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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他写下“从此萧郎是路人”

 菊斋 2022-09-01 发布于江苏

见到前头的那个身影,崔郊忍不住快步跟了上去。

几次伸手而又犹豫之后,崔郊咬咬牙,终于一把抓住了那女子的衣袖。

那女子本来只是在街上走着,对此毫无防备。突然被抓之下忍不住惊叫起来,慌忙之间顾不得看清来人模样,便挣扎着想要将手抽出来。

崔郊被女子的反应吓了一跳,情急之下他也也顾不得颜面了,崔郊大声喊道:“绿珠,是我啊!绿珠!”

听闻此声,那女子挣扎的力度骤然弱了下来。

待崔郊能看清她的面容时,她已然泪流满面。




崔郊是唐朝元和年间的一个读书人。

他可能出身于某个相对贫寒的家庭里,有一点读书的天赋,并且很幸运地有了读书的机会。

为什么说他幸运呢,因为在古代想要读书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小到纸笔费用,大到书费路费笔笔都是大开销。此外想要读好书至少得花时间下功夫吧,这也就意味着家里多了一个只吃不做的脱产者。

但或许是为了让家里多一个未来,多一个振兴家族的希望,崔郊的父母居然咬了咬牙,决定让崔郊读书。

而崔郊也还算争气,没读几年便拿到了童生身份。可在拿到童生身份之后崔郊父母便发现了一个问题,再供是真的供不起了啊!

哪怕是全家节衣缩食供养一人也供不起了,但此时的崔郊已经拿到了童生身份了,这又切实让崔郊父母看到了家族兴起的希望,他们怎忍心就这样浪费这个得来不易的机会,于是他们开始到处求人。

并最终找到了嫁入当地豪门的崔郊姑母那。

姑母所嫁之人家境确实很好,姑母也非常照顾崔郊,至此崔郊总算可以放下心来认真读书。

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苦读崔郊终于考上了秀才,但是崔郊本是贫寒人家出身,没有人推荐他去任公职,只有想办法继续深造。



也就是在姑母家时,崔郊认识了绿珠。

绿珠是姑母家的一个姿容秀丽且善音律的婢女,被安排照顾崔郊。

一个寄人篱下,一个为奴为婢;一个满身才华,一个容貌过人。

不开心时他们是对方最后的听众和安慰者,开心时他们是对方最好的知音。也因此,这两个人长期相处怎能不相爱慕,于是很快两个人就私下里在一起了。两人暗暗约定,等崔郊功名更进一步、或者崔郊攒下一些家财后两人便向姑母请命成婚。

但天有不测风云,还未等崔郊成长起来,绿珠便先一步被于頔看上。

于頔是谁?他是襄州刺史、山南东道节度观察使,一个以骄横闻名的人。他“自为得志,益恣威虐”,曾因为虐待手下逼迫其投河而死。以至于一度有人把不遵法度的节度使为“襄阳节度”。

那一天于頔在姑母家的宴会上看上了绿珠,于是便不由分说的要用四十万钱买下绿珠,姑母一家那敢拒绝,也不愿拒绝,当即应允。

但这件事情却哭惨了绿珠、急坏了崔郊。

闻听消息后崔郊直接找到了他的姑母,将他和绿珠的事情交代出来,想让姑母帮他求求情,甚至请求她直接将绿珠许给自己。但姑母听闻此情后虽是同情他们,却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她根本就不是这个家的话事人,怎么可能说得动他的丈夫。况且就算她说动了自己的丈夫,自家男人又真的敢为了一个婢女违背那个残暴的于頔的意思吗?

姑母劝他放下,说有许多人是他们得罪不起的,有许多事是他们做不得的。还说让崔郊放下绿珠,她之后会尽力给崔郊找一个好姑娘。

崔郊当着姑母的面也只好点了点头说是。

但这又怎能真的放下,除了绿珠他又能再娶谁?又有谁能再跟他一起相对而哭,相对而笑,他和绿珠一起共度的那些时光又怎能放下?

他白天在姑母面前佯装无事,但每日醒来时枕头都被泪水湿透。

他痛恨自己的无能,痛恨自己的平庸,痛恨自己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更掌握不了绿珠的命运。


就在这样的思念中,有一天崔郊终于忍不住了,他说自己就算死也要再见绿珠一面。

于是自那以后他便每日游离于于府门外,希望能遇见绿珠。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等了多日后崔郊真的等到了。

那一日等待已久的崔郊在街上见到绿珠时,不禁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绿珠先是惊叫出声,而后在认出崔郊后不由得泪如雨下。

随着被绿珠那一声惊叫引过来的人多了起来,绿珠猛然一惊,她用力地推开崔郊“你走!你快走!”

来到于府这么久,绿珠对于頔的行事作风也有了了解,她知道像今天这样的事情是绝对不会被于府允许的,倘若于頔闻此,那么到时候不仅她会出事,崔郊更是在劫难逃。

闻听此言崔郊顿时心如刀绞,想到此生良缘已断,崔郊当即写下了一首诗赠给心上人,表达自己深深的思念,以及切肤之痛:

公子王孙逐后尘, 绿珠垂泪滴罗巾。
侯门一入深如海, 从此萧郎是路人。

——崔郊《赠婢》


写完之后崔郊仍是心痛良久,方才满怀不忍地离去。



但纸怎能保住火,在崔郊走后于頔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在向手下了解完全部情况后,他让人将绿珠和崔郊带了过来。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于頔并没有责罚这二人,他在读完那首诗后大声叫好,不断地夸奖崔郊的才华,然后大手一挥还了绿珠自由身,并将他许给了崔郊,还额外赠送了许多房产财物当作绿珠的嫁妆。

那么于頔为什么要做呢?史书给出了答案:“于頔虽一介武夫,然善待士人,以市声名,苻载隐庐山,乞百万钱买山,頔遂与之,仍加纸墨衣服等;韩愈亦曾奉书求其援引。”

简单说来就是于頔这个人确实残暴,但是他很聪明,知道善待读书人,好让读书人夸自己。为此他做了很多事,比如说给名士符载打钱百余万帮他给隐居的匡庐山买下来了,比如说帮韩愈写信引荐,再比如说因为一首诗成全崔郊的爱情,再额外送给他一份家产。

那一天两人站在于頔送的房子前目瞪口呆,而后紧紧相拥在一起。

而故事到此,我很想再描述一下两人当时的心路,可是似乎没有必要了。

大家只知道这是一个HE的结局便好:

经过重重磨难,两人的坎坷爱情终于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绿珠和崔郊从此以后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注:崔郊的妻子并无名字流传,文中绿珠为诗中化名。


作者:聆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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