给我叫魂去了。

大约过了一小时,听见母亲在喊:“九~~金,回~~家!”五姐随声应着:“回~来~了!”母亲一声声呼唤我的乳名,由远及近,在寂静的夜色里,是那么的嘹亮、清脆、悠长,又显得那么凄凉和无助,充满了真诚和慈爱,那种真真切切、发自心底的唤儿回家的声音,久久的萦绕在夜幕的上空……我侧身睡在炕上,眼睛盯住门口,只见母亲回到门口后,一脚跨进门里,一脚在门外,一手托着箩儿,一手扳住门框,又大声叫了三声魂。我看见平时身子佝偻瘦小的母亲,这时变得高大而强悍。那一声声认真、庄重、神圣的叫魂声,不由得我眼圈发热,两颗晶莹的泪珠,滚落在枕边……这两颗泪蛋蛋,一颗是被母亲为我虔诚的叫魂而感动的热泪,一颗是因自己的调皮,害得母亲为我不辞劳苦的悔恨泪。

母亲进门把箩儿放在我的身旁,拿起笤帚在空中挥舞着、比划着,然后又端起箩儿,在我的头顶箩了几圈,好像在往我身上召唤着什么。一边做着这一切,一边嘴里念叨着:“箩儿箩了米和面,箩得魂儿回家转。笤帚招魂能看见,魂儿附体身强健。吃了馍馍吃白面,从今以后是好汉……”母亲念叨完以后,把箩儿里的干粮扳碎,让我吃了,把红枣和核桃装在我的兜兜里,又把那个红布头缀在我上衣的胳腋窝里,然后下炕做饭去了。

不大功夫,母亲叫我穿上衣服坐起来,递给我一碗白面片,上面还有两个荷包蛋。美美吃了一大碗饭,感觉清爽了许多,浑身都是劲。我想,可能魂儿全部回来贴在身上了……

再后来,在城里参加工作快四十年了,不知道现在老家还有没有叫魂的。反正在城里,只有每年正月二十三燎疳时,你一把干树枝他一把干蒿草,在小区的大门凑在一起,点燃后,伴随着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大人们抱着自己的小孩,一边从火上跨过,一边叫着小孩的名字让回家,有调情打俏的,有哼着小调的,嘻嘻哈哈,极不严肃,没有一点正儿八经叫魂的阵势,纯属逗乐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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