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明》——用人之得失，用权之道路，为你描绘大明王朝的权谋长卷（38）
上一章：魔幻的徐阶：性格复杂，经历传奇，争议极大，这位仁兄凭什么？
（徐阶 画像）
迷茫而安定的徐阶在南平度过了他人生中最为平静的一段岁月，出生在山西洪洞的高拱同志却没有他这么惬意的生活。
高拱的祖先，的的确确是山西人，但先祖们当年为了躲避元末农民起义的战乱，所以搬家到了河南新郑。
记忆是一段已经干枯的河床，而河床中，只剩下毫无生机的砂石瓦砾。
高拱的祖上一代一代姓甚名谁，史书已不可考，但他的父亲高尚贤是正儿八经，登记在册的正德十二年进士，官运亨通，不能说是平步青云，但也算是顺风顺水。历任山东按察司提学佥事，陕西按察司佥事等，做官一直做到光禄寺少卿。
光禄寺，虽然是个清水衙门，但工作和讲究是从来不少的，祭祀朝会，宴乡酒澧膳馐之事，修其储谨其出纳之政全都由这个部门负责，可以说是十分讲排场，讲礼仪，讲制度。
光禄寺里出来的人，那都是对自己要求十分严格的大明文官。
王朝的制度，是一种奇妙的东西。
如果你问我什么是王朝的制度，我很难具体地回答你，我只能告诉你，如果你走到了一个地方，向左走，向右走，向前走，向后走都走不到尽头，永远抵达不了下一站，那么恭喜你，你已经身在制度中了。
（高拱 形象）
高拱同志，生于正德七年，公元1512年。
生于官宦之家，有这样的父亲，所以高拱小朋友打小受到的教育就十分严格。
当然，高拱本人也十分聪明，史书说他“五岁善对偶，八岁诵千言”，意思是说高拱长到五岁就能对诗，别人出上联，他几分钟就能对出下联。
到了八岁的时候，认识的字已经有几千个，随随便便就能背诵。
到了十七岁，高拱更是以一手对《礼经》的高绝见解而闻名十里八乡。
老实说，这样的记载，看得太多，总是会有点麻木。
正如几乎所有的皇帝出生的时候都会天有异象一般，所有的名臣似乎在小时候也都是神童，这大概已经成为了一种约定俗称的规律。
神童神童，哪儿有那么多神童？
作为小朋友，本来应该天真懵懂地度过幼年的岁月，如果非要在不该成熟的年纪强行成熟，或者说过于成熟，那么他的童年一定的是不幸的。
做人不能懂得太多，懂得太多，你就会发现你其实是这个世界的弃婴，而如果懂得更多，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原本就是一个孤儿院。
如高拱一般，正如幼年时代的聪明绝顶和神童光环已经消耗了他过多的才智，导致他青年时代一进入科举考试就开始栽跟头，而且还是接二连三的载跟头。
（科举考试）
一次考试，落榜，两次考试，落榜，三次考试，还是落榜。
高拱不灰心，也不甘心，他接着参加考试，居然连续落榜了十三次。
漫长的十三年时间里，高拱一直在参加科举，然后一直名落孙山的路上。
也许高拱是个坚毅的人，他能抵挡住父亲的失望，考生的鄙夷，乡里人的不解，多数人的嘲讽，少数人的叹息，但他却抵挡不了岁月和时间。
时间太厉害了，它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无声地割开了极硬或者极软的一切，它以一种十分规律的速度向前推进，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它哪怕一秒钟。
是的，在不断的失败中，高拱在逐渐变老。
变老，这实在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永远年轻，但却一直有人在不停变老。
我们能聊以自慰的，只能是，总有人正年轻。
但正年轻的那批人，也在一秒一秒地变老。
下次我们再见到高拱的时候，将会是遥远的嘉靖二十一年，公元1542年。
在这期间，作者不妨为读者朋友们多介绍几位朋友，首当其冲的，就是张居正。
（张居正 形象）
张居正同志，显然要比高拱年轻得多，他出生于嘉靖四年，公元1525年，这是《登科录》中的记载。
张的老家，是在荆州府江陵县，就是李白口中“千里江陵一日还”的那个江陵。
张居正的父亲，没有官职，是个破落秀才。
据说，张居正出生之前，他的曾祖父曾经做过一个神奇的梦，梦中，天上的明月掉到了池塘里，结果照得四周一片光明，在耀眼的光芒中，一只白色的乌龟从水中慢慢浮起...
梦醒之后，曾祖父一口咬定，自己梦中梦到的乌龟，就是自己即将出生的小曾孙，于是顺口给他起了个乳名：白圭，意思是白色的乌龟。
人为什么会做梦，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科学合理的解释，所以我们姑且认为，做梦是一件十分神秘的事情。
不过就算梦是神秘的，张居正的曾祖父做的这个梦实在不太合理，因为，月亮是不会发光的。
不过月亮虽然不会发光，但是张居正却是一个出生就自带光芒的人。
不出大家所料，这位张居正仁兄，小时候也是个名扬十里八乡的神童。
朋友们，不是我瞎写，也不是我胡说八道，史书就说高拱是神童，张居正也是神童，俩人都很神，我也没有办法啊。
没有神童的资历，以后你成名了，拿出过往的履历一晒，您都不好意思。
（江陵）
相比之下，我们的徐阶同志就惨得多了，他的童年生活并不光彩，今天掉进井里，明天从山上掉下去，神童倒一点也不像神童，神奇倒是挺神奇的。
大明文臣对自己少小时期是神童，似乎还挺迷恋的。
不过，迷恋也是一种人生的常态，因为有的时候，人生的奇妙之处就在于，你会毫无预兆地迷恋上一样东西。
迷恋自己的功名，迷恋自己的仕途，迷恋上自己过去的神童光环。
但我要奉劝各位大人的是，人生苦短，还是少做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
你的事业不会一直存在，到了最后，只会在梦中浮现。
你的功名也不会一直享有，到了最后，也只会成为一场空。
比如，公路上的警示牌，高速上的路锥，它们其实一直都存在，只不过，只有你的车灯照过去，它发出光亮的时候，你才能发现它。
不管怎么说，张居正同志还是成为了荆州府远近闻名的神童，十二岁参加童试的时候，更是深得当时荆州知府李士翱的赏识。
（李士翱 画像）
李士翱认为，这个小朋友不简单，聪明伶俐，是个人才，以后必成大器，于是专程在童试后叫来张居正，告诉他要从小就树立远大的志向，长大之后更要尽忠报国。
巧的是，这个荆州知府李士翱，和徐阶是老相识，俩人是同一年的进士。
原来，这些形形色色的人们，其实是生活在同一张密不可分，紧紧相依的关系网中。
在很多年前，无论是夏言，徐阶，高拱，张居正，还是严嵩，他们都认为，他们是单独的个体，他们的人生如果不是曲线，就是直线。
顺利的时候就是直线，而不顺利的时候就是曲线。
他们会认为，无论是曲线还是直线，都是一头连接着陈旧的过去，另外一边连接着崭新的未来，而中间，是没有规律，不能琢磨的，当下的人生。
随机，突然发生，犹如错落有致的山峦。
这山峦起起伏伏，无限漫长，有时候甚至会让人觉得长得无法忍受。
但很多年后，他们才会明白，他们的命运早已相交，他们从来都不孤独。
嘉靖十六年，公元1537年，张居正参加乡试，成绩不错，本来已经稳稳过线，可以参加下一阶段的考试，但却意外的被当时兼职学政的湖广巡抚顾璘判定为了不合格。
张居正就这么落榜了，在这个素不相识的巡抚顾璘的干预下。
（顾璘 形象）
当然了，顾璘不是什么损人不利己的坏人，他也不是什么佞臣，面对自己刻意打压张居正的行为，他给出了一套十分合理的解释，那就是：
张居正这个孩子，才高气傲，如果一直都这么顺的话，难免以后养成狂妄自大的性格，所以趁着他年轻，多给他一点磨练，有助于他的性格成长。
这话说的，还真是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三年之后，张居正再一次参加乡试，不用超常发挥，随随便便就拿了满分，由此成为了一名少年举人。
朋友们，少年举人这四个字听起来平平无奇，但结合一下典故“范进中举”中的范进，考了半辈子科举，临到老了才中个举人就癫狂的要发疯的故事，可想而知，在当时的大明，中举并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儿。
不容易的事儿被做成了容易事儿，那就说明张居正打小就是个狠人。
这一回，见证了张居正成长的顾璘十分开心，他热烈地邀请张居正来自己家里做客，并且把自己身上穿的犀带解下来送给了张居正，同时不住的赞扬，认为张居正同志将来必然是丞相之才。
最后，顾璘拍着张居正的肩膀，说了一段十分意味深长的话：小张，我希望你能树立远大的抱负，做伊尹和颜渊那样的人，而不是止步于当前的成就。
少年张居正那时候听得一知半解，他以为那只是一个美丽的梦，但他没有意识到，梦并非都是虚无缥缈的，偶尔，也会照进现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