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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有一个秀才，名叫钱道。 有一年去省城考试名落孙山，在省城玩了几日，盘缠也花得所剩无几，只好让书童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这一天走到傍晚的时候，都没有看到一户人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书童问：“公子，我们今晚住哪？” 钱道看看太阳马上落山，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狗叫，想必附近会有人家，于是让书童加快脚步，朝着狗叫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会儿，好像声音从树林传出，于是又绕道小树林。又走了一会儿，天就黑了，终于看到远处有几间房屋，旁边有一棵大槐树。
钱道下马便要去敲门，只见一个白胡子老人开门出来，看到钱道和书童，问：“你们来这里有事？” 书童说了三遍，老人才听明白，原来是赶路人。 老人笑着说：“公子远道而来，到我家中借宿也是好事，但我家太过于狭小简陋，只怕公子住不下。” 钱道再三请求老人，老人说：“我回去告诉主人，公子稍等。” 老人进去很长时间，才出来说主人答应了，钱道马上下了马车，跟着进了屋，书童和马车都还停在外面。 老人有些歉意，说：“现在天黑，这里距离市集遥远，公子远道而来，来不及准备酒菜，请千万不要怪罪。”说完就走了。 钱道的书童在外面喂马，屋子并不大，主人房间微微有灯光，钱道听到里面有人说：“元霜小丫头怎么还不来，今晚又来了一个贵客。”听声音应该是少妇。 话没说完，就听到一个小姑娘说：“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来。” 少妇笑着说：“说曹操曹操到。” 小姑娘：“还说我，程姨妈不知道会不会来，她家最远。” 少妇：“她这人最喜欢热闹，我本来想叫她来的，又担心你们不喜欢就没叫。”
几个人说笑的时候，忽然吹来一股妖风，好像又来了几个女人。众人互相寒暄了几句，声音越来越小就听不到了。 一会儿，老人对钱道说：“我家女主人已经同意，略备薄酒要招待公子，请公子随我来。” 钱道心中大喜，通过刚才的说话声判断，少妇应该是一个美貌女子，再者自己也闲着无事，于是跟着老人进里面的院子。 里面的院子不算大，左手边有三间房，右手边有一个茅草亭，亭子下有四五个妇人，正在说笑，听到钱道的脚步声，都慌忙起身。 其中有一个青色衣裙的女子，容貌艳丽，急忙放下手中的扇子，收起笑容，对钱道说：“我丈夫前年去世，城中嘈杂，所以才搬到乡下居住，今天有幸遇到公子，也是缘分，公子不弃就请入席。” 钱道知道说话的一定是女主人，于是拱手施礼，说：“书生赶路，承蒙主人不弃收留，我才能有个睡觉的地方，真是万分感谢。酒我就不喝了，还请见谅。” 众女子一一见过钱道，邀他来亭子说话，钱道推辞不掉，只好也坐在亭子里面。 当晚月光明亮，钱道环视一圈，左边坐着一个老婆婆两个妇人，老婆婆五十来岁，胖胖的，身穿艳丽的衣服，众人称呼她大姨。 妇人身穿白色衣裙，与女主人差不多年纪，模样标志。 右手边除了女主人，还有一个红衣少女，年轻美貌，好像是画中的仙子。 钱道坐在中间也想说话，但坐在这么多美女之中，钱道还是有些拘谨，不敢放肆。 刚喝了两杯酒，钱道便感觉头昏脑涨，心想平时自己也是千杯不倒，今天是怎么了。于是又喝了一小口，感觉这里的酒味道很辣，颜色却有点淡，与平常的酒不一样，所以钱道就不喝了。 钱道吃了一点水果，毕竟主人看着，不吃不喝也说不过去。 女主人笑着看看钱道，钱道心中感叹，自己何不多留几日，这样美貌的女主人，就是看着也舒服。 说不定还能与女主人同床共枕，共度良宵呢。 一会儿，老婆婆看众人吃的差不多了，建议大家都写一首诗，钱道也感觉很好，正中自己下怀，自己毕竟是个秀才，借此机会也能表现表现。
众人请老婆婆先来，老婆婆说了一首诗，众人赞不绝口。接下来是钱道，钱道假装推辞一下，然后做了一首诗。 众人听了脸都红了，原来钱道将众人比作月宫的仙子。 众女子说：“我们可比不上嫦娥。” 接着是三个少妇都说不会，然后各自喝了一杯酒自罚。 只有红衣姑娘年了一首诗，钱道只听到什么坟墓，什么妖媚，感觉有些恐怖，浑身不自在，于是起身告辞。 众人大怒：“死丫头，就知道让人扫兴。”于是众人不欢而散。钱道离开屋子来到院中，还在想刚才姑娘的诗，心中有些恐惧。 最后决定还是离开这里，但现在三更半夜，外面又有野兽，也不知道能往哪里走，无奈之下只好躺在石头上。 钱道翻来覆去睡不着，忽然听到脚步声。起身一看，是刚才的红衣姑娘，红衣姑娘匆匆跑来，说：“如果不是我刚才扰了大家作诗，你现在就危险了。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你怎么还敢在这里睡觉，真不怕死。” 钱道十分恐惧，询问姑娘是怎么回事。 姑娘拉着他起来，说：“快跑吧，没时间说话。”钱道还想叫醒书童，姑娘说：“自身都难保，还管那么多干吗？”
姑娘拉着钱道，一会儿往东跑，一会儿往西跑，钱道跟在后面气喘吁吁，慌慌张张。终于来到一棵大树下面，姑娘说：“这是我家，我们暂时休息一下，妖怪来了也能抵御一下。” 钱道歇了一会儿，问姑娘是怎么回事。 姑娘说：“我叫元霜，刚才的妇人是一只山鸡精，剩下的三个是狐狸精。都是附近的老妖精，专门吸食人脑的。我活的时候常常念经，死后棺材也放了《金刚经》，所以妖精不敢靠近我的坟墓。她们便和我姐妹相称。” “而且我家人给我上坟，她们还要偷走供品。昨晚她们叫我吃饭，没想到你也在，我不想你死于妖精之手，所以就暗示你，还好你有所领悟，否则现在早就做鬼了。” 钱道听她这么一说，大吃一惊。还想追问，只见飘来几个火团，忽然飞过树林，在空中旋转。 红衣姑娘从袖中取出一卷经，开始轻声念诵，妖怪不敢靠近，一直等到鸡鸣方才散去。钱道藏在草丛之中，连大气也不敢出，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浸湿。 东边微微发亮，红衣姑娘笑着说：“公子安全了，等一会儿天大亮了，你回到刚才的地方，就能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我是鬼魂，不能见太阳，今晚会在梦中找你，有事商量。”说完就消失不见了。 钱道仔细一看，此地荒郊野岭，杂草丛生，还有几个小坟堆，随地撒了几张纸钱，根本就没有什么房子，自己的行李和包裹都放在地上。 钱道马上寻找书童，只见书童躺在地上，惨不忍睹，头顶还有小洞，脑袋空空的，应该是一家被妖怪吸食了脑髓。
钱道终于在林中找到了毛驴，于是骑上毛驴，晌午的时候到了县城，便把这骇人听闻的事情告诉大家，众人都惊讶不已，人们把他留在客栈，悄悄报了县令。 晚上，钱道梦到红衣姑娘，说：“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不知姑娘姓名。” 红衣姑娘说：“记住，我叫元霜。” 元霜：“她们都是妖怪，生活在阴阳二界，非要吸食人脑才能增寿。新鲜的人脑比死的更有效果，公子看上去是有福之人，所以她们才要用美酒灌醉你，用美色让你神志不清，只要您出一躺下，她们就会处理你，还好你跟我跑出来，只不过你的书童当时还在梦中，必死无疑。” 钱道问：“有什么办法可以消灭妖怪？” 元霜：“妖怪都有好几百岁了，又会法术，方圆几百里地所向无敌，你一个凡人又能如何。” 说完，元霜忽然背转身，小声说：“我现在和妖精对着干，以后是不能住在这里了。我知道你妻子刚刚去世，我也愿意结为夫妇，跟你一起走，不知道你是否同意。” 钱道虽然动心，毕竟元霜又漂亮又苗条，只要想到她是女鬼，还是有所顾忌。于是说：“姑娘救命之恩感激不尽，现在我还不想死，所以恕难从命。” 元霜沉默了一会儿，说：“既然这样，我也不能勉强。” 元霜又说：“明日见官，估计你也说不清楚，到时候就喊我的名字，自会化解危机。”说完，钱道就醒了。 官差抓钱道来到衙门，见到县令，县令果然认为是钱道谋害了书童。钱道被冤枉，于是大声呼喊元霜，希望她能出来给自己作证，证明自己的清白。 县令大惊，让所有人退下，说：“你如何知道我女儿的乳名，本人在此为官十多年，很少出门，也没有人知道我有一个女儿，女儿去世没几天，你是如何知道的？”
钱道描述了元霜的样子和衣服，县令确认的确是自己女儿。 县令又惊又喜，说：“我女儿活着的时候就喜欢念诵《金刚经》，我还责怪她，想不到《金刚经》有如此威力，今天不是遇到公子，我都还不知道。” 原来县令是福建人，女儿死后来不及送回老家，所以就暂时埋到了后山。 县令终于相信钱道没有谋害人性命，就判定书童和马夫是突然暴毙而死，将文书呈交给上一级官员，把钱道从牢狱释放。 钱道担心元霜会被妖怪欺负，就建议县令，挖出棺材放到清凉寺里面，县令也认为很好，于是将元霜移到清凉寺。 钱道和县令辞别，返回家中，刚好母亲快要生产。 一天晚上，钱道又梦见了元霜，说：“我们虽然没有夫妻的缘分，但还是可以做兄妹的。” 钱道醒后，听奶娘说母亲生了一个女婴，钱道心想这很可能是元霜。 他知道这是元霜投胎的，于是将自己在荒野九死一生的事情告诉父母，最后决定还是用元霜以前的名字，全家人都很喜欢元霜，元霜也很乖巧懂事。 钱道六十多岁都还没有考上进士，父母死后，家道中落，生活越来越困难，但这个元霜妹妹嫁给了一个富豪的儿子，富豪儿子很善良，常常会接济一下钱道。 （故事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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