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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你的江湖只有你 2022-09-02 发布于陕西
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
  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
  我的琴声呜咽泪水全无
  我把这远方的远归还草原
  一个叫木头一个叫马尾
  我的琴声呜咽泪水全无
  远方只有在死亡中凝聚野花一片
  明月如镜高悬草原映照千年岁月
  我的琴声呜咽泪水全无
  只身打马过草原
  ——海子《九月》

你好,九月



晨雀唱着饶舌的歌送走了八月
沙岸听着潺潺的水迎来了九月
看,河水深邃而满溢,
水色时光在秋阳下如一颗蓝宝石
河堤倾斜 绿草如茵
水鸟咕咕的唱着歌,亲吻着钻天杨
微语着把秘密倾诉
窗外 银汉迢迢
天空分明写着——
九月,你好!你好,九月!

(作者:欧阳子)

老  屋

 
在梦里,我又回到了魂牵梦绕的那个家,一路爬上那段不算长的小土坡,坡底的大石头碌碡。
安然肃立在一堆杂草丛中,像个木讷的卫兵。黄色木板大门,因为时间太久,木门板的缝隙又宽了好多,从门缝里能看到院子的尽头,那里有一棵两个人才能抱住的青槐树,年年翠绿,高大挺拔。


小时候总够不到那双门环,现在站在门口,它才到我腰间,也不知是我记忆出错了,还是这门缩水了。门板上黄色的油漆,斑驳开裂,门缝的边缘,剥脱出木头的颜色,显得它越发老旧。门楣上,林怀叔画的喜鹊在枝头跃跃欲飞,一轮红日,掩在零散的白云旁,暖暖的。进门大厅里,两台压面机在那里,从我五六岁就在那,忙的时候,妈妈给人压面压到后半夜,日复一日,妈妈的头发被面粉染成花白。


穿过门厅,长长的院子,我学自行车时来来回回骑了多少趟,数着一块块砖,从小学到中学,到高中大学,院子边上有几块半茬砖头,到了冬天,总是要冻烂几个,换了一茬又一茬。院子南侧,靠着隔壁的山墙那边,爸爸种的两棵葡萄树,每到初夏,我们都钻到葡萄架下面,仰着脸靠着太阳光搜索快红了的葡萄,发现一颗干掉一颗,实在没有红的,今天捏捏,明天捏捏,总能捏到软。北面一排从东到西三间土坯房,依次是爸妈的房间,奶奶房间,厨房,家里的房子都是土坯房,一下雨就有一股微腥的泥土味,直往脑门里钻。房檐上的木椽,黑亮亮的,就像抹了油一样,靠近奶奶房间有几根木椽上的裂缝有两个手指那么宽,每次仰头都担心它们会断,事实上它们比我想象的结实的多,年复一年的玉米辣椒都靠它们提携,是它们稳稳的扛起了我童年的喜乐悲忧。房檐下的阁楼口,四四方方黑洞洞的,因为阁楼上空间狭窄,又只有一个小方孔充当窗户,整个光线很暗,在我们小小的眼界里那个窗口就像个神秘的世界之门,阁楼上有爷爷留下来的宝剑,有伯伯弹过的三弦,有爸爸看过的书,还有一到夜里就满楼撒欢的老鼠和不知道躲在哪里的蜘蛛。每次上去都要爬梯子,小时候爬梯子很怕摔,那梯子也太高了,就搭在墙上,真担心它会滑下来,长大后学了力学便明白了梯子搭在墙边形成三角形的稳固结构是不容易滑动的。


阁楼下面就是奶奶的房间,我很小时奶奶就走了,之后那房间就是我和妹妹住了,双扇木板房门,由于时间太久,门板边上经常摸的地方已经明显与别的地方不一样厚,且很光滑,门环是铁的,黑亮黑亮,每次开门关门都要拉着那两只门环,圆的很,每个门环闭环的地方还有明显的压铸痕迹,都已经被日久的抓摸挫圆润了,卸下来都能直接当手镯带,一点不违和。门环扣在门上,发出咚咚的声音,虽是铁与木的碰撞,却那么清脆,好听。门关的时候才有意思,门的里面有两道锁,一道在门顶,一道在门腰部靠近门环的位置,那都是老式的木锁,与其说是锁,不如说是机关,老家话,管它叫关关而不是锁。门顶上的关关,两扇门合起来后,必须紧紧贴着门框,上面的“关关”会自己掉下来,死死挡住两扇门,从外面是推不开的。而这个锁的钥匙,就是一根粗一点的钢丝,后头圈了几圈圆柄,开门的时候从外面拉住两只门环,让门紧紧靠在门框上,钢丝从两扇门中间靠门框的一侧,伸进去,把里面的锁头顶上去,门一下子就能打开了。而门腰上那个“关关”,设在两扇门靠近中间门缝处的边上,左边门板上基座门锁头活动的,可以推到右边去,右边门板后面有个孔,锁头正好穿过那个孔,门就被锁住了,从外面是推不开的。推开房门后,里面房间并不大,一边是炕,一边靠墙放着面柜和一些家里常用的家具,厨具等。特别的是房间里面的横梁上,有几个钉子,专门用来挂东西,家里有点什么好吃的东西,常常会被放在竹笼里挂在这个钉子上,我们小时候常常盯着这个笼子流口水,苦于够不到,渐渐个子长大了,好吃的就被转移了。房门后面的横梁上,也有个钉子,挂着一个很漂亮的圆形竹篮子,精致的手工花型,都是用竹片细心编制的,且有红色和黑丝的竹片交织成各种花纹,这个篮子还有个宽的底座,并且有盖子,从小就觉得它是家里最美的家具,妈妈说那是我奶奶的嫁妆之一。奶奶的另外一个嫁妆,就是炕尾的一口黑色长箱子和一口正方体的小箱子,这种大箱子,能装进去两个小孩子没问题,奶奶走了后,里面就变成了家里的衣物被子。那个小的箱子里,装着爷爷用过的东西,还有一顶带着红缨子的清朝人戴的帽子。奶奶房间的窗户,我从小就觉得好看,不像现在的窗户都是没有什么窗棂的,直接就是大玻璃,那是老式的窗户,糊白纸的那种窗户,横竖的窗棂用木条隔开多个正方形格子,忘记是多少排多少个了,只记得小时候最不喜欢擦这个窗户,因为每个角落都要擦,每个小方格就有四个角,角上都会有很多灰尘积在里面,到了年底把纸撕掉后,一个挨着一个打扫干净,再糊上新的窗户纸,小时候这个活对我来说是一个大工程。


奶奶房间的东边,是爸妈的房间,房门是一扇漆成绿色的木门,门框上镶着个桃核大小的铁环,门板边上对应的位置,钉着一个铁环链子,拉过来最后一个环正好套在这个门框上的铁环上面,扣紧,就可以把门简单的锁上了,再人不在家了,就拿一把锁头锁上,钥匙随身带着,折中锁,比起奶奶房门的锁显得先进了很多,却又似乎没有那么智慧,略显粗鲁。记得小时候有一次爸妈去地里,我们睡着了自己在家,居然把门从里面关上,睡着了,爸妈回来后开不了门,又叫不起来我们,怕我们是不是出什么事,着急之下,差点把门卸了。进门后地板是水泥的,但很光滑,不像奶奶房间的地面,是土的,每次扫完地都能扫出一小堆土。进门左边靠墙位置,放着妈妈的凤凰牌缝纫机,这是妈妈的嫁妆之一,小时候经常看妈妈在机子上缝补衣服,总想自己上去试试,每次踏板都被我踩的来回转,失败告终。门对面是一个橘红色大衣柜,爸爸说,当年花了大价钱请人打的衣柜,是当时的时新样式,衣柜中间一面一米多高的大镜子,小时候臭美的我,没少站在镜子对面梳头穿衣扭捏作势。这面镜子上有用一种独特的方法刻上去的画,就像是用金刚石刻在玻璃上的一样,虽没有一丝颜色,却是我心中最美的画像,大大圆圆的月亮,被两朵云拖着,下面一个古装美女挑着灯笼,裙裾飘飘如仙女下凡,头上的凤钗霞帔,珠穗颗粒明了,大小错落有致,飞仙髻衬托下,美的无以言表。从小对着镜子梳头穿衣,每次都站在镜子前好久,也不知道是在臭美自己,还是在看镜子上的画像,总是梦想着,这个女子的样子,要是变成真的,该有多美啊!大衣柜边上是爸爸的百宝箱矮柜,高度是大衣柜的一半,一米多一点高,也是橘红色,但是刷的漆比大衣柜多了暗纹,木纹状的花纹,虽然是刷的漆,但是却完全可以以假乱真当作是木头的纹路。圆棱的桌边,左右两扇小门,中间有个小暗格,把桌子一分为三,左边一格,爸爸把他自己的宝贝整齐的安排在里面,时而还会藏一些好吃的,因为有锁,那个钥匙只有爸爸妈妈有,家里的糖果,核桃大枣之类的,那时候都是藏在里面,不给我们几个翻到的,因为一旦被我们翻到了,就颗粒不剩了!折翼格里面有爸爸的一个小木箱子,是爸爸亲手做的,小时候也偷偷翻过,里面有两把匕首,一把裸匕首,一把带刀鞘的,刀鞘上还镶着宝石,刀刃还很锋利的样子。爸爸的记账本,里面写着从他结婚前到我们慢慢长大以来各种收入支出,厚厚的好几本,我曾经翻过一个很早的,写的我出生的时候办满月,爸爸给我买了一双小皮鞋,花了两块一毛钱,80年代初的两块多钱,那双鞋也算是奢侈品了吧!这个矮柜的特别的地方,就是中间那个暗格,分成两层,上层镶了玻璃,可以看到里面放了什么,透过玻璃看的到里面放着一个方的铁罐子,罐子上有个小胖娃娃的图像,那是以前买奶粉还是麦乳精的铁罐子,吃完里面的东西,就变成了家里的药品罐子。里面装着各种家里常备的药品,云南白药粉,黄药膏,酒精,消毒水,白胶布,纱布,小剪刀等等。每次一打开那个盖子,就是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矮柜上放着电视机,和一个大方形搪瓷茶盘,里面放着喝水的水壶,白糖罐子,茶叶罐子,两个蓝色搪瓷水杯,水杯上画着活灵活现的金鱼。小时候多少次偷吃白糖,拿着糖罐子的盖子倒满糖用舌头舔,不小心被奶奶发现端着盖子满院子跑。爸妈房间的炕比较高,炕沿是木头的,常年被使用的痕迹,木头表面已经镀了一层油滑的膜,如同是金属的一般了。炕头上有一个土做的炕台,炕台沿着炕沿靠近窗户,就是一个长方体形状的土台子,用来偶尔放个水杯或者别的小东西。这个炕台,在我很小的时候,掉过一次,因为我靠着炕台坐,抱着还不到一岁的弟弟,被妹妹推了一把,两个人和炕台一起掉到炕下面去,我额头上撞了个大包,为这事,妹妹挨了妈妈一顿揍。这个炕台因为是土做的,经常被我们扣的一个洞一个洞,每到年底,爸爸都要把它重新装修一下,就是再用白土浆给它刷一层面子,白土是以前人常用的装饰土墙面的涂料,是一种天然土,因为比普通的黄土颜色更白,所以叫白土,且质地细腻,更坚固,最适合涂墙面。从前,每到春节前,村里人都要置办一大袋白土回来用。爸妈房间的窗户不像奶奶房间的窗户那么古朴,已经是重新装过的那个年代的新式窗户了,只有竖着的木条,更简单,支撑着一面大玻璃,因为怕我们小,都不敢用玻璃,而用的一张方形的有机玻璃。透过这块玻璃,看到窗外的世界,我们小小的眼界,就是从这个窗户向外伸展开。


奶奶房间的西边,就是厨房了,这个厨房是我小时候除了自己睡觉的房间以外,去得最多的地方。我熟悉这个厨房的所有角落,甚至地面那个角落有个稍低一点的坑都清楚。不光是因为贪吃,小时候奶奶走得早,爸爸经常在外干活,妈妈在家里也要帮人加工面条,经常从一大早我们还没起床就开始忙活,直到晚上,家里很多活就落到我这个老大头上,做饭就是必不可少了。家里有个竹编的背篓,用来背麦秸杆回来烧火做饭的,我小时候那个背篓比我还要高一点,麦秸杆垛在村边上,离家里走路要那么几分钟,每次为了一次多背点柴,就使劲压紧,多少次肩膀上都被压出红红的印,衣服一磨生疼。厨房的门槛很高,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厨房的地面比外面要低二十厘米的样子,外人第一次进我家厨房总是会不小心就吓一跳!厨房门是黑色的,黝黑黝黑的,厚厚的门板,面上有一条一条的竖木纹,被长久的烟火熏蒸的像是刷过黑色的油漆一样光亮。门上也拴着一个铁环链子,平时就简单地扣在门框上的小铁环上面用来关上门防止老鼠进去。就这样厨房的诱惑力对老鼠来说还是太大了,那么厚的门板,左下角都被老鼠生生啃出来一个豁口,后面被爸爸用铁皮包了一层。厨房里面进门就是一个大木案,用两面土台子支起来,一米多高,案板下面空处可以放柴火,这个大案板是奶奶手里就有的,已经在长年累月的使用中磨损的厉害,木板与木板之间的缝隙有了一条条细细的坑,中间有一尺左右长的稍宽的缝,,每次擀面的时候都要避开那里,不然面就会被塞进去,扣不出来,浪费了。但是做馒头的时候还是避不开,常常会把面塞进去,等洗案板的时候就要使劲刷,才能把里面的面刷出来。妈妈说,奶奶那时候常常要擀一家人的面,五个小伙子,加俩大人,案板一米二乘一米五左右见方,擀一案面还不够吃,常常要再擀第二张才够吃。案板上方靠墙的位置架了一块一米五长,三十多厘米宽的木搁板,一头固定在墙上,另外一头在案尾处用一根粗铁丝缠着拉到房顶的梁上面固定住,这个搁板上可以方便放很多锅碗瓢盆等厨房用品,那些年老鼠常常关顾厨房,就是顺着这搁板顺着铁丝跑到阁楼上去的,小时候总是惊叹老鼠君的攀爬能力真是惊人!案板面对着灶台,这个灶台承载了爷爷奶奶一家老小以及我们一家大小的四季三餐,灶台是土盘的,一大一小两口锅,大锅用来烧水煮饭,后面的小锅靠墙角,平时就炒个菜,烧个热水,那个年代觉得人的智慧都很强大,可以发明这么好用的东西,一台灶可以烧两个锅。边上的风箱,那个滑溜溜的拉杆,几十年过去了,我依然记得它工字形的把手上,被长时间手握的地方,有一个黑黑油亮油亮的凹坑,拉起来呼哧呼哧的风会从风箱的缝隙里面吹出来,冬天最不喜欢拉风箱,左手都是冰冷的,右手送柴,就暖融融的,到了夏天,就倒过来了。遇到阴天的时候,烧火做饭才愁人,那个烟灰被烟囱里灌进来的倒风吹进来,满灶口的烟,熏的人满脸眼泪鼻涕,搞不好,一堆柴火刚开始点火时,半天都不着火,光是冒烟,就使劲添柴,加上风箱吹风,就突然一下火起来后,一团烟火夹杂的烟火球就像爆炸一样突然冲出灶口,如果这个时候刚好探头去看火势,那么刘海就遭殃了,半截子刘海就会被冲出来的火烧焦,那叫一个惨烈!


厨房里除了火当然少不了水,我是没有见过家里用大水瓮装水的情景,因为从小都是妈妈去泉边挑水回来吃,所以爸爸给妈妈做了两个没那么大的铁桶,这样妈妈担着就不会太重,等我长大一点,也能自己拎一桶水从泉边到家里了,在村里,我家的桶是最小的,三四十年过去了,家里那两个铁桶还在用着,即使爸爸已经不在了。这两个桶,被安放在厨房门一进门的左手边,两块大青石立方台子上,稳稳的。顺着水桶靠墙角窗户的位置便是一个老式的餐边柜,老式的家具真的是讲究,虽然就是一个放在角落的餐柜,却不同于现如今的简约家居,毫无修饰。餐桌有两层,下面一层放不常用的碗筷和盘子,上面一层放常用的碗盘。与现在简陋的家具不同的是,上面的桌面的边沿是被雕成双层叠起来的,倒沿圆棱,靠外面的两个桌角还雕成简单的云纹状。桌子两边的支撑立板也不是呆板的长方形,而是上下有致的弧形,桌角也不是普通的柱体,是从上到下渐小的四五层方棱叠起来的,显得这个桌角具有不可言喻的力量。这个餐桌虽然是黑色的,却被桌上的油盐,醋酱,油辣子瓦罐,以及常年靠墙角立着的那个酱黄色臊子瓦罐,装饰地丰富饱满。几乎伴随我整个童年的这间小小的厨房,平时亲戚来了挤四五个人都有点挤得慌,但在我看来,却装满了无限的可能,虽然整个房顶都被油烟熏的焦黑发亮,就算是100瓦的灯泡也照不亮那个屋顶,它仍然承包了全家人八成的美好时光和记忆。


院子再往里走,就是后院了,后院占去了整个院子的三分之一。北边靠着厨房以前是空着的,后面爸爸买了拖拉机,就在那里盖了一间砖瓦大房,用来当车房,拖拉机和爸爸的一揽子工具都放在里面,那时候爸爸有一整套修理工具,拖拉机包括他的摩托车有什么问题,都是他自己修理的,那一大箱子的工具,什么梅花起子,全型号的套筒,全型号的开口扳手,各种钳子,各种锯条,各种插销,以及各种半旧不旧半坏不坏的零件,那时候村里专门帮人修理农具的人都时不时的来找我爸借工具。车房并排的是家里的猪圈,家里其实有两个猪圈一个与车房并排在北面,一个在南面与之对称的位置,两个猪圈也差不多大,爸爸都细心的给猪圈做了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猪舍,猪圈的墙上各做了一个漏斗状的水泥槽子,猪食可以从这个地方直接流到猪圈里的食槽里面去,也算是一个通道。尤记得那时候爸爸很会养猪,家里的猪养的又肥又壮,能长二百斤,村里人都说我爸是养猪能手,而这个有赖于我爸爱看书,到现在家里还有他年轻时看过的种菜养猪修理农具家电的各种书。两个猪圈中间,是爸爸自己盖的简单的厕所,红砖砌起来的,与别人家的厕所不同的是,上半截高一点的地方是镂空的,开了洞,夏天可以透风,还可以在厕所的时候万一家里有人来不用出去就能看的到院子里的情形,那时候觉得天下最睿智的就是爸爸了。厕所后面靠近院墙有一棵很粗的青槐树,那是只有我们老家才有的树种,到了春天开满树的黄色花,一串串密密的开满,整个院子里都有淡淡的清香。爸爸说,那棵树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在那里,就那么粗,要两个人才能抱住,树干黑溜溜的,树皮组织紧密,如同一张密密织起来的黑色毛衣穿在它身上。青槐树下,就是家里的狗窝了,从小家里一直养狗,每一任狗当家,都住在这棵树下面,爸爸也给它们做了一个小窝,冬天遮风,夏天遮阳,雨天遮雨。因为有狗在家,青槐树下狗活动的地面都被狗爪子踏的平平的,光溜溜的,那时候心想,这狗子挺爱整洁啊!说起这个青槐树后面的围墙,围墙后面另一边就是村里另外一家人家里,也是我的小伙伴家,我们同一级,从小学到初中上学都是一道走,这个围墙上有一个三角形的豁口,也不知道是每天早上她叫我走的时候一点点下来的,还是原来就有的,这个豁口可以看到我们家院子,却看不到她家院子,因为她家的院子地基比我家的高很多。从小学站在那个豁口那要踮脚才能勉强看到我家,喊我出去玩,到慢慢长大上初中,几乎不会再用到这个豁口来叫我,小时候觉得那个豁口就像个秘密通道,长大后随着身高变化,那个豁口便显得那么的简陋而局促,然而,我们从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们都会离开那个院子,那段矮土墙也会消失不见。


二十世纪以后,我们都上高中住校了,离老家越来越远了,村里几乎都在盖新房子,这些泥土坯子做的老房子,一栋栋的消失在泥土里,填埋了我们几十年的成长痕迹,取而代之以高大方正的砖瓦房子,冰冷冷一个个模子一般,再也分不清谁家的门朝哪个方向开,再也没有哪一堵墙能透过豁口看见小伙伴了。这个世界变化的很快,我们也跟着不停的成长,慢慢变成房子里的主人,那个跟爸爸妈妈一样的人……
(作者: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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