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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只燕子开始轮流外出，保证巢里始终有一只在。 “它是在孵卵，你别站那么久，会打扰到它。” 妈看我一直站在那里仰着头，知道我是在看屋檐下的燕子。 这只燕巢好多年了，记得是从住到这里的第二年来的吧。那年春天，一对燕子开始来家上下翻飞，几日后，它们衔来泥巴，选定在门厅下面的一只灯泡上筑巢。 看得见泥巴里有草，有羽毛，一点一点地垒高，燕巢日渐成形，最终象一个半圆的口大底小的袋子。 一只燕子卧在巢里，小剪刀一样的漆黑的尾巴露在外面。 不知道夜晚它们是否都在窝里，但白天总是只有一只在燕巢里。 过段时日，有叽叽啾啾的奶声奶气的声音从燕巢里传出，小燕子出壳了。 初时，燕子宝宝们嘴角嫩黄，羽毛稀疏发灰，此时，还能分得出爸妈和孩子们。总是看见燕爸爸和燕妈妈回来喂食，它们不停地飞来飞去，站在燕巢的边沿上，窝里伸出几张大大的嘴巴，争先恐后地样子。 那时还小，总是好奇燕子爸妈倒底是怎么区分哪个宝宝吃过了，哪个宝宝还没吃，老是想看个清楚。 妈每次看到我蠢蠢欲动的样子，都会提醒我，不许打扰到它们，不然燕子的爸爸妈妈能认得出你，会用尖嘴巴用力啄你。 我也确实害怕，那么尖尖的嘴，肯定会啄破皮肤的吧，肯定会很疼，说不定还会流血。 有一天，不知是燕爸还是燕妈，在院子里大声凄厉地鸣叫着，妈听出它的声音和往常不同，赶紧出来查看，原来是有一只小燕子落到地上了，我们发现的时候，它已经钻进了墙角。 彼时，大狗还在窝里酣睡，还没有发现小燕。 我抓到小燕子，妈让赶紧放回燕巢里，还拿件衣服盖住我，说是怕老燕以为我在掏鸟窝，会飞来报复。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如此近的观看燕巢。象一只小碗，圆圆的，铺着厚厚细细的草和羽毛，看着就很温暖。三四只小燕雏挤在一起，大脑袋，黑眼珠，黄嘴角，大嘴巴。我赶紧伸出手一只一只摸个遍，好软好软的感觉。把手里的小燕放进去，从梯子上下来，老燕一直在叫，但并没有攻击我，想来它是看见我放回小燕了吧。 再过一段日子，小燕子们开始学习飞翔了，院子里总是飞舞着好几只燕子，此时，燕宝宝们羽毛已经黑亮，很难再分出哪只是宝宝，哪只是爸妈了。 不过小燕子们飞的还不甚熟练，有时还跌跌撞撞地低空盘旋，爸妈担心哪只小燕哪下没飞好，或者哪下没飞高，早就把家里的大狗拴起来了。 小燕子们慢慢长大了，燕巢里住不下了，每到夜里，总有几只燕子宿在燕巢旁边的电线上，白色的墙壁，漆黑的燕子，对比鲜明，充满禅意。 天冷以后，它们一起飞走了。 自那年以后，每年春天都有燕子飞来，在这个巢里养育后代。 以前听说燕子年年都要筑新巢，但其实并不是，它们每年只是将那个旧居稍作修葺就住了进去。而且更神奇的是，每年都会有两窝雏燕先后出壳，每年春夏，院子里的燕子都多达一二十只，叽叽喳喳，热闹得很。 爸妈极用心地呵护着这些燕子们，每年它们一来，就再不打开那只灯泡，夜里有客人来去，都是打只手电筒。每年燕子们一来，大狗就会被拴起来，限制它的活动范围。每年燕子们来了，就会在燕巢下的地面上放张旧报纸，供燕子们排泄，且一天一换，直到它们全部飞走。 燕子刚来那年我还是个高中生，那棵银杏树还是个手指粗细的小苗苗。 一天又一天，高中生活早已经成了陈年旧事，银杏树需要双臂才能合围。 到如今，燕子还年年飞来筑巢，我早已是青春不再，爸妈也日渐变老。 时至暮春，雨生百谷。 昨日一场雨，伴着低温，冻得人嘴唇发青。 今日，天气睛好，便是一派明媚盎然的春意，温暖的阳光透过银杏的叶子斑驳地落在爸妈的头上，白发闪着耀眼的光。 我仍然仰头看着那只露出小剪刀样尾巴的燕子，耳边是妈叮嘱我的声音，一如从前。 这一刻，如果时光能停滞，永远停滞，该多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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