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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岳||【随笔】一部茶曲的百年咏叹

 白水之湄 2022-09-10 发布于河南

            一部茶曲的百年咏叹
                  ——读王旭烽《茶人三部曲》有感 

                                         文/立岳

      一曲茶歌转三叹,四世情缘荡回肠。
      百年生死两茫茫,又品茶香入梦来。

    读罢王旭烽的《茶人三部曲》之后,我又断断续续在喜马拉雅上聆听了由浙江文艺出版社和中波954老朋友广播联合录制的有声小说《南方有嘉木》,犹如喝一杯明前龙井,顿觉清香拂面,滋喉润心。越过百年历史,在被一层深厚、丰盈裹挟之后,感觉又像是在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里漫游,只不过地点不再是马孔多,而是杭家处在吴山上那片百亩茶园了。
     杭州的风雅从钱镠的“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到柳永的“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无论从哪个朝代,哪个角度来看,它的景色总是那么美,美的让人不忍碰触。林语堂的《京华烟云》,虽然只写了一点点杭州,就感觉到特别亲切。杭州风范里总是有一份推己及人的自在与细腻。其实,杭州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只要你实实在在生活在那里,就会被杭州“儿”化,也许是西湖的水,也许是吴山的风,也许是钱江的潮,或可能是喷香的片儿川和宋嫂鱼羹。在一声声“木佬佬”、“空牢牢”、“脑西搭牢”中,把八百多年前东京汴梁的官话,在向东南迁移之中,在醉人的南风几番濡染下,逐步演化为独具韵味的杭州话,与之相媲美的恰恰只有“醉里吴音相媚好”了。
     同样是阅读,在读金宇澄的《繁花》之时,我倒有种读不下去的念头,不是故意去贬低金先生,其实在不同地域的文学山峰之上,《繁花》真的是海派作家金先生的一部扛鼎之作,可与刘亮程的《捎话》并驾齐驱。大概是地域语种滞涩有关,除了听不大懂魔都那种“阿拉”是几层意思,也跟自己与生俱来的自卑有关,我常常自谓是“乡下人的乡下人”,每次穿梭在大上海的十里洋场之间,好似土老帽进城,大有“梁园虽好,终非久留之地。”之味道。其实,上海是一个包容性很强的都市,波兰诗人米沃什《礼物》中有句:当我直起身来,看见帆船和大海。按照汗漫老师的理解,说的就是上海的海纳百川之势。

    

    王旭烽的《茶人三部曲》,准确来说,写得最好的当属《南方有嘉木》。作者的笔触,细腻而充满张力,遣词造句无不精致。例“春淡怡,如笑;夏苍翠,如滴;秋明净,如妆;冬惨淡,如睡。”

    景色的描写是为人物性格做铺垫的,性格决定命运。忘忧府中男人的性格是双重的,一种是注重内心的,细腻的、艺术的、忧伤的;另一种浪漫而盲目的,理想而狂热的。这和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中布恩迪亚家族中的阿尔卡蒂奥和奥雷里亚诺有几分相同。而女性代表,杭家的两代女主人林藕初和沈绿爱,美丽、强势、勇敢的性格又和《百年孤独》里的乌尔拉苏相对应,其余的杭家女性如嘉草、寄草、杭盼等人也能与阿玛兰坦、丽贝卡、雷梅黛丝等人身上找到几分影子。

    杭九斋爱风花雪月,诗词歌赋,爱抽大烟,杭家的颓废之气,自从他身上开始的。杭九斋是个睡梦中的清醒者,对于吴茶清和林藕初,他什么都清楚,也什么也没说,为了茶庄的兴衰,他牺牲了自己,默默成全另一个人,应了他醉生梦死的报应。有诗为叹:

     芙蓉榻上几度秋,锡杆银枪云雾幽。

     烟里遨游天堂所,烟销枯骨任谁收?

    杭天醉的性格是其生父吴茶清和杭九斋的综合体,热烈变革,关心事实,随时可以为一刻的专注义无反顾,但是,他其实也是懦弱的,善于为自己编织一个无忧的幻境。他的细腻和忧愁与把兄弟赵寄客的性格是有着天壤之别的。赵寄客就是江湖豪侠,大有李白笔下“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侠客风骨。我们从书中他怒撞大成殿那一段,可见一斑。

吴茶清,谐音就是“无茶清”。在这个浑浊世界里,由一个武功高强、飞檐走壁的“长毛”,误打误撞在忘忧府中,生拉硬扯地推上了忘忧茶庄的大管家的位子之上,他精明、隐忍、忠诚,为了茶业的发扬光大,风雨飘渺中选择忍让,继而“莫谈国事”,这种变化谁之错?在那个缤纷的乱世,各行各业里都是尔虞我诈,何处再能找一杯清茶?
     吴升,一个来自徽州的跑堂伙计,却工于心计,心肠歹毒,像一只躲在暗处的猫,两眼发亮,觊觎着高高柜台上的鱼,这条鱼就是忘忧茶庄。
     沈绿爱和她婆婆林藕初一样美丽、落落大方,生性洒脱之人,却也硬生生地困在了忘忧府中的廊檐下,被情爱牵扯着生痴生怨。忘忧楼府中的女人是有血有肉的人,说是叫忘忧,其实忧愁往往又是没办法忘掉的,谁能想到,杭家偌大的家业,却是由女人纤弱的肩膀撑起来的呢?若说女人如花,除了茶,那滋养她们的一定是嗔怨了!她们随风而来,又随风而去,她们眷恋如斯,梨花淌泪,静画了红妆等谁归,空留伊人徐徐憔悴。

如果说《南方有嘉木》是优美的,灵动的。那么《不夜之侯》则是激越的。代表恬淡优雅的茶与硝烟战火联系在一起,形成了强烈的艺术效果。嘉草抱鱼而死,有着魔幻现实主义的色彩,凄惨绝伦。
      小茶,本就是天涯的一蓬野草,偏偏齐齐整整地掉进了杭天醉的茶园中,她既是污泥中最渴求雨露之人,也是被雨露重压之下,连根拔起枯死之人。这一点,我觉得和格非《春尽江南》中的姚佩佩有些同命相连。姚佩佩就是开在花家舍谭功达卧室窗下的一丛芦苇,被他夜复一夜不能成眠的煎熬、叹息魂牵梦绕的牵挂所灌溉、滋养。
      看破的,遁入空门;痴迷的,枉送了性命。好一似,食尽鸟归林,落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杭家院,几番浮沉,有婆媳不和,兄弟反目,异姓胜至亲,传统中的中和、宽博,终能化解恩怨。到头来,茶园一角,茶树一棵,也就是一生归宿。茶的清香,血的蒸气,心的碰撞,爱的纠缠,哀转婉绝,荡气回肠。因为有了茶,杭家并没有像布恩迪亚家族那样陷入无尽的孤独,也没有迷失于无穷的欲望。
      孤独无尽时,茶是心灵的救赎。但同时这个家族在百余年的沧桑变幻之中,他们时时显出与众不同之处,保留着一种特有的生存态度,从这个角度来讲,他们又是孤独的。在骤起的烈烈风中,一个个人物的半生悲喜如茶一般亦苦亦甜,如水中翻腾的茶叶,人生经历也随着巨变在历史的浪涛中浮浮沉沉。

               

             作 者 简 介

立岳:

       原名秦丽月,河南新野人,文风散淡,个性随和,爱书法,好行隶。喜游山水,聊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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