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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愁征文391号】吴玉萍:祖母的遗产

 新用户89134deQ 2022-09-03 发布于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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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的遗产

/吴玉萍

01
那块四方土地,是祖母留给父亲的唯一遗产。传说祖父曾是地主,因此被关进过小黑屋子,出来以后娶了祖母。祖母长得瘦高,在那个年代算得上美女,但她怕极了祖父。在我的印象中,祖父从来不下地做活,家里家外,锅碗瓢勺都由祖母一个人打理。日子自然过得很是紧巴,祖母在邻里之间更落得一个小气的名声。
祖父的腰子上长一个大红瘤子,父亲说,医生不给开刀,要等它自己长“熟”。于是,祖父带着他那个大肉球,一直活到七十九岁。他离开的那年,祖母才六十九岁。她的腰变得越来越弯,像她门前的那棵弯腰大枣树。一米七二的个子硬给弯成了一米五。父亲给她做一根红色木头的拐杖,那拐杖后来还打过父亲,打完后,祖母还去大队部状告父亲。大队管事扶着祖母的腰和拐杖,把她带到老实巴交的父亲面前,交给父亲。父亲低着头,坐在墙根上抽烟,看到祖母回来了,起身搬来一根长板凳,放在祖母和大队管事的身后。
父亲递一根烟给大队管事,他无奈地憨笑着,祖母又叫起他的小名,痛骂他一阵子后,才算解气。再后来,父亲想把祖母接到南地和他一起住,但祖母不肯来,一直住在后院老屋里,后来老屋倒塌,变成一块四方土地。我不知道,祖母因为啥去告父亲,没告到赢,又回来唠叨父亲,而父亲一脸无辜,并未因她告他而受到任何影响。父亲在祖母面前,依然没什么话,我似乎从来没听见过他们娘俩聊过天,但是父亲对祖母一直照顾到老。
祖母突然得了脑溢血,父亲终于把她拉回南地的家,祖母在父亲的家里躺了整整一个月,只吃葡萄糖水,还有挂盐水。她走的时候,拉着母亲的手,用力握了握,眼角滴出两行泪,因为母亲说:“您一直疼闺女,可是你临了老了,却让我这个你一直瞧不上的媳妇伺候了一个月,现在谁是真心对你好,你知道了吧!”
祖母的嘴动了动,没发出声音,她的眼珠向周围转了一圈,果然一圈只围着她唯一的儿子、媳妇、孙子、孙女,而她一心念着的三个闺女、几个外甥、外甥女一个也不在。她眼睛转一会儿,就没有再动。祖母离开时八十二岁,父亲没有过多的伤心。他用俩手指放在祖母的鼻尖一会儿,然后对着我喊:“赶快去喊你大爹(祖父哥哥家的儿子)。”
祖母果真是一个小气的人。在她出丧的那几天,天空每天都下大暴雨,她娘家每天都有十多桌的人来吊唁,她娘家侄子扬言要吃光父亲的家产。事实上,他们也真这样做了。三天来了六十多桌人,父亲的腰包的确抗不住了,祖母的丧事结束后,他外欠一笔款子。有人说,不是下大雨,估计会来一百多桌人。父亲对祖母没有一句怨言,或者没有说过一句关于祖母的话。
似乎他尽了孝道,一切都结束了。他好像终于缓过神来一般。祖母一生留给他的唯一财产就是:她死后,她住的那个老屋倒塌,留下三分四方土地。父亲在房子倒的第二年,把那块地整了整,准备种上南瓜。父亲在挖好的土里埋上南瓜苗,还浇上大粪,也许是这大粪的味道惹恼了祖母的邻居。在父亲离开后,邻居家的小孙子用脚把南瓜苗一棵一棵的给踩坏,周围的栅栏也都给推倒在地上。
父亲蹲在这块四方的土地边,看着被踩死的南瓜苗,四仰八叉的栅栏。他没有责怪祖母邻居家的孙子,而是说出这样的话:婶呀(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叫祖母叫婶,不叫娘),我真谢谢你给我留得遗产啊!
这时父亲的堂兄走近父亲身边,递根烟给父亲,也和父亲一样蹲下来说:“咋弄,这块地?西光家想要,用来给他孙子建房子,你给不给?”
父亲接过烟,用手护着风点着后猛吸了一口:“这是婶留给我的唯一一点念想,我咋能这么做呢。”
“可你看,你南地有一块宅子,给你一个孙子建房子够用了,这后院这一小块地,盖房子也不宽裕,而且你也确实用不着了。要不你卖给西光吧,他那仨儿子,生四五个孙子,他的宅基地太少,根本没地方盖房子,现在也不允许新批宅子,就算给下辈人积点德,卖给他家,至于价格,我来在中间给你平衡一下,也省得你看着它发愁了。”
父亲听这话,想着西光也是同一个组的人,成全一下别人也好,就点了头。
可父亲完全没想到,西光却想白要父亲的遗产,父亲没同意。这事也就暂时告一段落,父亲不再种什么,那地也就荒着了。
之后,父亲随儿子到城里带孙子了。日子过得很快,一晃三年过去,孙子上学后,父亲就又回到村里。父亲想到他的遗产,就到后院溜达一下,他发现,他的地被人种上菜了,各种蔬菜,长得可旺盛。父亲百思不得其解,谁这么大胆敢种我的地呢。
这时西光家的媳妇从家里走出来,她没看到父亲,只见她径直走进那块四方地里,拨了一些蔬菜放在篮子里,完全像是在自家地里一样。
父亲看着她又瘦又老的样子,拔起菜来倒很灵活。她一抬头发现父亲站在她面前,脸上一惊,随后笑着说:“大哥,您回来了。您看您这地,闲着也是闲着,所以我就自作主张种了菜,你别生气啊!”
父亲显然很生气:“你咋种我的地也不和我打招呼!西光在家吗?”
“在家呢,这我就回去给您叫去,要不中午来家吃饭吧!”
“吃饭倒不用,把西光叫出来吧!”
西光自知无理,主动向父亲道歉,并说会把菜给拔掉。父亲因为他没提前打招呼就种自己的地而生气,也就同意他把菜拔掉,把地给还回来,便不再追纠。哪知,这却惹恼西光媳妇,她看到父亲就说一些风凉话,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什么。
一天晚上,刚好天上有月亮,父亲吃过晚饭后出门走走,不知不觉来到那块四方土地边上,月光下的土地上忽然开出一片白粉的小花,像无数颗小星星。父亲望着这块神奇的土地,心中默默地向遥远的祖母问道:“婶,您说我该怎么办呢?”

02
夜里,父亲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想象着那无数颗星星中,也许其中一颗就是祖母。她或许为守候那块四方地,才从遥远的地方回来的。还有一种可能,她是来警告父亲,千万不能把她的遗产给弄丢。
父亲的耳畔忽然听到一个声音,父亲仔细辨识,大概的意思是说:造一个老年运动场,不仅自己的儿女回村可以锻炼,其他村里人空闲的时候,也能来锻炼身体。现在村里的地大多都被承包商包出去种草莓,老年人也都空下来,人们不再为一日三餐所劳,日子也逐渐悠闲,身体开始发福,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这“三高”农村老人也越来越多。如果父亲建一个运动场地,像城里人一样,弄一些老年活动的运动器材回来,以供老年人早晚来锻炼一阵,也算是为村里做一件好事。这天上的祖母也会感到欣慰的。
这样以来,西光再想要这块地,他便可以拒绝,而且也不至于感到不好意思,毕竟大家都是一个组里的。父亲想到这,一颗紧张的心松下来,很快进入梦乡。
窗外一片黑,但夜空中却亮着很多颗星星,父亲知道有一颗一定是祖母。父亲一觉睡到天亮,吃过早饭,便去找堂兄商量这事,堂兄也觉得可行,父亲激动地握着堂兄的手说:“谢谢老哥支持我,这俗话说得好,自家的宅子总没有平白无故让出去的道理。”
这些年父亲帮着带孙子,儿子每年都会给他一些钱,他平时也不需要花什么钱,都存着呢。于是,他找出那老式的黑色算盘,一个人在家里扒拉大半天算盘珠子,终于算出结果。把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还差两千块,父亲不想向儿子张口,于是他背着手出门晃悠,想法子。
不知不觉他来到大队部的门口,听说村支书老叶明年就要退休。只见他坐在门口,手里拿着锄头,一只脚架在一旁的树桩上,看到父亲在村口的小路上溜达,便摆手示意父亲过去,抽根烟再溜。
父亲走过去,叫一声老叶。俩人寒暄几句,就都沉默下来,安静地一口一口地抽着烟,似乎那吐出去的是生活,吸进来的是情感。无声、无言、无语,份量却很浓厚。这两个人,当年是村里的左膀右臂,父亲出力,老叶出脑。村里不管大小的红白喜事,几乎都是这俩人一起合力操办。
老叶读过几天书,认得字比父亲多,有一年村里选支书,老叶就被推选上了。这一当,就是好多年,老叶虽然没让村里人大富大贵,但村子里的生活在老叶的带领下也在一天比一天变好,村民之间即友好,又互帮互助的。老叶感到最骄傲的事,就是他在位的时候,村里人一直都很善良,有个啥事,也都一条心。
父亲好多次想夸赞一下老叶,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不知道什么原因,让他夸老叶,他总说不出口。当他把那根南京牌香烟抽完后,起身背着手,准备离开时,老叶开口道:“不歇了。”
“嗯,走啦!”
“我也支持你那事,也给我一个机会,算我一份。”
父亲故作吃惊地回头问:“啥……?”
别啥啦,我也不同意你那点遗产流失。但是建老年运动场地,是一个好点子。我出五千。这事就这么定了,我还是支书,我说得算,你别给我装。
父亲“呵呵……呵呵……”地笑着走了。他心想,这老叶,做好事,他不会便宜我一个人的,他一辈子都这样,看来是不会改喽,要带到棺材里去了。
解决一桩烦心事,父亲开始规划和置办起来。
当父亲请了工人,拉了砖头准备开干时,西光却让孙子在夜里把他刚垒好得围墙给偷偷地推倒了,不仅如此,西光还让他那又老又瘦的女人,见到父亲就骂,说父亲让她把她种的菜全给拔掉了。
第二天工人上工,看着被推倒的墙,不知道这活是否该接着干。这时,父亲走来,他说:“接着干吧,没有证据也不好说是谁推的。今天晚上,我就在这儿搭个棚,在这睡,看看是谁推的,再说吧!”
老叶听说了这事,他要陪着父亲一起抓推墙的人。他说,这事也有他一份,推墙的人不仅对父亲有意见,对他也有意见。让他逮住,一定不能放过。
夜黑时,父亲和老叶才搭了个棚,找两块板子垫在地上,抱只被子来,刚躺下十来分钟,便听到声响,有个身子有点儿笨重的人,来到墙边就推,刚垒好得墙还没凝固,那一推,“啪啪……”砖头便倒下一地。父亲和老叶慌忙起身,从身后抱住推墙的人,那人“哎呦”一声差点摔倒,听声音,是西光,并不是西光的孙子。
老叶直接就开骂道:“西光,你这个老东西,你一把老骨头了,咋能干出这事。”
这时候,天边的月光锃亮,有几颗大大的星星在闪。父亲抬头望着月亮和星空,从上衣口袋里摸出烟盒来,抽出一根给老叶,一根给西光,最后一根放到自己的嘴里。西光最先打着打火机给父亲点上,又给老叶点上,最后才给自己点上。老叶抽一口烟,他深深地叹一口气。父亲一声不响,只管吧嗒吧嗒地抽烟。气氛又尴尬,又紧张。只有天上的星星眨呀眨得瞅着三个老人。

03
西光忽然站起来,搓着手心说,“大哥,老叶,要不我整一块其他地跟你换。这块刚好连着我这院子,院墙扒了,我可以盖俩所房子,可以娶俩个孙媳妇。你看我那块地,盖一所有点大,盖两所又太小,实在是尴尬啊。”
老叶透过月光仔细地看着西光的眼睛,仿佛他脸上的那颗黑痣要掉下来一般,不断地放大,再放大。西光这个老东西,可真会盘算啊,把别人的宅子都算到自己碗里了。这话听起来如此有道理,让人都无法反驳。他太了解西光,这个老家伙想要的东西,无论如何,他都是要搞到手的,而且还铁公鸡一毛不想拔。连这夜里推墙这么下三烂手段都使上了。想到这,老叶对西光说一句不着边际的话:“你那颗黑痣大得要掉到地上了。”
“支书,你说啥……”西光听得摸不着头脑。他又想继续劝说父亲,这时父亲的烟已抽完,他看着地上发着光的烟头,一名一暗,似乎看见了祖母的脸。
“回去睡吧,时候不早了。父亲甩下一句话后往家走去。他没去管老叶,也没有回答西光。
父亲的黄布球鞋踩在月光下的小路上,尘土飞起来,溅到他的裤脚上,一片白噗噗的,脚后跟上的影子一伸一缩的,陪伴着父亲的脚步声。小路沿着村里的池塘,父亲在池塘的尽头发现一棵小树杆,树杈上像挂着一件大长外衣,耷拉着快挨着了地面,像一条又大又长的黑狗,在夜色中瞅着父亲的身影,像一只行走着的弓。
这条路走起来比平时要长,池塘里的水黑咕隆咚,他恍惚看见河面结了冰,一个身穿花布蓝衣,头戴黄花头巾的女人迈着小碎步,一直在冰面上走动,从远方走来,一直向他走来。他变成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子,那女人走了很久,中间摔倒好几次,但她始终用双手护住右手弯挎着的篮子。
那男孩子一直等着她走来,一直等着她走到他的跟前,她蹲下身子,从篮子里取出一块黑色馍头,递到他的手里,让他吃,待他吃完后,她才离开,离开前,她把嘴巴放到他的耳边,轻轻地说一句话,他听得有点模湖,他刚想问清楚时,她变成一股青色的白烟,飞走了,一条白色的弧线挂在空气中,像天空划过飞机后的机尾气体。男孩子拼命地喊着往前跑,他想要抓住她,耳朵里回荡着她在他耳边说的那句模糊不清的话。
“屋下有一个地窖,是你外祖父留给你的。”父亲重复着这句话,走回家里,倒头就睡。
清晨的阳光,一缕一缕地照耀在床边的地面上,晃动着父亲醒来的双眼,他起身摸出一根烟,走出屋子,来到井水边,他又把烟夹在耳朵缝里,捧两捧水洗漱完毕后,抗着铁锹向后院走去。迎面走来老叶,老叶背着手,唱着小曲,随父亲一起向后院走着。经过一晚,他也有一点点动摇,他刚想开口劝父亲时,父亲先开口道:“老叶,你先随我来,我们一起挖完了再谈。”
父亲一边挖,一边和老叶讲述他忽然听到的一句话,老叶当然不信,但他看父亲认真的挖着,他知道父亲认定的事,他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于是,他回家也准备一把上手的工具,和父亲一起挖了七天。
正当老叶准备放弃,并且准备用嘲笑的口吻贬损父亲时,父亲的锄头“叮当”一声脆响。他还真挖出来一个小盒子,那盒子周围用铁皮制成,生满锈,锁的部位锈得已看不出锁眼。
两位老汉像挖到宝贝一般,激动地眼睛放着光,正午的阳光,把两人稀疏的头皮照得亮亮油油地,冒着汗珠。俩人谁也没说话,非常默契地脱下一件上衣把盒子给包起来。

04

这时,天色突然变得阴沉,起了风,越刮越大,树顶上的枝叶被风吹得乱颤,发出“呜呜”地声音,如同夏日暴风雨来临时的前奏。父亲脸色凝重,深沉得有点可怕,他或许在思索,是否是祖母在怪罪他呢。只见他抱着盒子的手在颤抖,腿部在颤抖,脚跟在颤抖,额头冒出一颗又一颗汗珠,顺着脸颊往两耳根处滴滑,目光呆呆地望着老叶。老叶扶住父亲,稳住他的身体,把他轻轻地按倒在地上坐下来,紧张地问:“缓过来了吧?”
父亲摇摇头,又点点头。两手始终紧紧地抱着盒子。周围的风还在吹,从近处吹到远处,又从远处吹回近处。而父亲和老叶却异常的安静,他们静悄悄地坐着,彼此沉默,彼此凝望,彼此猜测正在发生的情景,彼此在脑袋里快速计划确定接下来的决策方向,将如何恰当地处理手中的盒子,以及盒子埋葬的意义和他的唯一遗产的去处。
大约一刻钟过后,父亲拍了拍闭着眼思考的老叶。他坚定而决绝地说:“老叶,不能让老祖宗留下来得东西,毁在我的手上。我不管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它能保佑我子孙后代,我不能去破坏它,老祖宗留下古训,我们做晚辈的别无选择,只能敬仰。”
父亲像进行了文化的化身,还说出以下文人才能说出的话语,他又说:“所以,运动场得停工,我会把你的资金奉还给你。这块宅子,我要和我的子孙们一起奉恭。西光的宅子问题,应该由你老叶代表政府来解决,不应该是我一个半老农民的事。”
老叶每一句话都听得很清楚,要不说他脑子好使,能当村支书呢。他也拍拍父亲的肩膀:“我看你这老家伙,是铁了心要守住你的这块遗产了。”
说完这句话,他起身拿起自己的工具,要回大队部,走了几步,他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对父亲说:“放心,这事老叶会保密,到死都不会说出去。”
风骤然停了,整个天地一片凝静,父亲把盒子归到原处。然后,一把土一把土地填上去,看上去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翻新一遍土壤。一切都收拾停当后,父亲起身去村小卖部买一瓶酒,一碟花生米。来到那块土地边上,靠近盒子的位置,坐下来,把酒倒一半在地上,又把花生米撒下一半,剩余的一半,他自己默默地一边喝,一边吃,直到暮色来临。天边出现一片粉蓝色晚霞,映在父亲红黑的脸庞上,银发丝丝,像一个可爱的不倒翁行走在小路上,谁也不知道他的心中暖融融的。
再说西光自从那天被老叶和父亲逮住他推墙后,感觉脸上无光。他就去闺女家住了七八天,想着眼不见心不烦,等他回来时,父亲的老年运动场就会建好。他再难受,也无济于事。当他回到后院,看着那安静地躺着的,除了被翻新一遍土壤没有任何其他变化的那块地,他无端地心情好起来,也许他还有机会。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几天内发生的事情。于是,他都到家门口了又没进去,转身往大队部走去,老叶正在喝茶,听着录音机里的戏曲,见西光向他走来,他就猜到此人的来意。
西光刚要开口,就被他堵回去道:“好了,啥也别说。你的事,我会想办法给你解决,但是那块地你别再想,死心吧。”
连老叶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对西光可以直接命令,呼来喝去,而对父亲却从未怠慢过。也许这就是老一辈子人的感情,从不言说的爱与温暖。
西光怕老叶的,他那宅基地还真需要指望老叶,凭他自己铁公鸡的为人,是办不成的。于是,他只好灰溜溜地回家了。
自那以后,父亲每天都要去后院看一下他的那块宝地,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有一天清晨,他看见那块四方土地上开满鲜花,各种颜色,各种花束,他仿佛看见祖母年轻时,如花似玉的脸,他就那样沉默着,一直守望着那块四方土地,直到世界老去……

作者简介】吴玉萍,安徽临泉人,红土地文学会员,IT工程师,现居江苏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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