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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系列小说」与荒原亲吻的日子(三)半条棉裤腿儿 夜盲症来袭

 svdk 2022-09-11 发布于辽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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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条棉裤腿儿、夜盲症来袭.mp312:39
来自旧梦痕

与荒原亲吻的日子(三)半条棉裤腿儿、夜盲症来袭

作者:祖杰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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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半条棉裤腿

你说怪不怪,三月二十日这天就像是北大荒的一个特有节气,开江风刮过以后,雪化的速度就明显的加快了,简直就是一天一个样。没有几天功夫,营地周围塔头甸子里的塔头,它们就都争先恐后的从厚厚的雪里钻出了脑袋,大片的枯草开始随风摇曳,林子里的鸟叫声也明显的增多了。在这个季节里,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到林子里去砍条子,那的确是一件很苦的差事。

为什么说砍条子是个很苦的差事呢?凡是阳光能直射到的地方,雪就慢慢的融化了。阳光直射不到的地方,雪也就不像冬天那样松散了,而是有些发粘了,只要粘到我们的裤腿儿上就掸不下来。我们进到林子里用不了一个小时,棉胶鞋和下半截儿棉裤腿儿就都湿透了,冰凉冰凉的。每天下班后我们做的第一件事儿,那就是赶紧把湿棉裤换下来,看吧,离炉子近的地铺两边都铺满了耷拉着裤腿的棉裤,不管是谁在检查自己棉裤状态的同时,也顺便把大家的棉裤都检查一遍。我们那湿透了的棉胶鞋,就只好拴在大炉子顶上,那两根平时用来搭晾衣服用的8号铅丝上,吊着用热气哄。

每晚入睡前我们都留下一个值班的,值班的有两个任务,一是她要为大家烧炉子;二是要看好烤在炉子旁的棉裤。那天夜里我睡得正香,猛地我被哭声给惊醒了,开始我还以为我是在做恶梦呢?我又仔细听了听,我不是在做梦,那熟悉的哭声告诉我,那是我们排那个黄姓上海姑娘在哭。

我闻到了一股焦灼的布毛子味儿,我明白了一切,十有八九是把谁的棉裤给烤糊了。我轻声问了一句:“小黄,你怎么了?”我这一问不要紧,她全然不顾大家还在熟睡就“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她边哭着还边喊着说:“排长啊,我明天可怎么办啊?我的棉裤烧着了呀!”我赶紧走过去小声儿提醒她说:“你别光看着啊!赶紧把棉裤扔到雪地里去吧!”她又哭喊着说:“我害怕呀,我不敢出去呀!”也是,外边漆黑一片。

火光就是命令,我都没顾上披一件棉袄,穿着内衣内裤赶紧陪她一起出去把那条棉裤扔在了雪地上。风一吹,烤着的那条裤腿儿还冒起了火苗儿,小黄被吓得不知怎么办好了,她穿着衬衣衬裤在雪地上又蹦又跳地哭嚎着。男工排的帐篷里跑出来三个人急切地问:“怎么回事儿?”我一边回答他们说:“没事儿的”一边用力地把那条裤腿儿踩进了深深的雪窝里,又用脚尖儿在烧着的部位来回辗了几下。我断定那火确实熄灭了以后,我们才捡起棉裤回到帐篷里。回到帐篷里以后,我看见有几个人穿着内衣内裤站在炉子旁正在翻看自己的棉裤。瑟瑟发抖的我们又重新钻进了被窝,这一的瑟不要紧,被窝里倒是显得暖和多了,不大一会儿我就又进入了梦乡。

吃早饭时连长还问我说:“祖排长,昨天夜里的问题解决得怎么样了?”我说:“小事儿,已经解决完了。”连长又说:“损失得厉害不厉害呀?”我说:“不厉害,就损失了半截儿棉裤腿儿,今天让她在家里补棉裤吧”,连长点点头算是应允了。连长看我那满不在乎的样子,他语重心长的对我说:“祖排长啊,这件事儿你可不能满不在乎啊,这可是一件大事儿,是一件人命关天的大事儿啊。”连长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今天晚上开全连大会,我们要进行一次安全教育,你准备一下作个重点发言怎么样?”我犹豫了一下说:“没问题,我们排出了安全隐患,理所当然的我应该承担责任。”

接下来老连长又认真的说:“关键的问题不是让谁来承担责任,而是要让每一个人都引起注意,因为是水火不留情啊,咱们要警钟长鸣,防患于未然才是。”我彻底明白了连长要进行安全教育的意图。

2、夜 盲 症 来 袭

进点儿一个来月,我们喝的是雪水,吃的是咸菜和冻透了的土豆、萝卜和少量的洋白菜,再搭上工作环境的恶劣,一部分同志得了夜盲症。由于事先我一点儿思想准备都没有,当我看到了那个情景时,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恐惧。

一天晚上,排里的两姑娘出去上厕所,大约过了四十来分钟,她俩还没有回来。我疑惑的对三班长说:“三班长,她俩就是拉线儿屎,也该回来了吧?别再是黑了吧唧的走迷路了吧?走,咱俩看看去!”我和三班长拿着手电筒就走出了帐篷。

外面的夜色黑极了,周围的树林里传出了柞树叶子沙啦沙啦的响声,我俩一前一后谨慎的朝着厕所的方向走去,边走还边大声的喊着那两个姑娘的名字,喊了几声没有回音。我们加快了步伐走到厕所那儿一看,厕所里根本就没有人,我和三班长当时是又急又怕,惟恐那俩姑娘遇到不测。在那漆黑的树林里,我们俩开始声嘶力竭的呼喊,呼喊了几声以后,我们隐约听到了回答:“排——长,我们——在——这儿呢。”

从那声音传出的方位我可以判断,她们不但是迷失了方向,而且离我们已经有一段距离了。我和三班长边喊着她们的名字,边朝着她们的方位走过去,我们听到了哭声。顺着哭声我和三班长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摸索着,我们走了一阵子后,根据她们的哭声判断,我们离她们已经很近了,我大声地埋怨她们说:“老大不小的哭什么呀,哭就能找到家了?”我又大声问她们说:“你俩是不是没带手电啊?”她们哭着说:“我们带手电了,可打开手电也什么都看不见啊。”我心想,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儿啊!莫非是她们的手电没电了?我们顺着声音摸索过去。

要说漆黑的夜晚在树林里穿行,那天我还真是头一次。我那会儿真是一点儿辙都没有,事儿把我逼到了那份上,我只能是硬着头皮朝前走,我觉得我的头发根儿都是竖着的,我们走着走着,要偶尔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立马我就会被吓出一身冷汗。我和三班长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了她俩跟前,那俩姑娘就像是见到了亲人一样,抱着我俩就放声大哭起来,哭的是那样的委屈。我不知道她俩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我的心里也感到一阵酸楚,到新建点儿以后,那天晚上在树林里我第一次流下了眼泪。

我和三班长像牵着小孩儿似的把她俩领进了帐篷,我一转身就又赶紧出去了,因为我怕我的眼泪会撼动大家的情绪。我站在帐篷外面,我本想是把眼泪尽快的擦干,我想等我的情绪彻底稳定下来后我再回去。这时,帐篷里传出一个关切的声音说:“排长,外面的天太黑,你可别一个人出去啊,叫个伴儿吧。”我哽咽着极简单的回答说:“没事儿,我找连长去。”我唯恐那时有人出来碰到我在哭,我就赶紧离开了我们的帐篷向连部方向走去。

走到了连部门口,我并没有马上敲门,而是让我的眼泪尽情的流了几分钟以后,我才去敲连部的门(一个用几块板皮钉成的门)。连长招呼我进屋以后,我看见连长正在和一个陌生人说话,通过连长介绍,我才知道那是我们新来的指导员(前身是58年转业军官的警卫员)。连长问我说:“祖排长,有事儿啊?”我只是点了点头,泪水就怎么也止不住了……,连长笑着说:“我早就听说你很坚强啊,性格都像个男同志,今天这是怎么啦?”我哭着对连长说:“连长,我也不知为什么,排里有两个上厕所的战士她们回来时迷路了……,我和三班长找了半个多小时,才把她们给找回来。”

我又接着跟连长说:“前两天我就听排里有人说,晚上不敢出去上厕所,说是出去啥也看不见,我还以为是她们邪乎呢……。”老连长边听边默默的点着头,他一句话也没说。我又哭诉着对连长说:“连长,咱们这块地方是不是不能呆人啊?如果确实不能呆人的话,您和指导员应该向团首长请示一下,咱们可不可以换个地方再重新开始啊?如果我们的眼睛要都瞎了的话,以后的日子我们可怎么过呀?”

连长听完了我的哭诉以后,他用抚慰的口气对我说:“小祖排长啊,事态没那么严重。”我不解的问连长说:“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连长他跟我解释说:“原因之一就在于,咱们长时间的喝雪水;原因之二就是,咱们又长时间的吃不到青菜;原因之三就是,在这个季节里,阳光照耀下的雪对人的眼睛刺激非常大,这三种原因合在一起促使这些同志得了夜盲症。”

一听这,我又赶紧问连长说:“还能好吗?”连长他耐心的解释说:“小祖排长啊,你首先不要着急,要耐心的和大家解释一下,这只是暂时的情况。”我接下来又追问连长说:“老连长,您说的这个暂时到底是多长时间啊?”连长他自信的说:“等雪化完了,井也打出来了,咱们再种出青菜来,这些症状自然就会渐渐的消失了。”

我听完了连长的解释以后我才知道,原来“夜盲症”是暂时的病症,确实没有什么可怕的,我不好意思地对连长说:“连长,我今天的眼泪流的真没劲。”指导员在一旁也风趣地说:“眼泪该流的时候就得流出来,如果这件事上没流出来,那它也得找别的茬口流出来。”我扭头刚要走,指导员调侃着说:“忙什么呀,你洗洗脸再走,就你这 “猴腚”似的脸回去,还不得给我招出一场'大合唱’来呀。”

我当时没想到指导员会是见面熟,就他那一句很随意的调侃不知刺激了我哪根兴奋的神经,我竟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警卫员给我打来了洗脸水,老连长给我递来了毛巾,说实在的,那一刻我真是感受到了一种父辈般的温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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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祖杰峰 女 老三届中的66届初中毕业生。1968年6月奔赴黑龙江生产建设23团,1979年2月返城回京,79年在北京玛钢厂工作,98年退休后原单位又留用五年。

退休后开始写回忆录,总共写了有41万多字(其中下乡经历估计得有二十万字),经过这些年的沉淀,想把我亲历的故事讲给大家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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