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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乡寻故乡

 天下文学文摘报 2022-09-11 发布于山东

故乡这个话题,我一直觉得她很沉很重:经易不致及,也不去回想,只是把她深深地埋在心底。有无数次,故乡会在不经意的降间浮于脑海。一片草地、一阵秋风、林间荡漾的腐叶气息或是委暖暖的秋阳都像故乡的样子,那一闪念的瞬间是温暖的,也是惆怅的,她牵扯着一个身在异乡人思乡的神经。原来故乡就是我们身体里的血液,一直在血管里往复奔流,无声地供给着我们的精神之氧。

有人说,每个人至少会对两个或两个以的地方产生依恋的情愫,有的叫第一故乡,有的称为第二故乡。其实我们无论离开第一故乡都多久,有多远,那个生命的原乡都是无法逃脱无法回避的现实,更是无法抗拒的“万有引力”,那是我们呱呱落地最初的记忆,是保存基因密码的初始地,是一切的源头。尽管我们从故乡走出去,像一根不肯回头的曲线,曲曲折折地走到第二故乡、第三故乡甚至更远的远方,但是故乡仍然如影随形,她是我们心中的结。

正如我在孝庄园博物馆看到的:一个身穿蓝袍的妇人,虔诚地匐在地上;举着一枚放大镜,急切而专注地在大清版图上寻找她的家乡一科尔沁左翼中旗一个叫花吐古拉的地方。

这是根据电视连续剧《康熙王朝》里的镜头制作的孝庄皇太后真人蜡像,现存于孝庄园达尔罕亲王府。每每看到这一幕,心里都会受到强烈震撼和深深感动,贵为清代国母的孝庄也要承受思乡之苦,从13岁离开家六十余年未曾回到草原半步,她心里的家乡还是童年的模样吗?她寻寻觅觅,苦苦思念,终生不得还乡。那一刻,我似乎掂出了故乡的重量,其沉其重,让人一生都不能放下。可是当我看到她时,她俯在花吐古拉的土地上,低垂着头,依然心无旁鹜地执著寻找,已然回到故乡的她,还在寻找什么?一定是那个把毕生的时间与精力、青春与柔情、智慧与爱恋都交付的他乡,那个曾经陌生的地方,那些曾经陌生的人,慢慢与她血脉相连情感相融,成为再也无法割舍的第二个故乡。

一个人与故乡的情结,跟身份地位无关。当年的小女孩远嫁她乡后,渐渐就会有了新的寄托,故乡只能放在心里和梦里。不管她是平凡的小女子,还是尊贵的皇室成员,一个女人的牵挂不比男人心里的江山社稷少几分。在爱情和家庭之外,女人的故园情结更是让人动容。著名作家冰心晚年经常在梦里回到她的出生地,她还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在遥远的童年里欢愉着。遥遥百年的过往也抵不住童年的印记,那是至深的铭刻,无法消除;一个无名的老婆婆为了照顾城市里的外孙客死他乡后,外孙始终记着外婆临终的表情,在老人去世十年后终于背着外婆的骨殖回到故乡……

我们背负着心里的故乡,像携带着枚种子,奔波在为了生计和追逐梦想而不断迁徙的路上。

而那些被迫背井离乡的人,最舍不得的就是故乡。所以,离家前揪心揪肝地捧上一怀热土带在身边,想家的时候能用它缓一缓浓浓的乡愁。在患上水土不服症时,将故乡的一把土冲水服下,那带着土腥、类似茶汤的故乡土便滋养了五脏六腑,周身得到故乡泥土的抚慰,渐渐通泰。那些淤结阻滞疼痛烦闷,都变成泪水一样的东西流出体外。

乡愁是不是一棵树,随着年轮的递增乡愁也会变得愈老愈苍翠?我的姨母83岁高龄,在内蒙古最冷的海拉尔根河市居住。她年轻时因为姨父工作调动离开故乡,在根河一住就是五六十年。现在她每年最盼望的就是能回到故乡和姐妹们聚在一起,唠唠家常,说说那些久远的过往,心里便觉得舒坦。其实在儿孙眼里,我的姨母已经给他们经营了一个故乡,但这些都不能让姨母心安。她的故乡依然在生她之地一一那个偏远闭塞的小村庄。虽然己无父母与旧人,但那里依然是记忆的初始之地,无法更改与删除。

吾心安处是故乡。故乡是我们在他乡苦苦寻觅的心安之地,是每到传统节日集中爆发的乡愁,是泱泱返乡的大潮,是叶落归根的欢畅,是梦中亦苦亦甜的清泪……

作者:任志鸿

摘自《通辽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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