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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第六四回 读红品诗词-189 《五美吟》赏析之二 文/墨吟 筱蕊
宝玉和宝钗接着看黛玉所作《五美吟》第二首《虞姬》： 肠断乌啼野啸风，虞兮幽恨对重瞳。 黥彭甘受他年醢，饮剑何如楚帐中？ 虞姬是项羽的爱妻，美貌聪明，自幼读书习剑，常随项羽一起出征。项羽骁勇善战，曾与刘邦组成联军，一起推翻了秦王朝的统治。项羽自恃功高位尊，自立为楚霸王，封刘邦为汉王。之后，项、刘为争夺天下而翻脸，遂形成楚汉争霸的局面。 公元前204年，韩信在潍水之战中击败齐楚联军。楚军腹背受敌，兵疲粮尽，不得已与刘邦订立休战盟约，划定以咸阳的鸿沟为界，东属楚地，西属汉地，各守疆界，互不侵犯。 公元前202年，刘邦撕毁盟约，联络各路诸侯，追击楚军，楚军节节败退，最后剩下八百余人来到垓下（今安徽灵璧东南）小城，被汉军重重包围。垓下原是项羽起兵伐秦、渡江西进的起点，如今却成了穷途末路的终点。每到夜晚，汉军在四周齐声唱起了楚歌，项羽十分吃惊，自言自语道：“汉皆已得楚乎？是何楚人之多也！”其实他心里明白，大势已去矣。此刻他唯一割舍不下的，就是随他一起出征的爱妻虞姬了。就在那四面楚歌的惊魂之夜，项羽和虞姬在帐中秉烛而坐，作最后诀别。项羽慷慨悲歌：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虞姬为项羽的悲歌所感动，知道诀别的时刻已到。回想与夫君一起征战的这些年，有惊险，有喜悦，更多的是看到夫君顶天立地的豪迈。感念着夫君为自己奉上的这片难以割舍的真情，不禁潸然泪下，随之乃作最后绝唱相和： 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 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虞姬心如明镜，项羽不可能带着她突围，那只会成为累赘；也不情愿她落入敌手，那将是他最大的屈辱。留给自己的选择只有一个——为项羽殉情。楚霸王英雄末路，虞姬表白心迹，望君放下牵挂，誓死一搏。歌毕，即自刎气绝，血溅锦帐。 项羽与虞姬的最后诀别，就这样成了千古绝唱。梅兰芳的经典名剧《霸王别姬》所演绎的就是这个故事。 虞姬自刎后，项羽带着八百余残兵开始突围，一路奋战，被汉军逼到乌江边。他身负重伤，身边将士所剩无几。乌江亭长劝他渡江重整旗鼓，他叹道：“我当初带领江东八千子弟向西挺进，如今无一人生还，还有何面目再见江东父老？”遂拔剑自刎，喷涌的鲜血映红了整条乌江。追随他五年的千里马乌骓长啸一声，也随即跃入了乌江…… 林黛玉作《虞姬》，即依据上述史实而抒发感慨。 第一句赞叹军马对主人的忠心：乌骓也有灵性，当看到主人毅然拔剑自刎时，深感断肠之痛，遂迎风长啸哀鸣，声震旷野，义无反顾跃入了乌江。 第二句赞叹虞姬对丈夫的忠贞：虞姬虽有幽恨和遗憾，但面对四面楚歌的绝境，面对夫君一往情深而又万般无奈的诀别，自己又何能聊生，惟有一死相报。 “重瞳”指项羽，据《史记·项羽本纪》载，西楚霸王项羽乃重瞳子，即眼睛里有两个瞳孔。 第三句指责叛将没有好结果：甘心降汉、卖主求荣的黥布和彭越，最后却落得身受醢刑的可耻下场。 “黥（qíng）彭”即黥布和彭越，二人原为项羽部将，后降汉，被刘邦封为淮南王和梁王。不久起兵谋反，被诛杀。“醢（hǎi）”即醢刑，将尸体剁成肉酱。黥布和彭越被诛杀后皆受此刑。 第四句是作者发出的感慨：黥布和彭越苟且偷生而身败名裂，哪里及得上虞姬饮剑楚帐的忠贞之举？ 林黛玉感念着虞姬的这片衷情，不免触动了自己情感中的那根心弦。世间的情，为什么总会生出这么多的哀怨？穿越千古的情恋绝唱，在她心中又增添了一份挥之不去的感伤。且抛洒无数颗泪珠，让心儿随思绪翻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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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京剧《霸王别姬》剧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