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武立金,原总参某部副局长、天津市政协委员。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纪实文学研究会副会长、天津市诗词学会理事、中国楹联学会会员。发表散文、诗词、楹联上千篇,出版长篇小说十余部。其作品有的被评为十大畅销书之一,有的被列入学生和党团员学习辅导材料,有的被多家报刊和电台连载或连播,有的还被外国出版公司译成多种文字出版。 学党史 勇担当 五四运动中的周恩来(上) 文/武立金 天津,这个昔日的“天子渡口”,在被外国列强的坚船利炮摧残之后,又被他们分割得七零八落。“九河下梢”的通海之河犹如一条桀骜不驯的巨龙,翻着白眼般的浪花穿市而过,向两岸抛出一声声愤怒的吼叫。 海河侧畔的南开学校不时爆发出欢声笑语,敬业乐群会准备在这里举行一个茶话会。思敏室的正面墙上悬挂着“欢迎周恩来旅日返津”的横幅,会友们有的在喝茶吃糖,有的在翻阅报纸,有的在谈论五四运动。 看到又有几个学生说说笑笑地走进来,蓄有络腮胡子的敬业乐群会会长马骏用东北乡音惊讶地问:“喂,你们几位是哪阵风刮来的啊?” 潘世纶挥挥手中的报纸说:“从《南开日刊》上看到今天要举行欢迎自东瀛回国的我们敬业乐群会老会长周恩来的活动,我们就不请自到了。” 赵光宸不无遗憾地说:“周恩来去年回来,由于消息不灵,信息不通,就没能和他见上面。” “南开的事,恩来的事,我一直都在关注着。” 胡维宪感慨地说,“两年前,他'大江歌罢掉头东’,现在他又'返国图他兴’了。” 听说周恩来这次回来不走了,赵光宸说:“我们敬业乐群会成立五年多了,可谓人才济济。恩来君这次回来,更有利于我们敬于学业,乐于群体啊!” “同学们多日不见,应该好好叙叙,各位同学快请坐。”穿着长衫戴着眼镜的马千里热情忙碌地接待各位校友的到来。 李福景感叹地说:“唉,马老师是我们尊敬的师长,还是马老师对我们好……” 正当他们说笑取闹时,门外传来周恩来温文尔雅的声音:“师如父兄,学生应该先拜师长,先向老师请安!” 话音未落,以马千里、马骏为首的敬业乐群会的会友们一齐拥到门口,围着周恩来,争相握手寒暄。 望着同学之间的浓浓友情,马千里激动地说:“同学们,今天茶话会就是专门让大家畅叙离别之情的。都快进屋坐吧,快进屋!” 周恩来被大伙簇拥着坐在最显眼的位置。 “恩来,你知道吗?马老师现在是我们南开大学部的国文系助理主任。你进大学的事,我已经拜托他了。”马骏指着马千里说。 “好啊,我们又要成为大学同学了!”周恩来面向马千里,“马老师,又让您费心了,学生得好好感谢您呢!” 马千里微微一笑:“恩来这样说就见外了。关照学生是老师的责任,师生之间谈何'谢’字啊!” “马骏,我向你打听一件事,听说亲日派曹汝霖要捐出一万元办南开大学,还要当南开大学的校董,有无此事?” 潘世纶突然冒出的这句话,像晴空霹雳令大家的情绪陡变。周恩来惊讶地问:“还有这种事?” “此人名声太坏,公开亲日卖国,北洋政府迫于压力已免去他的交通总长职务。”李福景气愤地说,“听说他在北京赵家楼的住宅被爱国学生焚烧之后,就逃到咱们天津来了,躲在日本的租界里。” 李福景若有所思地说:“可能事出有因吧!南开大学的筹备工作,可谓万事具备,只欠银两。据张校长说曹汝林要改恶从善,捐款办学,支持教育救国……” 马骏怕影响茶话会的兴致,就转换话题说:“此事说来话长,茶话会后咱们再专题讨论吧!” 周恩来却紧盯不放地问:“马骏,你就不能先透露点情况吗?到底有无此事?” 马骏避而未答,走到马千里身边耳语几句。马千里整顿一下会场,待大家收声敛息后,便宣布:“敬业乐群会欢迎校友、会友周恩来由日返津的茶话会现在开始!首先请周恩来讲话!” 仍在沉思中的周恩来,听说要自己发言,赶紧理了理纷乱的思绪,十分动情地说:“此时此刻,我的心情非常激动。首先,请允许我以诚挚的心情感谢各位会友、校友为我举行的茶话会。” 周恩来深深鞠了一躬,众人鼓掌。稍停片刻,他又说:“在日本时,我国的留学生为反对北洋军阀政府同意日本接管德国在山东的一切权利,曾经举行过一些请愿活动。后来为反对段祺瑞政府同日本订立反对苏俄的军事协定,许多人又在东京请愿,并有一批留学生罢学回国。今闻国内学生抗议巴黎和会、反对日本帝国主义、外争主权内除国贼的爱国运动,我钦佩无量,故今特表示慰问,代表留日同学向诸君以表仰慕之心,且定必随诸君之后。” 众人报以热烈的掌声。 周恩来接着说:“我是爱南开的,可是我看现在的南开趋向,是非要自绝于社会不可了。人要为社会所不容,而做的是为社会开路的事情,那还可以;若是反过脸来,去接近十七八世纪,甚而十三四世纪的思想,这个人已一无可取,何况南开是个团体。团体要做的事情,是为'新’,倘要接近卖国贼,从着他抢政府里的钱,人民的钱,实在是羞耻极了,哪能谈到为社会的事!” 周恩来讲完以后,马千里致辞:“周恩来是我校校友、会友中关心国事出众之辈,演戏、演讲、著文、办报,爱国之心溢于言表。特别是他在留日期间,参与和组织中华学子的新中会、救国团等抗议北洋政府卖国之举动,还早于国内行动,实属可敬可佩……” 从思敏室飞出的掌声、笑声、吼声,与海河的涛声融汇在一起,震落了一轮红日,震出了满天星斗。 五四运动的烈焰,如骄阳下盛开的榴火,把京津大地烘烤得炽热通红。 周恩来送走赴京请愿学生代表的第二天,去参加天津女界爱国同志会举行的讲演大会。他到会场时,一位身穿白衣黑裙、头上梳着S髻的女青年正在台上演讲天津各界代表到北京请愿的情况。那女青年忽闪着一双乌黑明亮的眸子,动情时如高山流水,抑情时如箫声悲歌。 此时,她声泪俱下地说:“诸位同学,你们在家安眠之时,正是我们代表在北京受难之日……” 周恩来抬起头来,看到这个女青年又大又圆的眼睛,那眸子因激情闪耀着奇异动人的光彩,就悄声问身边的一位女士:“她是谁?” “她叫邓文淑,刚改了名字,现在叫邓颖超,是直隶第一女子师范学校的学生。” “邓颖超?好,这个名字好。颖超——聪颖超群!”周恩来品评着这个充满诗意的名字,接着又问,“她这么小就敢上台讲演,有十六七岁吧?” “不,只有十五岁。是我们天津女界爱国同志会中年龄最小的会员,所以大家都叫她小超。” “那么,小超经常讲演吗?” “是的。她是爱国同志会的演讲队长和学生联合会的演讲部部长,擅长宣传鼓动,经常最先站出来讲话。她那声情并茂的讲演,火辣辣的爱国情感,常把人感动得热泪盈眶。很多人请她去讲演,很多人冒雨听她讲演,很多人听完讲演后报名参加了女界爱国同志会。” “不简单,十五岁就敢于站出来讲演。你看她多有气质,她肯定是津门的名家之后啰!” “不是!她祖籍河南光山,一九○四年生于广西南宁。幼年丧父,一九一○年随母迁居天津。她母亲是个郎中,别看她年纪不大,却懂得不少医道呢!” 周恩来低首看着身边这个体态丰腴的姑娘:“你对她怎么这样了解,你是……” “哦,我叫王贞儒!我们是同学,彼此像亲姐妹一样。” 说话间,邓颖超演讲结束了,兴高采烈地跳下台来。不等她小憩一会,王贞儒即放开喉咙喊道:“小超,你过来一下。” 邓颖超凝神细看,喊她的原来是学姐王贞儒,于是赶紧走上前去。 王贞儒一边拉着邓颖超的手,一边瞟一眼周恩来,嫣然一笑说:“小超,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 “他叫周恩来!”邓颖超不等王贞儒说完,便落落大方地插进话来。 “你怎么认识我?”浓眉微耸的周恩来十分诧异,“对不起,我可不认识你呀!” 邓颖超眼睛一亮,调皮地笑了起来:“我见过你,就在不久前的一次集会上。” 那天在河北公园举行一场群众大会,主席台旁伫立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头戴鸭舌帽,身穿蓝布衫,脚登白皮鞋,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他高高的个头,红扑扑的面容,站在那儿,像秋天的红枫英姿勃勃。特别是他那浓眉下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足以让淑女们趋之若鹜。 在女同学们惊羡的议论声中,邓颖超知道这个仪表堂堂的年轻人叫周恩来,刚从日本回国。没想到这么巧,才过几天,他们又相遇了,而且是近距离接触。于是,她不失时机地和周恩来攀谈起来:“听口音,你不是此地人?” “我是江浙人。”周恩来笑着说。 “江浙人?” “对。我生在江苏,祖籍浙江。” 周恩来,字翔宇,别名少山。一八九八年三月五日生于江苏淮安,祖籍浙江绍兴。一九一○年投奔伯父周贻赓到奉天府(今辽宁沈阳)。一九一三年随伯父工作调动来到天津,入南开学校学习。一九一七年,“思想在波动之中”的周恩来去日本留学,于一九一九年五四运动前夕返回天津。 邓颖超问周恩来:“最近你都忙些什么?” “为了使学生爱国运动坚持下去,加强对学生的爱国教育和指导,学联决定创办《天津学生联合会报》。我最近在忙这件事呢!” “好,我们支持你!” “办报纸可不那么简单,不说一没经费、二没纸张、三没印厂、四要向警察局立案,就说一俟办起来,编写、校对、排版、印刷、销售等杂七杂八的事就更多了。不过没关系,天下无难事,只怕有恒心……” 由于周恩来有爱国热情,既能说又能写,再加上他杰出的组织才能以及对社会活动的热心,使他享有极高的威信,很快被推举参与运动的组织和领导。天津学生联合会成立后,请他主办会报。周恩来一口应承了下来,并说他所以回来,就是为了参加救国斗争,同学们既然需要他编学生会报,他愿与大家共同努力。 周恩来把全部心血都用到工作上了,事无巨细,几乎每一个环节都要亲历亲为。为了扩大宣传,周恩来在《南开日刊》上发表了《天津学生联合会报发刊旨趣》,宣布会报将“本民主主义的精神发表一切主张”,“本'革心’同'革新’的精神立为主旨。”什么是“革新”?就是要改造社会。什么是“革心”?就是要从改造学生自身的思想着手。 周恩来亲自起草的这篇《发刊旨趣》发表后,在社会上产生了强烈反响,大批订报的函件纷纷而来,到会报创刊的前一天,订单已达四五千份。 七月二十一日,《天津联合会报》正式刊发,辟有主张、时评、新思潮、新闻、国民常识、函电、文艺、翻译八个栏目。在创刊号上,周恩来又以《革心!革新!》为题,撰写发表了发刊词。 会报一经问世,立即获得好评。时任天津学生联合会副会长的马骏看过发刊词后,不禁感慨道:“这篇社论真带劲!这比我们站在几千人面前大喊一阵,可有用得多!”《少年世界》赞赏说:“天津学生办的报有点价值的自然要算这报了。”上海的《新人》杂志说:会报“比较的更为敢言”,“'主张’与'评论’二栏目又有特色。敢说是全国的学生会报冠。” 赴京请愿的刘清扬、郭隆真等天津代表和北京代表被北洋政府的军警逮捕后,天津各校的代表都非常激动,周恩来却冷静地说:“这正是掀起继续加强爱国运动的时机,用不着惊慌紧张,依照计划进行就是了。被捕,只要经得起考验,不算什么!但营救他们是我们的责任。” 随后,周恩来率领天津学生五六百人赶赴北京,同北京各界代表一起连日在总统府外露宿请愿,要求释放被捕代表。同时在《天津联合会报》的号外上发表消息,呼吁全国人民声援。在舆论的强大压力下,北洋政府不得不释放被捕的全部学生。 声名鹊起的《天津联合会报》引起了天津当局的恐惧,内务部也发来了电报,命令天津警察厅坚决禁止《会报》出刊。就在警察厅长杨以德一时不知所措时,警察总队长吕家驹献计说:“既然北京把难题推给了天津,我们不妨打他一个'离身拳’。” “'离身拳’?好,好,此计甚好!”杨以德赶紧布置手下去实施。 可是,他们哪里晓得,就在警察厅设法应对《天津联合会报》时,在草厂庵学联会办公室里,一个新的革命团体又孕育而生。 坐落在天津东南角草厂庵的一幢两层楼房里,充满青春活力的二十名青年欢聚一堂,他们打破男女界限,正在商讨成立一个新的救国救民的革命团体。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把室内照得格外亮堂。周恩来望着精神抖擞的男女与会者,兴奋激昂地说:“今天到会的都是天津学联会和女界爱国同志会的骨干分子,觉悟到对中国社会要从根本上改造。为此目的,我们自愿结成团体,还要出版刊物。现在,先讨论组建方案。” 周恩来打开方案,扫视一下男女分两排而坐的与会者,继续说,“我受诸位委托,草拟的方案共有十项,事先虽已传阅、征询了大家的意见,但为了慎重起见,在表决前再讨论一下。” 直隶女师的学生张若名说:“十项内容很明确了,无啥可说的,我建议举手表决。” 学联会会长谌志笃说:“成立团体乃慎重之事,还是讨论一下为好。我认为叫'觉悟社’好,觉悟乃时代的声浪。恩来君讲了,我们二十人乃两会骨干,今后两会的爱国救国活动,觉悟社就得先行一步讨论筹划。” 女界爱国同志会会长刘清扬见邓颖超争着要发言,就谦让说:“小超,你先说吧!” 邓颖超爽快地说:“我同意,就叫觉悟社。觉悟觉悟,我们自身都要处处先觉先悟。” 刘清扬跟着说:“组织问题,吸收新社员要采取严格主义。” 马骏捋捋胡须说:“有了觉悟社,天津的学生运动就有了先觉悟的力量了。我建议表决吧!” 众人不约而同地举起手,异口同声地说:“十项内容全部通过。” 周恩来最后举起手说:“二十票,全部赞成。觉悟社的十项内容作为决议一致通过!” 在众人的掌声中,张若名举手说:“我提议选一名社长。” 众人附和道:“对,我们就选恩来君为社长。” 周恩来笑着说:“章程规定不设社长,实行委员制,分工合作。我提议,再次鼓掌,庆贺觉悟社正式成立!” 逆流之中,觉悟社的诞生,犹如一剪寒梅,在枝头悄悄绽放。 周恩来在掌声停息后说:“近日会务,我建议三项:一是请北京大学的李大钊先生来社同社员见面,并做公开讲演。二是筹备出版《觉悟》会刊,本着'革心’、'革新’的精神,以'自觉’、'自决’为主旨,主要内容有:(一)取共同研究的态度,发表一切主张;(二)对社会一切应用生活,取评论的态度;(三)介绍社外人的言论——著作同讲演;(四)灌输世界新思潮。三是为着推动天津各界爱国运动的发展,社员共同研究,发表主张。” “周恩来的三项提议极好,我建议作为全体社员决议,鼓掌通过!”觉悟社最年长的社员谌志笃站起来说。 “好,好!”大家又鼓起热烈的掌声。 最年轻的会员邓颖超问:“还有啥议程啊?” 周恩来拿出一个签筒,摇了摇说:“为了斗争的需要,社员姓名一律不公开,通信、做文章都以代号谐音做笔名。” “好,好,抽签!”众人争先恐后,很快抽完了签,然后开始报号。 周恩来先报:“我是五号,就叫'伍豪’。大写的伍字,豪迈的豪字。” 邓颖超接着说:“我是一号。恩来君,我们换一下吧?这一号应该归你!” 周恩来摇摇头说:“不行不行,这是天意。你可以叫'逸豪’嘛,逸是安逸的逸……” 邓颖超笑着说:“那好,逸豪就逸豪!” 马骏拿着签子说:“我这二十九号怎么叫?” 周恩来说:“二十九也好叫,二十是'廿’,叫念九不是很雅吗?” 马骏说:“不错,念九,很雅。” 正在苦思冥想的刘清扬摇了摇签子说:“愁煞人了!我是二十五号,总不能像南京人叫二五吧?” 众人一阵大笑:“二五,不行,不行!” 刘清扬自嘲道:“恩来君叫马骏念九,本小姐干脆就叫念伍……” 午夜时分,月亮被浮云悄悄地蒙上了眼睛,贼星拖着长长的尾巴逃向远方。整个城市还在沉睡中,街巷空无一人,世界一片寂静,唯有海河的急流在发出催人的鸣叫。 嘴里啃着干烧饼的周恩来看完最后一张样报,匆匆走出开始印报的机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印报机哐当哐当地不停旋转,吐出一张张散发着墨香的《会报》。 突然,机房的大门被撞开,随即闯进一群穿着警服手持警棍的人。在警察总队长吕家驹的带领下,他们七手八脚地乱翻一通,并责令停止印刷。原来,警察厅正在布置他们的爪牙向学联会及其《会报》下毒手。一夜之间,天津的一个个印刷局、印刷厂都被警方强行停机检查。 从梦中惊醒的协成印刷局老板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拱手作揖道:“诸位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吕家驹蛮横无理地说:“内务部有令,不准印刷《会报》。如果不听,不但砸烂你的印刷局,还要砸烂你的狗头!” 老板点头如倒蒜:“是,是……” 吕家驹问他的随员:“周恩来找到了没有?” “没有。”随员又扭过头来问工人,“周恩来呢?” 工人说:“周恩来刚走!” “兵分两路,一路留在这儿继续搜查,一路跟我去追周恩来。”吕家驹说完带着十几个警察像野狗一样窜进黑沉沉的街巷。 警察在协成印刷局没有抓到周恩来,又到周恩来的住处河北元纬路元吉里四号以及他可能去的南开大学部等处明查暗访,仍然没有抓到周恩来。于是,他们又折返回来对协成印刷局暗中侦察。 他们在检查《会报》中,发现一篇署名伍豪的“时评”。只见那篇以《杨以德又要兴风作浪》为标题的评论,指名道姓地把矛头直接指向警察厅长。警察一看这还了得,简直是老虎头上打苍蝇。他们不知道这个署名“伍豪”的是何人,于是立即层层上报。 不学无术的杨以德,虽然是北洋军阀政府统治者的“马前卒”,然而他是一省的最高警察长官,手中掌握着对《会报》、对学联会等爱国团体、对以周恩来为代表的爱国青年与民众具有拘捕和生杀的权力,岂能容忍对他指名道姓的批判? 外号“杨梆子”的杨以德听着吕家驹读《会报》上的文章,本来就长得出奇的脸这会儿拉得更长了。他气急败坏地拍着桌子大声吼叫:“行了行了,不要念了。这狗屁文章,是何人所写?嗯!” 吕家驹战战兢兢地说:“是伍豪写的!” “伍豪是谁?” “刚刚查明,伍豪就是周恩来。” “周恩来?他不是你的同学吗?” “是的,在奉天小学的同学!” “人抓来了没有?” “报告厅长,搜捕了一天一夜,现在还没有抓到。” “没抓到,你这个队长是怎么当的?嗯!” 吕家驹闷屁筛糠,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杨以德从坐椅上站起来,用幽灵鬼魊般的目光盯着吕家驹,然后大声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出去找呀!不把周恩来给我抓来,我就撤了你的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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