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上午,10点10分,祖孙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张三一手提着牛奶,一手提着放血后的鸡,奶奶则挎着包,里面有菜。从热闹的人群中走出后,拐进小巷道,左转右转,总算是逃出了包围圈,眼前一片经由人工改造后的自然风光,其中坐落着老家的屋子,有稻田,有柑橘树,有竹林,最外面一条大江,江上不时有货船流过。 竹林到了,两旁的竹子很高,在中间相接,形成了一道竹叶的“拱桥”。竹叶繁密,阳光洒下,在地上形成光点,风吹过,竹林摇晃,那光点也在闪烁,一闪一闪,像是千万双眼睛在眨…… “当年妹妹就是在这竹林中消失的。”张三说着,他也只能和奶奶说,奶奶不怕这些鬼怪。 “都是命啊,小颖命里有此劫。也怪我,都那么晚了还让你们去买酱油。” “奶奶,你信命吗?” “人活着就是命,你说信不信?不信命的都死了。” “最近我总感觉妹妹在给我一些提示和指引,好像离她越来越近了,从没有感觉过这么强烈。” “前段时间村里有个过路的瞎子,是个算命的。我让他算了一卦你的前程,他说你三十有劫,难过其坎。我不信,今天你回来了,我感觉你很好啊,也没什么嘛,换工作就换工作,总有出头日的……” “奶奶,其实这次我回来是告别来的,我准备出趟远门,怕您担心。” “出远门?好啊,中国这么大,出去看看也好。我不用你担心,这人一老,就是容易让人担心,你爸也是担心我,我最不喜欢别人为我担心,怪烦的。你尽管去,奶奶永远都支持你!” “哈哈哈,谢谢奶奶。” “你一定要记着奶奶告诉你的话,教你做人的道理——” “知道了,知道了,都说几百遍了。” “你这小子,是不是长大了就不把奶奶放在眼里了。” “嘿嘿,不敢不敢,我永远都是您的孙子。奶奶。” “诶!哈哈哈……” 竹林道有了奶奶的陪伴也没什么恐怖的。奶奶常说起他们以前的岁月,饿肚子,吃观音土,拉不出来屎,常有人因此而憋死;还有去偷去抢,给人打死的,血肉混在一块儿,是脸是屁股都分不清;也有掉山洞里,落水里,稀奇古怪地消失,死了很多人,她能活着都是一种幸运,见过的死人多了去了,有什么害怕的嘛,都是人在作祟,你还得防着别人害你…… 奶奶自爷爷走后并未消沉,反而活出了自我,作息规律,劳逸结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身体也好,心态更好。张三有些羡慕,要是自己老了也是这种生活状态就好了,要是…… “呀,张家的孩子回来啦,好久不见了。”路上遇见熟人王阿姨。 “王姨好。”张三回以礼貌的问候。 “啥时候结婚,我们都等着吃你的喜宴哩。” “快了快了。”奶奶抢着回答。张三尴尬地挠了挠头。 “哟,张三,回来看看好啊。”路上碰到一中年男人,提着鱼竿和空桶。 “五叔,钓鱼去呢。” “哈哈哈……是钓完鱼回来。” “那不对,鱼呢?” “空军,你小子故意取笑我是不是。”五叔笑得很开心。 “军儿回来了么?”张军是五叔的儿子,在部队当兵。 “还没呢,过年才回来,回来了告你一声,你们聚聚。” “好,好。” 五叔走后,奶奶说道;“军儿那孩子在部队当军官,现在混得还不错,当年他高考分还没你高,你可不能被人家比下去了。” “哎呀,奶奶,您说什么呢?人家有人家的路,我也有我的路,人与人不能相提并论的。” “我们三儿也不差,比比怎么了,听说人家在部队里找了个媳妇儿,你看看人家,你说你这孩子,不积极。上次隔壁家的潘家老妈跟我讲,你们搞建筑的挣钱,他一个外侄儿,高考完没大学读,读了个大专,毕业后搞建筑,现在年薪二十几万哩。我说我们家三儿也不差,一年也就三十几万吧,没说多吧?三儿。” “奶奶,你……你们老人怎么还攀比上了呢?我哪儿有那么挣钱,要是我能挣那么多,这世上都没什么穷人了。” “嘿,奶奶看好你,从小你就机灵有本事,也算是人中龙凤,哈哈哈……” 张三涨红了脸,不知道该怎样反驳奶奶。 “你爸爸不是那块儿料,我知道,但你是,老张家往上数两代是大地主,不必别人差的,光宗耀祖,非你不可。” “你……你这是道德绑架,谁说我就要光宗耀祖了,我还要出家呢。” “你不能这么做,那和尚是正常人当的嘛,我跟你讲,我遇到过和尚,都不是些什么正经人,杀过人的都说不定。你可不要一时糊涂啊。” “哼,你要再说我得光宗耀祖,我就跑去当和尚。” “好,我不说行了吧。当年和你爷爷结婚的时候,你祖父给了两个金元宝,等你结婚时,我就传给你。” “金元宝?嘁,不要。” “咋的?你还看不上?那可是真金啊,闪闪发亮。” “这些终归是身外之物,也只能传家用,我是看不上这些东西的。” “世人慌慌张张,不过图碎银几俩,偏偏这碎银几两,能解世间万种惆怅。你一个人在外,花钱不要大手大脚的,多存点,这有时候啊,一文钱难到英雄好汉……” 张三跟着奶奶到了家。老家还是记忆中的模样,老旧的大门木,柴火灶,被熏黑的房梁,都是需要时间来沉淀的。屋外的庭院里有很多张三不认识的花草,装在盆子里,是被奶奶精心照料的,院子里很干净,杂草也被清理过,阳光照射而下,充满生机。 没多久,烟囱里冒起了炊烟,奶奶在做饭,张三没帮上什么忙,在一边看着,陪奶奶聊天。 午饭过后,乡下人都有小憩的习惯,张三在奶奶的安排下,在他小时候睡觉的屋子里打盹。屋子里的陈设很符合调性,朴素,简单,不做作。 暖洋洋的日光被挡在了窗帘外,屋内散发着柔和的光线,很快,张三就进入了梦乡。 他问爷爷,我们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 爷爷说,祖上从遥远的地方搬来的,已经太久远了,没人还记得我们的祖先是从哪儿来的。 他问道,那最开始的人又是哪儿来的,他们从哪儿搬来的? 爷爷敲了敲他的脑袋,人是进化而来的,从动物进化成人类的,又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你这小脑袋就别瞎想了,越想越疼。 张三哭了起来,我们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爷爷揉着他的脑袋,我们啊,来自遥远的地方,那地方遥远到我们已经忘记到底有多远了,你只要在现在这儿好好生活就好,不要去想其它。 张三的心中有一种失落感,我到底从哪儿来? 爷爷告诉他,从哪儿来重要吗?重要的是当下的生活啊,孩子,当没有粮食的时候,我们就耕耘,要是出现了灾难,我们就转移,树挪死,人挪活,哪儿有什么固定的居所。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哪儿能生活得更好,我们就去哪儿,为了生存。 张三哭喊道,不,我不要离开我的家乡,生我养我的家乡。 爷爷揉了揉眼睛,泪光闪过,你这孩子,年纪还小就恋旧,不好,不好。以后啊,你会飞出这个山旮旯,到更好的地方生活,生下你的孩子,你孩子的孩子,当你的后人再问你我们的故乡在哪儿,你该如何回答呢? 张三的大哭,我不知道…… 爷爷抱着张三安慰着他说,英雄不问出处,我们都来自土地里,你记住了,我们是土地的孩子。 张三听话地点了点头,然而,爷爷的身体却在虚化,变淡,就快要消失,化为一缕烟,张三忙问道,爷爷,你会到哪儿去? 爷爷满脸笑容地说,我会到尘土里去。说完,爷爷消失了,独留张三站在院子里,一片茫然。 这时,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在天空上,张三望去,一眨眼,竟醒了过来,枕头之下有泪痕。 奶奶的朋友来找奶奶玩儿,她们每天下午都会在院子里聊天,即使正阳,院子有树荫,也会凉爽。爷爷走后的一段时间里,张三他们不理解,经常会叫奶奶去城市里住,怕她孤单,好照顾她,可奶奶并不“领情”,执意要回自己的老家。张三担心她会无聊,怕没有人陪她说话玩儿,非要留奶奶在城里待着,奶奶拗不过张三,只好住几天,几天过后,神仙也留不住奶奶,一定要回老家,张三才作罢,让奶奶回去。其实,奶奶在老家生活了大半辈子,乡里乡亲都是熟人,比封闭的城市自在多了,特别是非农忙的时候,几个老太太聚在一起,还会打麻将,那小日子过得美着哩。 张三有些羡慕老太太们的生活,将自己的日子过得井井有条也是种超能力。院子里,隔壁的潘姨来了,二叔家王奶奶也在。奶奶从屋里搬出自家的小板凳,长条凳,给来人坐,围在一堆,就这样开始了下午茶时间。张三从屋里走了出来,问好。 “三儿回来了,好啊,常回家看看,你奶奶高兴,我们也高兴。” “潘姨,王奶奶好。” “好好,坐,坐。”张三接过板凳,在一旁坐下。 一会儿的功夫,又来了几位老太太,都是八九十岁了,还能自己走动,腿脚利索。 张三待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正是在听她们聊,自己是在接不上话,只是偶尔答上两句,看来,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潮流新词,老人也有老人们的说话语调。不过,感受着场面热闹的气氛,奶奶也很健谈开朗融入其中,张三的心里也很高兴。 “姨,你们知道那个赶场东口的,以前在那儿编织竹叶的人吗?”张三找了个机会开启话题。 “吓,那玩意儿,你说的手工编织的那些小玩意儿啊?” “对对对,就是那个,蚂蚱啊,蜻蜓啊,什么的。” “以前我孙子也挺喜欢的,现在没看见了。哎呀,那玩意儿也就哄哄小孩儿,现在谁还买那种东西嘛,不行了,人早走了。” “也是啊,以前赶场时,那人一来,围一圈儿的小孩子哩,拉都拉不走,非要留在那儿看。” “手艺人,手巧,什么都编得出来。” “现在编织的东西少了,上次我家磊子回来,给我买了套什么藤编茶具,喝茶的,就是手工编的,夏天拿着还不错哩。” “越稀少的才越珍贵,那些工厂里流水线生产出来的东西不行,手工编织的还贵些呢。” 老太太们聊一会儿,能从筷子的长短聊到自家的树长得如何好,张三又问道:“你们听说这些年来谁家的小孩儿走丢了吗?” 呀,这个可是敏感话题,老太太们细细思量,搜索着自己听说来的信息。 “以前我们这儿还没形成这么大规模镇的时候,有外省的人贩子来绑人。那时候又没什么监控摄像头,查都查不着,一伙人开着一个没有牌照的黑面包车,在路上晃悠。特别是到了晚上,要是看到那种十二三岁,只要是未成年,还没成熟的,在路上一个人走,车开到边上,停下,下来几个人麻袋一套,几秒钟就给你抗上去,挣不脱,车门一关,一下子就没了。 要是个成年人就抢劫,没钱叫你家人来赎。这些人胆子大,但也有被抓到,枪毙的。没有成年的,就卖钱,卖去挖煤,当苦力,女娃儿就卖到窑子里,惨得很。如果卖不出去的话,你猜会怎么办?” “总不可能杀人吧?简直了,还有王法吗?” “嘿嘿,所以说,有些事你们这些年轻人可能不会信。上个世纪乱得很,新中国都还没成立多久,我们这儿又落后,你觉得管得到吗?自生自灭。我接着给你讲,那些卖不出去钱的就打残,甚至是砍手脚,把你变成残废,让你到街上去卖惨,乞讨。”张三听后背脊发凉。 “最近几年倒是没听说过了,人贩子不敢猖狂,抓到就是严惩。现在社会治安比以前好太多了,人民素质也在提高,敢犯事的人少了。” “还是有嘛,我听说南山弯那边有小孩儿失踪的,应该是人贩子哦,流窜作案,没找到。她家有七个娃儿,丢了一个。” “现在走丢个娃儿不得了,都是心头宝啊。” “我还听说有在娃儿的皮肤下植入芯片的,定位装置,不怕走丢。” “这么先进了啊?可以可以,要是普及了的话也就没有人贩子了呵。” “那也不一定,任何东西都有破解之法,你植入芯片,说不定人家还能将芯片给取出来哩,跟手机一样,能定位又怎么嘛,人家还不是将你手机偷去,转手就卖,不可能无懈可击。” “咱们是人民的国家,以后肯定会发展越好啦,到时候遍地都是警察,不就解决了嘛,谁还敢做那种事,那不是找死嘛。” 下午4点25分,张三和奶奶告别。 “奶奶,我有还事,就回去啦,您自己要保重身体。” “三儿,你不吃了晚饭走?” “不用,我回家吃,我这回来也调整得好多了,要出趟远门。” “好好,你们年轻人想干什么就去干,不要留遗憾,后悔。奶奶也不拖你的后腿。”奶奶走进屋里,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钱,“这些钱,你拿着,路上买东西吃。” “不行,我怎么能要您的钱呢,您自己买好东西吃,不要太省。”和以往一样,张三努力地拒绝奶奶给他钱。 奶奶硬是要把钱塞进张三的口袋里,张三不好反抗,怕将奶奶给拌着了,“你是我孙子,你要出远门了,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回来,我给你钱,留点念想。”说着,奶奶有些哽咽。 “你就拿着吧,你奶奶有钱着哩。”潘姨坐在一旁看着祖孙二人,劝着张三。 张三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谢谢奶奶,您自己也要多保重,呜呜呜……”张三突然哭了起来,就和小时候爸妈硬是要拉他去城里,留下爷爷奶奶守着老屋,分别时的感受一样,他也不知道下一次会什么时候回来,又会是以怎样的形式回来,一想到自己身体内的癌症,被奶奶破防了。 张三抱着矮自己一个头还多的瘦弱的奶奶,放声大哭,“奶奶,呜呜呜……我要走了,你……你一定要吃好,睡好……运动好,注意身体健康,不要和人家置气。” “好啦,好啦,咋还哭上了呢,我好着呢……你就不要担心我了,你去吧,放心去吧……这人,都有寿元,奶奶能感觉到,还没到阎王来收我的时候哩,你不要哭了。”奶奶伸手拍着张三的后背,“我们家张三也是大人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你爷爷要是还在,该拿扫帚出来打你了,哭哭啼啼,他最烦男人婆婆妈妈的,你爸爸小时候哭的时候可挨过不少的打哩。” 张三破涕为笑,“我不哭了。”将眼泪擦掉。 临走时,张三也跟院子里的老太太们说了几句,“各位姨,婶儿,你们要是不忙的话,就经常来这儿玩,陪陪我奶奶,做个伴,有个照应。” “嘁,那还用你说,我们这些老太太,光说话都能说上三天三夜,能聚在一起,也是缘分啊。” “你奶奶人好着哩,说话也中听,还是我们广场舞团的团长哩。” “年轻人就去做年轻人的事,咱们老人颐养天年,乐着呢,哈哈哈……” 张三依依不舍地和老太太们道安,一个人上了路。是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谁也不用可怜谁,谁也不用羡慕谁,一路走下,自见分晓。 这会儿的的太阳很嚣张,发出炽热的光芒烹煮大地。张三走在田间的小路上,一只手横在自己的额头上遮阳,田里的水稻已经收获了,只留下枯死的根茎,再过几天,天气彻底转凉,它们就会被焚烧成灰,回馈大地;田间之上有房屋,都是村民们的自建屋,张三从一个建筑师的角度来看,着实缺乏设计感,但经历过时间的冲刷以及住户的自我设计后别具风格;山间的树林保护得很好,因为人们知道自然环境的重要性,强壮的树木是抵挡暴雨滑坡的良药,都长得高高壮壮,绿绿葱葱…… 走出小路后,左拐右拐,张三赶到了镇中心,见到了马路。 下午5点,张三赶上了回家的大巴车。从小时候开始,张三就喜欢坐大巴车,而且要坐大巴车最后面的靠窗位置,因为他觉得大巴车很神奇,从站点出发,一路上到一个站就停一个站,走上来一些人,走下去一些人,很难碰到同一个人,跟走马灯似的。大巴车就像是人一生的缩影,上面的人们出演着各种舞台剧,演完后,就下车了,换一批人接着上演,张三就是观众,有时候也会加入,不同的是,他会坐到终点站,可能会有人陪他到终点站,也有可能会只剩下自己一人,不过,这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一路上,看过的那些窗外景,接触过的那些剧中人,以及心中留下的感动…… 有的大巴车或许可以行驶到终点站,而有的大巴车却因为意外事故中途翻车,谁又说得准呢? “诶,等等,等等,这是到哪儿了?”车厢里一个女人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张三也注意到了女中,四五十岁的模样,腿前放着背篓,里面有菜,是去卖菜的吗? “这是到马鞍寨了。”车上的乘务员回答道。 “啥?马鞍寨?停车!停车!过头了。”中年付女很激动的样子。 “这儿不能听,得到下一站才行。”司机说道,最怕这种坐过了站的人闹事。 “哎呀,不行,你给我停一下嘛,我自己往回走。”女人起身,看了看窗外,“现在没车,你刹一脚,师傅。” 乘务员出来解围,“阿姨,咱们这个是有规定的,行车记录仪也看着呢,哪儿能说停就停,前面快到站了,您别急。” “不行!赶快停车!我赶着回家呢,下一站到了我还得转车,晚了,快停车!”女人越说越急,离开了座位,扒着扶手,恳求司机停车。 车厢里的其他人坐不住了,纷纷劝解女人,“你自己没注意,错过了站,你得自己承担后果啊,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还设置什么公交站,直接喊下就下,那能行吗?” 女人不管这些,胡搅蛮缠,“停车!停车!我赶着回家呢。”声音越来越大。 “不要喊了,你也这么大个人了,跟小孩儿似的,人活一张皮,不要犯浑。” 乘务员将女人搀扶着,像将她扶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女人不回,两人相持不下,女人嘴里开始破口大骂,骂司机不将情面,生儿子没屁眼…… 司机还是开着车,牢牢把握着方向盘,没有还嘴。 “不要闹了,你这女人,好不要脸!”座位上的一个大爷打抱不平。 女人听后,将矛头对准了大爷,哭了起来,“你们都欺负我……我……我,操你祖宗。”朝着大爷冲过去,眼看着就要扭打在一起。 车内的其他人坐不住了,赶上来帮忙,将女人拦住,往她的座位上去。三五个年轻人夹着女人的胳膊,将她“绑”了回去。 女人坐在座位上抽泣:“我回去晚了,我儿子会饿死的。” “不会,不会,晚一时半会儿不会的。你放心。”周围的人照顾女人的情绪。 好一会儿,女人才消停。正当众人以为女人妥协了时,女人一把拉开了车窗,想往外跳。好在周围的人反应迅速,堪堪拉住,扯着衣服,头已经伸了出去。 这一举动显然吓到了开车的师傅,大巴车左右摇摆了两下,幅度不小。张三坐在最后面的座位上左右摇摆,一颗心提在了嗓子眼上,生怕下一刻就翻车,靠着盘山道外面的可是山崖! “他妈的,你个不要命的臭娘们儿,寻死觅活的,可别连累了车上的人。”座位上的社会大哥有些愤怒,也是被刚才车的摇晃给吓着了,他走出座位,臂膀粗壮,光头,有一种匪气。往那女人方向走去。 几人合伙将女人给拉了回来。社会大哥将安全带在女人的身上打结,将她稳稳当当地固定在座位上,自己也在一旁找个就近的位置坐下,盯着女人,“师傅,您认真开车,别跟她计较。” 女人哭着,两行泪水留下,嘴还不消停,骂着脏话。社会大哥为了让她闭嘴,将一旁的窗帘揉了团,塞进了女人的嘴里。这才,车厢里恢复了宁静。 车摇摇晃晃,小颠簸,到站了。社会大哥将女人“放”了,可女人却耐着不走了,嘴里嚷嚷:“你们这是犯法的,绑架我,我要报警。” 又是一阵拉扯。社会大哥将女人“扔”了出去,“快回去看看你儿子吧。” 女人如梦初醒,不再缠着大巴车不让走,背着自己的背篓往回走。 社会大哥看了一眼远去的女人,骂了句,“神经病!” 大巴车再次恢复了正常的安全状态,没有人员伤亡。 “现在还有这种人?不要命?” “新闻也有报道嘛,说是一个女的跑去抢司机的方向盘,结果大巴车冲出道路。当时是在桥上,直接坠入江里,没几个能活下来。” “劫后余生啊,要是那疯婆子发疯没人拦住的话,啧啧,后果不堪设想。” 车内的人们找到了话题,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表自己的见解。张三坐在后座,没有参与。 天边的太阳开始往下移,落日的余辉笼罩大地。傍晚6点5分,张三敲响了家门。 “呀,这么快就回来啦。”来开门的是母亲。 “是啊,回去看奶奶,她生活得挺好的,不用操心。”张三进了门,往客厅的沙发上趟,“累死了。”客厅的电视开着,在演古装剧。 “爸呢?” “出去买菜了。” “妈,我想和你们说个事,我要出趟远门。” “出远门?出差吗?” “不是,去……旅游。” “出去散心吗?行啊,去祖国大地其它地方看看也好,长长见识。” “可能花的时间会比较多,几个月,甚至一两年。” “这么久?” “我也不知道,也可能很快。” “不用和我们说,你自己决定就行。你都这么大了,比我和你爸的本领也大,自己选择,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嗯,我是怕你们担心嘛。” “行啦,我知道了。我和你爸也不忙,好玩儿着哩,还准备养猫狗。” “行啊,哈哈哈……养点宠物,得花时间照顾它,这日子里多个陪伴,挺好。” “你爸想养宠物,我才不想养哩,给自己找个祖宗回来?好不容易才把你给轰出去,嘿嘿嘿……” “妈……你……” “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母亲跑去开门,是父亲回来了。 “你儿子要出趟远门,专程回来道别的。” “好啊,三儿。我从小就教育你,好男人志在四方,尽管去闯!混不下去了就回来,家里永远都有你的一口饭吃,饿不着你。”父亲拍着胸脯打包票。 “嘁,他还需要你养一辈子哩。”母亲结果父亲手里的菜走进厨房,“今儿给你抄你爱吃的鱼香肉丝。” “儿子,你要走了,父亲我也没什么经验能教你的。咋爷俩下一盘象棋,看你长进没。”父亲从茶几下面拿出一盒象棋,得有二十几年了。 “行啊。”张三将板凳搬到父亲的对面坐下,在客厅的茶几上博弈。 “当堂炮。” “马先跳。” “卒子过河赶热闹。” 这些口诀都是父亲教给他的。 “三儿,下象棋得眼尖,至少能看到下三步的棋,能预料到对手的招,还得破了对手的招。” “哈哈哈,爸,我俩算是师出同门了,破不了啊。” “谁说的,就凭我先走你一步,也得将死你,将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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