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时节,邀三五个好友相聚,置六七两菊花酒、八九只螃蟹以成席,习习晚风间,浅酌微醺,最是惬意不过了。
相传第一个吃螃蟹的勇士是大禹治水时的巴解,是在维护堤坝中以火攻击螃蟹后飘出阵阵香味才发现的,还以自己名字的“解”字加上“虫”命名为“蟹”。考古工作者在上海马桥遗址的陶釜内发现蟹骨、浙江良渚遗址发掘大量河蟹蟹壳,推测是当时人们食后丢弃的,说明在距今四五千年前的良渚文化时期,太湖先民已有吃蟹的习惯。
夹砂陶釜 马桥文化 昆山文物馆
而后在魏晋南北朝、唐宋间进一步开发出各种新式吃法,蟹被广泛进入民众的餐桌。在这食用过程中,食客们迸发出强烈的创作热情,一张张关于蟹的画作挥毫于觥筹交错间,一首首关于蟹的词作落稿于推杯换盏中。
荷蟹图页 宋 故宫博物院
老饕苏轼《丁公默送蝤蛑》一诗大赞梭子蟹味美:“溪边石蟹小如钱,喜见轮囷赤玉盘。半壳含黄宜点酒,两螯斫雪劝加餐。蛮珍海错闻名久,怪雨腥风入座寒。堪笑吴兴馋太守,一诗换得两尖团。”(注:东坡尝作老饕赋)
白玉通雕蟹 清 广东博物馆
及至明清,雅客们出于对蟹原味的迷恋,吃蟹方法似乎更偏于清蒸、白煮,吃蟹用的锤、镦、钳、铲、匙、叉、刮、针也在江南地区逐渐形成。美食家李渔更是在《闲情偶寄》中大谈食蟹心得:
蟹之鲜而肥,甘而腻,白似玉而黄似金,已造色、香、味三者之至极,更无一物可以上之。和以他味者,犹之以爝火助日,掬水益河,冀其有裨也,不亦难乎?
源于江南水域的广阔、蟹产的丰富,蟹成为江南地域季节性的无上珍馐,也渐渐冲出美食的固化形象进入文化层面,成为肖生玉雕中的重要纹饰。
白玉蟹 明 故宫博物院
长7cm 高2cm
白玉河蟹纹鼻烟壶 清 美国大都会博物馆
明清时期文人士大夫藏玉玩玉之风盛行,具有“和谐”、“富甲有余”及“高中黄甲”科考吉兆之意的螃蟹自然会被玉工匠人相中作为雕琢对象,制成文人把玩的佩饰或是文房镇纸等文玩器物。因蟹音同“谐”,故与禾、荷琢于一处寓有和谐之意。这种和谐不仅仅是自我身体机能的和谐,更是家庭关系的和谐、对外人际关系的和谐。
青玉蟹 清中期 美国大都会博物馆
长12.6、宽8、高3.1cm
白玉荷蟹 明 台北故宫博物院
长9.4cm,最宽6.2cm。白玉质有黑斑。器琢一蟹据荷叶之形,荷叶略随螃蟹外形卷敛,器底琢饰叶脉与叶梗。附木座。
青玉蟹 清 哈佛大学艺术博物馆
长14.7、宽9、高2.9cm
纪晓岚在《阅微草堂笔记·卷十七·姑妄听之三》提起在董文恪处见过一纯白玉蟹,足足卖了六百金:
五十年前,见董文恪公一玉蟹,质不甚巨,而纯白无点瑕,独视之亦常玉,以他白玉相比,则非隐青,即隐黄隐赭,无一正白者,乃知其可贵。顷与柘林司农话及,司农曰:公在日偶值匮乏,以六百金转售之矣。
白玉蟹 清 台北故宫博物院
除了以蟹体为器,蟹还被提炼为附属纹饰刻画于器物之上,与其他纹饰共构一幅莲池小景,或饰绦环,或饰水洗。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旧玉荷叶洗则以荷叶为体,周身缀有双螭及蟹,并留玉皮加强视觉效果,同样有着和谐而落笔有神之意。
旧玉荷叶洗 明 台北故宫博物院
全高8.1cm、宽19.6cm。器身作一片荷叶,周身饰筋络纹,缀有双螭及蟹,柄反向上折于叶旁,中空通于器内,可以作流。玉质温润,螭、蟹及器身部份,利用玉皮为之,青黄相映,极为美观。一面边缘有草书「黄甲登科」4字。一面器下方镌篆书「子刚」2字款。
关于这类莲荷形笔洗两岸故宫存世不少,笔洗集浮雕、镂雕、掏膛等工艺,琢制出莲荷花瓣朵朵,沿壁间再散落着蛙、螺、凤等加成点缀,仿若一汪汪清泉汩汩于书案之上,野趣风雅无二。
青玉缠枝莲蟹凤纹双池水丞 明 故宫博物院
青玉浮雕墨蟹花瓣式水丞 清 故宫博物院
青玉全莲荷叶洗 清 清宫旧藏
高4.7、长15、宽9.7cm。玉质青白色,局部有褐色沁。洗作长扁形荷叶式,荷叶边缘向上翻卷呈洗状,洗外侧凸雕螃蟹、莲花及莲蓬各一。洗下扎一束荷叶梗为底。
青玉把莲水虫荷叶洗 清 清宫旧藏
高7.1、口径8.7-11cm。笔洗青玉质,荷叶形,叶心下垂,叶边内卷。底部和叶边四周浮雕水草、荷花、小荷叶及蟹、螺、蛙等物相配,各类纹饰相映成趣,生动逼真,且富于自然生趣。
青玉雕荷蟹笔洗 清 台北故宫博物院
长32.6cm。青绿色玉水盛玉质,有璺、有瑕。全器以莲叶内卷为腹,内有一螃蟹,叶上饰有莲花、莲藕。
玉河蟹荷花洗 清 台北故宫博物院
玉雕荷花形河蟹水洗 清·康熙 美国克利夫兰博物馆
碧玉荷花形蛙蟹洗 清 台北故宫博物院
蓝玛瑙浮雕蛙蟹象耳瓶 清 故宫博物院
又因蟹全身披甲,倒与金榜题名之一甲二甲相映,也有了科举高中之寓意。另蟹双鳌各夹持芦花、芦穗一枝,称二夹传芦,谐音“二甲传胪”,意寓科举及第。(明称会试二三甲第一为传胪,清则专称二甲第一名为传胪)因而“蟹”这一形象在玉雕界广受欢迎,或圆雕用以镇纸、或为墨床,在挑灯夜读间愈定心志,用功文笔。
白玉蟹 明 河北博物院
玉质油润细腻,色如凝脂,表面带沁。
青玉蟹形墨床 清 故宫博物院
白玉双蟹 清 故宫博物院
高3.6、长16.8、宽11cm。以白玉圆雕相对的二蟹,背甲玉色略青。双鳌各夹持芦花、芦穗一枝。二夹传芦谐音“二甲传胪”,意寓科举及第。
在实际整理过程中,我们可以发现螃蟹形象用于玉带扣的情况也比较多,一般以蟹身为带扣主体,腹部琢有两个立柱圆钮用以固定在革带之上,所见存世不多,但好在品相也较为完整,形象逼真。
蟹形青玉带扣 清 广西壮族自治区博物馆
长8、高4.5cm。玉质细润,镂雕一蟹,蟹螯夹一束稻穗,有“和谐”之意,背有二圆钮作固定之用。
以蟹入玉,以玉制扣,佩戴在腰间的不仅仅表现的是美玉嘉德,更饱含着蟹富甲天下、八面来财、纵横四海、鸿运当头等美好寓意,深受人们喜爱。
白玉螃蟹形带扣 明 故宫博物院
从这组玉蟹带扣可看出造型上还是较为粗犷,多采用镂雕处理方式,线条刚劲利落,棱角分明,阴刻线宽深粗放,边棱锋利,槽地砣痕明显,过线有岐出现象。
玉螃蟹 明 亳州博物馆
长4.8、宽4cm。1978年征集,玉蟹为圆雕,两眼突出,双螯前抱,八足互相连接,蟹腹悬空作爬行状。蟹壳纹理清晰,表面光亮。
除了用以带扣之饰,玉蟹悄然无息爬上腰间、发间,一件件玉蟹纹坠子、发簪装饰着巧笑倩兮、美目盼之的才子佳人们,装点着他们风华正盛的美好时光。
玉巧作蟹莲坠 清 首都博物馆
玉坠利用黑白相间的玉料巧妙地雕成一幅秋意秋韵的艺术作品,以娴熟的技法将中间白玉雕成荷花形,象征洁白清心;以两侧墨玉雕出蟹、螺、蜍、鱼等图案,清新自然,逸趣横生。
银镀金嵌宝石玉蟹簪 清·道光 故宫博物院
簪首作螃蟹及花式,并镶嵌各类宝石。蟹体白玉琢成,蟹周身及脚部饰以点翠,蟹眼一对饰珍珠,灵活领先,奢华典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