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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字戏迷

 铭记心间 2022-09-05 发布于广东

白字戏迷(羊) 吕焕波   

         2019年9月,到广东艺术剧院观看红色革命题材大型白字戏《彭湃之母》首演,白字戏再现彭湃烈士一家“愿消天下苍生苦”的崇高信念,为美好社会的建立做出贡献和牺牲的艰辛历程。久违的音乐对白、熟悉的英烈故事,跌宕起伏的情节,催人泪下的剧情,我也跟广大观众一样,被剧情催得泪流满面。地方特色戏剧结合现代科技,演绎经典人物故事,呈现出超强的艺术感染力,不少剧迷看完仍“意犹未尽”,散场后仍依依不舍。

  我却想起,母亲也是白字戏迷。印象中家里应该有母亲留下来的白字戏剧本,可回家翻遍了书柜却没有找到。打电话给大姐,她说没有印象,如果有,也应是我收藏起来了。那几天我一直在想这书本在哪,会不会搬家时给自己弄丢了?还是藏在哪个角落里?心里很是沮丧。

  晚秋的一天傍晚,走在小河边,秋意渐浓,看着夕阳西下,鹭鸟迈着休闲的脚步在水边觅食,河边的柳树也静静地垂在岸边,河水悄无声息。虽无北方的落叶悲秋,“秋色无远近,出门尽寒山”,时序上冬天也快到了。此时,大姐突然来电,说在老家房间不常打开的柜里找到了用塑料袋包着的几本书,除了有母亲的签名,还有她的图章。大姐一并发来照片。看见照片,恰一阵轻风吹过,我仿佛听见那久违的乡音,心里顿时舒畅不少,似有“秋日胜春光”之感,回想起来,这些应该正是我收藏起来的。

  母亲的藏书不多,也不是正规出版印刷物,更不是什么孤本,只是手抄的几本白字戏剧本和一本民间偏方药书。但于我而言,有母亲名字和印章的手抄藏书,不亚于红学家又发现了《石头记》的手抄本。抄本的用纸虽然是几十年前毛边纸,仍保存完好,没有被虫蛀和发霉。因此,我赶紧将抄本一页页拍照留存。

  其实这几本白字戏抄本不是母亲亲手抄的,或许就是学习戏曲时谁给留下来的。忽然又想起我读大学时写回来的信,每次都是大姐回的。大姐有一次提醒我,以后字不要写得太草(就是要写正楷),这样母亲也能看懂一些。可惜这些信件在托运回广州时丢了,也不知道那些信里有没有母亲的笔迹。上世纪六十年代出生的我们,尚且只能在宗族大祠堂的乡村学校里启蒙、受教育,出生和成长在贫穷落后乡村的父母辈,可能只能通过扫盲班识字、学文化,也会从白字戏剧本乡音中去接受一些仁爱善恶等朴素的人文教育。

  这些藏书让我记起小时候,母亲跟我们说《白蛇传》里的白娘子许仙、水漫金山寺,跟我们说南宋官兵驻跸家乡丽江浦演兵抗元、文天祥在方饭亭被抓的悲壮事迹,还有鹿境山金花公主、圣井古迹的这些乡土传说。这些应该都是她从白字戏里看来的。

  母亲喜欢白字戏曲,已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期。那时农村已分田到各小组(实际就是分田到户后再组成互助小组),农民农闲时间多了,岭南乡村传统文化活动便如雨后春笋冒出头来。一些小型曲艺社班四处演大戏,过年还有舞狮等民俗文化百花齐放,这些民俗活动给古老乡村注入了活力,也给农民带来了文化生活的享受。尤其每到收冬十月,十乡八里会轮流上演大戏(民俗在收冬十月要上演“谢神戏”),各家各户也借此机会请亲会友宴客。母亲总在接待完客人、忙完了家务后,拉着小妹陪她去看戏,直看到下半夜散场。那些“啊咿唉”轻柔婉约的曲调、“咚咚锵”铿锵有力的锣鼓声,响彻乡村的夜。

  可惜我对此不感兴趣,总觉得故事婆婆妈妈的不够吸引,觉得才子佳人们未免有些愚昧落后,缺乏革命精神和阳刚之气,所以每次演戏都不肯去看。但常听母亲说起,对那些戏剧故事我倒是有印象。后来我到江南读大学,游历过金山寺、北固山、雷峰塔等古迹,寒暑假回来后便告诉母亲,母亲总是听得笑逐颜开,就像亲自去过了一样,还细问金山寺有没有留下水浸的痕迹、雷峰塔是否真的镇了法海等问题。

  现在,传统文化已开始结合现代信息科学技术,得到更广泛的传承和发扬光大。海陆丰的白字戏、西秦戏和正字戏这些地方特色传统戏剧,也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我握着母亲收藏的这几本白字戏,更觉得异常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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