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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路篇》13.15 定公问:“一言而可以兴邦,有诸?”

 莫远忧的图书馆 2022-09-05 发布于河北

13.15 定公问:一言而可以兴邦,有诸?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人之言曰:'为君难,为臣不易。如知为君之难也,不几乎一言而兴邦乎?曰:一言而丧邦,有诸?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人之言曰:'予无乐乎为君,唯其言而莫予违也。如其善而莫之违也,不亦善乎?如不善而莫之违也,不几乎一言而丧邦乎?

  

【注释】

▲定公:鲁定公。鲁昭公的弟弟,公元前509年,流亡在外八年的鲁昭公去世,鲁定公被三桓立为国君,执政十五年,鲁国大权由三桓控制。鲁定公时期,是孔子42岁至55岁之间。鲁定公九年,任命孔子为中都宰,一年升小司空,鲁定公十年,孔子升为鲁国大司寇。鲁定公十四年,孔子摄相事,后齐国用美人计迷惑季桓子,孔子离开鲁国开始周游列国。

▲言不可以若是,其几[jī]也:话不可以这样说,也许有类似的话。其,或许、大概、可能。几,近、差不多。

▲为君难,为臣不易:《礼记·大学》开篇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大学之道”是大人之学、君子之学古代地位高者为大人,大学之道即执政者的道。整部《大学》论述的就是执政者应该如何去做,可参读整篇文章来理解为君难,为臣不易

【译文】

鲁定公问孔子:一句话就可以使国家兴盛,有这样的话吗?孔子回答说:话不能这样说,也许有类似的话。有人说:'为君难,为臣不易。如果明白了君主之所以难当的道理,不几乎相当于一言而兴邦了吗?鲁定公又问:一句话可以使国家衰败亡国,有这样的话吗?孔子回答说:话不能这样说,也许有类似的话。有人说:'我做国君没有什么可高兴的,所高兴的只是我说什么话都没有人敢违抗。如果说的话正确而没有人反对,不也很好吗?如果说的话不对却没人反对,不几乎相当于一言而丧邦吗?

【学而思】

为君之道要言行谨慎,虚心纳谏,不独断专行。楚汉之争,刘邦善于接纳别人意见,项羽独断专行,刘邦兴邦,项羽丧邦。隋唐时期,李世民虚心纳谏,隋炀帝杨广独断专行,李世民开创大唐盛世,杨广使隋朝灭亡。

【知识扩展】

《资治通鉴·唐纪十二·唐太宗贞观十七年(公元643年)》:丁未,上曰:“人主惟有一心,而攻之者甚众。或以勇力,或以辩口,或以谄谀,或以奸诈,或以嗜欲,辐凑攻之,各求自售,以取宠禄。人主少懈,而受其一,则危亡随之,此其所以难也。”

【译文】丁未(二十七日),太宗说:“君主只有一颗心,而攻心的却有很多人。有的以勇武力量,有的只凭口才,有的以谄谀逢迎,有的以奸诈邪恶,有的以嗜好欲望,各类人凑在一起,各自兜售自己的一套,以图取得恩宠。君主稍有松懈,而接受其中的一类人,则危亡随之而来,这便是君主行事之难啊!”

《资治通鉴·唐纪九·唐太宗贞观二年(公元628年)》:徵状貌不逾中人,而有胆略,善回人主意,每犯颜苦谏;或逢上怒甚,徵神色不移,上亦为霁威。尝谒告上冢,还,言于上曰:“人言陛下欲幸南山,外皆严装已毕,而竟不行,何也?”上笑曰:“初实有此心,畏卿嗔,故中辍耳。”上尝得佳鹞,自臂之,望见徵来,匿怀中;徵奏事固久不已,鹞竟死怀中

【译文】魏徵相貌平平,但是很有胆略,善于挽回皇帝的主意,常常犯颜直谏。有时碰上太宗非常恼怒的时候,他面不改色,太宗的神威也为之收敛。他曾经告假去祭扫祖墓,回来后,对太宗说:“人们都说陛下要临幸南山,外面都已严阵以待、整装完毕,而您最后又没去,不知为什么?”太宗笑着说:“起初确实有这个打算,害怕你又来嗔怪,所以中途停止了。”太宗曾得到一只好鹞鹰,将它置于臂膀上,远远望见魏徵走过来,便藏在怀里;魏徵站在那里上奏朝政大事,很久不停下来,鹞鹰最后竟死在太宗的怀里

十二月壬午,以黄门侍郎王珪为守侍中。上尝闲居,与珪语,有美人侍侧,上指示珪曰:“此庐江王瑗之姬也,瑗杀其夫而纳之。”珪避席曰:“陛下以庐江纳之为是邪,非邪?”上曰:“杀人而取其妻,卿何问是非!”对曰:“昔齐桓公知郭公之所以亡,由善善而不能用,然弃其所言之人,管仲以为无异于郭公。今此美人尚在左右,臣以为圣心是之也。”上悦,即出之,还其亲族

【译文】十二月壬午(初十),任命黄门侍郎王珪为守侍中。太宗曾闲居无事,与王珪交谈,有一个美女在旁侍侯,太宗指给王珪说:“这是庐江王李瑗的妾,李瑗杀了她的丈夫而收纳她。”王珪离开座位说道:“陛下认为庐江王纳她为妾是对还是不对?”太宗说:“杀了人而娶他妻子为妾,你怎么还要问对错呢?”王珪答道:“从前齐桓公知道郭公灭亡的原因,在于喜好良言而不能采用,而桓公本人弃置进良言的人,管仲认为这与郭公没什么两样。现在这个美人还在您身边,我认为陛下是认为庐江王做得对。”太宗听了非常高兴,即刻将此女子放出宫去,让她回到自己父母身边。

上使太常少卿祖孝孙教宫人音乐,不称旨,上责之。温彦博、王珪谏曰:“孝孙雅士,今乃使之教宫人,又从而谴之,臣窃以为不可。”上怒曰:“朕置卿等于腹心,当竭忠直以事我,乃附下罔上,为孝孙游说邪!”彦博拜谢。珪不拜,曰:“陛下责臣以忠直,今臣所言岂私曲邪!此乃陛下负臣,非臣负陛下!”上默然而罢。明日,上谓房玄龄曰:“自古帝王纳谏诚难,朕昨责温彦博、王珪,至今悔之。公等勿为此不尽言也。

【译文】太宗让太常寺少卿祖孝孙教授宫女们音乐,不称太宗的心意,太宗责怪他。温彦博、王珪劝谏道:“孝孙乃高雅之士,却让他去教宫女们,进而又谴责他,我们觉得不该如此。”太宗大怒道:“朕将你们视为心腹,应当竭尽忠心正直来为我服务,现在却附合下面欺罔君上,难道是为孝孙说情吗?”温彦博行礼谢罪。王珪不行礼,说:“陛下责令我尽忠效诚,现在我所说的话难道有私情吗!这便是陛下有负于我,并不是我有负于陛下!”太宗沉默良久才作罢。次日,太宗对房玄龄说:“自古以来帝王虚心纳谏的确很难,朕昨天责备温彦博和王珪,到现在还在后悔。你们不要因此事而不能畅所欲言。

《礼记·大学》节选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译文】执政者的宗旨在于弘扬美德,在于爱护百姓,在于持之以恒,终身做到不刻意为善。

大学之道,是大人之学、君子之学。古代地位高者为大人,大学之道即执政者的道。

在明明德,前一个是彰明、弘扬的意思,后一个是光明之意,明德即美德,明明德即弘扬美德,即《为政篇》2.20 使民敬、忠以劝(使百姓做到谦恭有礼,忠于事,又能互相勉励进步)。 (注:明明德古代称为隐恶扬善,现代就是宣扬五讲四美,弘扬正能量。)

在亲民即亲爱的亲,亲民即爱民。《学而篇》1.13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与人恩惠而不失去爱心,施恩不图回报,才值得被人敬重)。

止于至善,至善是最高的善,最高的善也就是无善,无善就是不刻意为善的善。《公冶长篇》5.26颜渊曰:愿无伐善,无施劳(不夸耀自己的善行,不表白自己的功劳)。《周易·系辞上》:“劳而不伐,有功而不德,厚之至也。”(出了力而不自我夸耀,有了功而不自以为有功德,这种表现敦厚之极。)儒家提倡修身为政的最高理想是内圣外王,内具有圣人的美德,外行王道。圣人是一种理想境界,止于至善也是一种理想境界,止即不停止,做到持之以恒,终身为善。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译文】知道止于至善之后才能确定目标,确定目标之后才能使内心平静,心静方能知足而无贪欲,有了目标,内心平静并且做到无欲则刚,自然能思虑周密,思虑周密之后方能实现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万物有本有末,凡事有始有终,知道先做什么,后做什么,就接近大学之道了。

“定”可以理解为安定、确定、决定等等。人生的目标是什么?志向是什么?是“明明德”,是“亲民”,是“止于至善”。我们现在提出的“为人民服务”、“实现共产主义”都是这个目标。人生有了目标之后,才会心无旁骛,才能使内心平静,也就是孔子评价颜回能经常达到“屡空”的境界。“静而后能安”的“安”是“安之若素”之意,心静方能知足,懂得知足的人遇到各种诱惑才知道有所取舍,当行则行,当止则止。知道取舍的人思虑自然周密,思虑周密的人才能得到智慧。有智慧的人方能称作大人,称作君子。到了君子的境界,方能“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

儒释道都讲究坐禅打坐,通过静坐达到入定的目的,这些只是入静的一种方法。其实只要专心致志做某件事,都可入静。专心读书,专心工作,哪怕是沉迷于游戏,也可算是一种静。

《韩非子》节选

《韩非子·难一》:晋平公与群臣饮,饮酣,乃喟然叹曰:“莫乐为人君,惟其言而莫之违。”师旷侍坐于前,援琴撞之。公披衽而避,琴坏于壁。公曰:“太师谁撞?”师旷曰:“今者有小人言于侧者,故撞之。”公曰:“寡人也。”师旷曰:“哑!是非君人者之言也。”左右请除之,公曰:“释之,以为寡人戒。”

【译文】晋平公和群臣一起喝酒。喝得痛快了,于是感慨地说:没有谁比做君主更快乐的了,只有他的话没人敢于违背。师旷在前面陪坐,拿起琴撞了过去。平公拉开衣襟躲避,琴在墙上撞坏了。平公说:太师撞谁?师旷说:现在边上有个小人说话,所以撞他。平公说:是我呀。师旷说:这不是做君主的人该讲的话。近侍要求处罚师旷,平公说:免了,把这作为我的鉴戒。

或曰:平公失君道,师旷失臣礼。夫非其行而诛其身,君子于臣也;非其行则陈其言,善谏不听则远其身者,臣之于君也。今师旷非平公之行,不陈人臣之谏,而行人主之诛,举琴而亲其体,是逆上下之位,而失人臣之礼也。夫为人臣者,君有过则谏,谏不听则轻爵禄以待之,此人臣之礼义也。今师旷非平公之过,举琴而亲其体,虽严父不加于子,而师旷行之于君,此大逆之术也。臣行大逆,平公喜而听之,是失君道也。故平公之迹不可明也,使人主过于听而不悟其失;师旷之行亦不可明也,使奸臣袭极谏而饰弑君之道。不可谓两明,此为两过。故曰:平公失君道,师旷亦失臣礼矣。

【译文】有人说:平公失去了做君主的原则,师旷失去了做臣子的礼节。认为对方行为不对,就给予惩罚,这是君主对臣下应有的做法;认为对方行为不对,就陈述自己的意见,如果善意劝告仍然不听,就离开他,这是臣下对君主应取的态度。现在师旷认为平公的行为不对,不去陈述臣子的忠告,而用君主才能使用的惩罚,拿琴去撞平公的身体,这是颠倒了君臣的位置,因而失掉了臣下的礼节。做臣子的,君主有过失就规劝,规劝不听就放弃爵禄,来等待君主的省悟,这是臣下应有的礼义。现在师旷认为平公的行为不对,就拿琴去撞平公身体,即使严厉的父亲也不会这样对待儿子,但师旷却用来对待君主,这是大逆不道的做法。臣下做了大逆不道的事,平公反而高兴地听从,这是失掉了做君主的原则。所以平公的言行是不能张扬的,它会使君主在听劝上犯错误而觉察不到错误;师旷的行为也不能张扬,它会使奸臣袭用极谏的美名来掩饰杀君的行径。这两种做法都是不能张扬的,也就是双方都犯了错误。所以说:平公失掉了做君主的原则,师旷失掉了当臣子的礼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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