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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里勒台制度是成为大汗的标志?不,从成吉思汗开始他就名不符实

 猴格 2022-09-05 发布于河南

传统印象中,都认为蒙古的忽里勒台制度是在忽必烈时代开始名存实亡的,这样认为的依据是:在忽必烈之前的四汗都是经过忽里勒台登上汗位;在忽必烈之后,不经过忽里勒台就能做皇帝,忽里勒台已经沦为形式。

其实严格的说,忽里勒台并不是在忽必烈时代名存实亡的,而是早在成吉思汗时,就已经名不符实,流于形式了。

忽里勒台,又作忽邻勒塔、忽里台、库里勒台、库里尔台,就是大聚会、会议的意思,是北方游牧民族的一种议事制度。他并不是蒙古族独有的,就像幼子守灶一样,不是蒙古族一家有这样的习俗,还有其他少数民族比如女真族也实行幼子守灶。

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众多游牧部落分散逐草而居,氏族与氏族之间聚会不容易,在有限的碰头时间里,大家伙儿一起聚个会,进行议事、祭祀、宴饮、游戏等等,当然还要推选带头人,慢慢就形成忽里勒台制度,大家在忽里勒台上推举部落老大,决定军事活动。

很明显,忽里勒台是氏族部落时代的产物,他就是部落联盟的议事大会,具有早期的军事民主性质,还要受神权的制约。蒙古的忽里勒台就是如此,从蒙古族人约定成俗、沿袭多年的习惯法中演变而来,在成吉思汗之前受到神权的制约,在成吉思汗之后又受军事力量的制约,是典型的习惯法让位于强权。

在成吉思汗之前,他的曾祖父合不勒汗,因为本身勇武有力,被推举为首领,建立蒙古人的第一个联盟——乞牙惕联盟。合不勒汗死后,他的堂兄弟俺巴孩汗经过忽里勒台,被选为首领,成为乞牙惕联盟第二任领袖。

俺巴孩汗被塔塔儿人捕获献给金国处死,他在临死前提名合不勒汗的第四子忽图剌汗,和他的儿子合丹太师,可以知道前任指定候选人也是蒙古旧俗。

合丹太师离奇死亡,忽图剌汗成为唯一候选人,经过忽里勒台后,又成为乞牙惕联盟最后一任盟主。随着他的死亡,乞牙惕联盟就解体了,直到成吉思汗崛起。

成吉思汗在王罕、札木合的帮助下救回了妻子,也趁机发展自己的势力,在蒙古部落中与札木合双雄并立,让合不勒汗的后裔们又重新聚集在一起,组成松散的联盟关系,势力弱小的孛儿只斤部铁木真反而被实力雄厚的主儿勤部、乞颜部共同推举为汗,这也是他第一次称汗,只是乞颜联盟的汗,并不是全体蒙古人的汗。

在这里要注意一下,成吉思汗组成的乞颜联盟,和合不勒汗组成的乞牙惕联盟是有区别的,不能混为一谈的,乞牙惕联盟是海都汗的后裔,包含了乞颜部和泰赤乌部以及各自的附属氏族;而乞颜联盟只是合不勒汗的后裔,并不包含泰赤乌部,只有乞颜部以及他的附属氏族。

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胸怀大志的成吉思汗并不愿意做空壳盟主,他对联盟松散、容易分裂解体的特性有清醒的认识,所以,他制定了若干制度,形成自己的私人势力,加强巩固了自己的盟主地位,随后相继吞并家族的长支嫡系,成为合不勒汗-乞颜部的唯一代表,最后统一蒙古高原,成为高原唯一的主人。

公元1206年,在天授君权的光环下,成吉思汗第二次称汗,此时的忽里勒台对成吉思汗来说,就只是个形式、走个过程了,难道这时候谁还能越过他被大家推举?所以说,忽里勒台制度到成吉思汗时,就已经受强权的支配,沦为形式。

在成吉思汗之前的先辈们,都按照正常的忽里勒台流程去推选,并不是你爹做过汗,你就可以接班,也不是你部强盛,你就能做盟主,而是通过大家伙儿的共同推举选拔,才确定新的首领,那时多少都保留一点早期氏族的民主性质。

成吉思汗第二次称汗的忽里勒台却不然,做为拥有整个草原上最强大军事势力的人,再加上神权的加持,已经把成吉思汗缔造成全体蒙古人的神,在那种形势下,谁能与之争锋呢?忽里勒台于他来讲,就是个点缀品,他原来的本质意义已经不存在了,从此以后就开始名不符实。

成吉思汗生前指定第三子窝阔台做继承人,他死后,老儿子拖雷在蒙古本土主持办丧事,窝阔台参加完葬礼回到封地,等两年后重新召开忽里勒台,窝阔台才险险的登上汗位。

大蒙古国的惯例是:先任大汗指定新大汗人选后,要经过忽里勒台会议的选举,此人才可以继承大汗之位成为新汗。先任大汗没有指定新大汗人选时,就要通过忽里勒台来选新汗,举行忽里勒台的地点就在蒙古本土先大汗的斡耳朵。

窝阔台汗生前指定了孙子失烈门做继承人,但他死后,他的遗孀脱列哥那皇后却废弃失烈门,另立长子贵由,这是大蒙古国首次废弃先任大汗的遗命,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每个大汗的命令在他死后都可以被抛弃不遵守。

贵由汗能够上台,源自他母亲的各种手段,诸王宗亲或被贿赂、或被威胁、或被笼络,忽里勒台完全被脱列哥那操控,自然已经失去推举的意义。

在贵由汗死后,窝阔台系想重新推出失烈门,可惜诸王已经不买账了,以拔都为首的宗王直接在他的驻地阿拉脱忽剌兀召开忽里勒台,推举蒙哥为新汗。

窝阔台系当然不愿意,声称阿拉脱忽剌兀忽里勒台不是在本土召开的,不是合法的,不予承认。拔都就派兄弟别儿哥率领大军护送护蒙哥去本土,重新召开忽里勒台,这时候的忽里勒台还是军事力量、绝对强权的玩偶。

蒙哥汗死时,同样没有指定新汗人选,身为他的母弟和诸子,都有资格被推举,并不是只有阿里不哥有资格,不要说幼子守灶,说幼子守灶也轮不到他。

成吉思汗的嫡幼子是拖雷,就算拖雷死了,还有他的儿子们;窝阔台汗的嫡幼子是合失,就算合失早死,还有他的儿子海都;贵由汗的嫡幼子是禾忽;蒙哥汗的嫡幼子是玉龙答失。在蒙哥汗死后,要论幼子守灶,玉龙答失才是正主,身为拖雷幼子的阿里不哥怎么能为大哥守灶呢?

所以,阿里不哥能做汗和幼子守灶没有关系,他能够继位的理由是来自守旧派的蒙哥汗政府高官的拥戴,守旧派孛鲁合和阿蓝答儿的理由是:忽必烈和旭烈兀二人出征去了,蒙哥合罕把大兀鲁思托付给了阿里不哥。因此,阿里不哥才得以上位。

阿里不哥在蒙古本土为蒙哥汗办理丧事,又在本土召开了忽里勒台和忽必烈采用中土汉制的兄终弟及兼嫡长混合制——是蒙哥汗同母弟中最长且贤——的理由、匆匆忙忙召开的山寨忽里勒台相比,相对更合法一点。

但从忽里勒台制度的本身意义来讲,两个人都不合法,忽里勒台只是他们宣告的形式而已,此时的忽里勒台还是当权派手中的工具,并不具备原本的推举意义。

忽必烈知道自己的理由站不住脚,所以他在阿里不哥投降后,准备再次召开忽里勒台,但是,随着别儿哥、阿鲁忽的相继死亡,海都的拒绝赴会,最后还是不了了之,到底没有成功召开第二次大会让自己的名声更好点。

忽里勒制度虽然一直存在,但早在成吉思汗建立大蒙古国时,就已经名存实亡,越来越成为一种形式,他所起到的作用,与其说是推举新汗,不如说是新汗宣告自己合法性的形式,只是为取得胜利的强权者点缀的饰品而已。

此后,随着忽必烈采纳汉地的嫡长子继承制后,忽里勒台更是日渐没落,连形式都不能代表了。一直到元朝北迁,重新退化到部落政治,忽里勒台才焕发出他的第二春。

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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