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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花草四季青

 zhb学习阅览室 2022-09-12 发布于上海

作者:张卫兵

我的家乡最不缺的植物就是草,房前屋后,坡脚沟坎,稍不留意,便乌泱泱冒出一大片,包围着家园。

“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可以说,一部农耕史就是一场与草抗争的历史。印象中,满是乡民与草抗战的场面。当年母亲带着我们兄妹俩到棉花地里拔草的情景历历在目,密不透风的禾秆下,已经容不下一柄锄头,野草疯狂生长,只能靠双手一棵棵拔扯。一个晌午下来,手背上满是芒草划伤的痕迹,腰麻木得像少了一截,汗水、泥水和草叶常常与衣服粘连在一起。父亲也顶着骄阳在稻田里扯稗子,不时咬牙切齿地甩出一句话:“不信我就治不了你!”话音未落,一棵稗草便连根带泥被他抛到田埂上。

年少时期,我与草打交道很多,我的成人礼也许就是由挑起一担牛草默默开始的,这是乡下孩子在挑起生活重担之前,于柴米油盐的琐碎中,肩头压上的第一副担子,没有仪式,也无需旁人见证,礼成全在不经意间。一大早,趁着露水未干就去田畈里割牛草,挑着这样一担又湿又重的青草,晃晃悠悠如醉汉般走在回家的路上,大老远就看见有人紧贴路边站着,腾出一条道来让我先行,并提醒一下:腰伸直,双脚稳住,步子慢点。

我的家乡,四季分明,气候冷暖适宜,除了应季的农作物,大地之上从来就不缺乏长势葳蕤的草木,走近它们,常常令我心生欢喜,暖意融融。

六月里,山坡上有数不尽的野花和青草,竞相争辉,红的、黄的、紫的、青的。放学的路上抑或是打猪草的途中,那些鲜美的嫩草、野花、野果气息总逃不过农家孩子天赋的敏感嗅觉,有些野草抓来就可吃;白茅的根洁白如玉,甜甜的味道很有嚼头;茎上长有倒刺,叶如犁头的穿叶蓼,味道酸酸的,食后满口生津;深红如玛瑙的覆盆子,酸酸甜甜的味道不仅滋养了我的胃,更增添了我对草木的记忆。田野里的沟沟汊汊总有经年不息的涓涓细流,它们汇成的小溪不知道最终都到了哪里,临水的花草总在风中不知疲倦地顾影自怜。小青蛙扑通一声跃入水里,许是因为我的脚步惊醒了它的清梦,或是为捕食一只小美蛾误将池塘作为绿草坪。或远或近的虫鸟,在山坡草丛和树枝上浅吟低唱,似在弹奏一首悠扬绵长的情歌……

村前村后那些花花草草,诸如灰灰菜、猪婆叶、狗角刺、糯米草等,这些都是猪可食的草本植物,它们的名字就像昔年的小伙伴大胖、二狗、三猴子,虽然叫起来不雅,但他们英俊潇洒的身形早已熟稔于心,更不会妨碍我们在草地上打滚、撒欢的童年。

与草为伴的岁月,悠长、青涩,也弥足珍贵。熟悉的风景里,有太多流失的记忆,每一次回乡踏上满地的缤纷,心头总会涌动一丝难以言状的滋味,是兴奋?是不舍?还是怀念?自己也说不清。

空气中有和畅的气息在流动,山坡上暂时不用干活的牛啃食青草,不时拉长声调“哞”地叫一声,不知道它要表达什么情感,没有回应,也无人在意,田畈里隐隐约约仍见村民埋头拔草、割豆、挖地、放水浇苗的身影,一幅闲散农耕画面如世外桃源般映入眼帘。狗尾巴、丝茅,还有更多叫不出名字的青草在该长或不该长的地方茂盛着。大大小小的池塘,水光潋滟,那片竹林,苍翠蓊郁,涛声依旧,稻田和果园各踞一方,错落有致,葱茏着它的葱茏,尽显诗意盎然景象。耳畔不时回荡着亲切而又熟悉的鸡鸣犬吠之声,不曾消失的烟火气依然固守着村庄的尊严。

离乡经年的我在这片土地上虽然已经找不到属于自己的人生,只有发自内心地祈愿在迈向乡村振兴的路上凯歌高奏,捷报频传!

(原载于2022年8月27日《黄冈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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