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那些关于红薯的故事——漏粉条 (四) 作者 郝菊月 过段时间粉蛋就干得差不多了,用菜刀把粉蛋破成小块再揉碎,然后搓成粉面,摊晒在簸箩里或塑料纸上,等粉面干透后装进布袋里,静等天寒地冻的严冬来临,在外打工的男人们也就回来了,家家户户就该准备漏粉条了。 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漏粉条全都是手工操作,所以漏出的粉条就叫手工粉条。漏粉条相较于过粉更为繁琐复杂,更不是两三个人就能干得了的。往往是邻里之间关系要好的三五家或者几家亲戚凑在一起,搁起伙来漏。谁家的院子大地方敞亮用水方便,就在他家院子里垒一个大灶,支一口大锅,其余各家有力出力,有物出物,就是不用出钱,谁家有啥家伙什就拿出来公用。各家把各 家的粉面和粉杆拿过来,按次序排队,漏完一家再漏下一家。 要想漏好粉条打芡最为关键,是个技术活。要是芡小了漏出的粉条不但不壮还容易脱杆,如果芡大了粉条粗细不匀,会出现一节一节的白疙瘩,只有打的芡合适了漏出的粉条才光滑结实,粗细适中,所以打芡这活往往是由经验丰富的老人来做。打好芡之后,就该揣膏了,把粉面倒进大鸟盆里,打好的芡兑热水浇在鸟盆里的粉面上用力揣揉。这可是个力气活,只见揣膏的人把棉袄一脱,秋衣袖子挽起老高,一下一下用尽全力,一会儿就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了,一个人干不动了,就得两三个人轮替着干,经过反复多次揣揉后,就和成了软硬适中的面团。 在灶台的正上方架着一个用老葫芦做成的漏瓢,就像现在用的漏勺一样,下面均匀的钻着许多小孔,正对着下面的大锅。等大锅里的水烧开了,就开始漏粉条了。把刚才和好的面团拽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拿在手里再反复搓揉几下,放进漏瓢里,一个人轻轻地拍打漏瓢,漏瓢里的面团就变成了一根根白色的丝线,飘飘悠悠地落进了下面的大锅里。灶里的火烧得旺腾腾的,一眨眼的功夫大锅里就又沸腾起来了,白色的丝线就变成了一根根晶莹透亮的粉条,守在一旁的管捞粉条的人赶紧用钩子把粉条捞进旁边盛满冷水的大盆子里,紧接着就该装杆了。所谓装杆就是让粉条经过冷却后,整齐的搭在一根根五六十厘米长的小木棍上,然后再放进簸箩里或塑料纸上,装杆这活最轻巧,自然而然就由女人来做了。谁家的先漏完了,就赶紧把粉条送回家去,腾出地方,再按照同样的流程漏下一家。 漏粉条除了几家搁伙在家漏外,一部分人也会把粉面推到粉坊让人家漏。所谓粉坊,就是专门漏粉条的小作坊,跟油坊相似,不同的是油坊一年四季都营业,而粉坊只有在冬天才有活干。不管在家自己漏,还是去粉坊漏,漏粉条的流程都是一样的,只是在粉坊自己不用操那么多心,在一旁看着等着就行了。 说到去粉坊漏粉条,在这里我插段小插曲。记得有年冬天的傍晚,父亲一吃完饭就去粉坊漏粉条了,半夜我睡醒了还不见父亲回来,那时弟弟刚出生还没满月,深更半夜的母亲心里干着急可出不了门,我看母亲忧心忡忡的样子,就穿上衣服要去找父亲,母亲又担心我害怕黑不让我去,我说没事我不害怕,说完拿起手电筒就出门了。我家在村子东南角,粉坊在村子西南角,离得比较远,中间还隔着一座小桥和一道河沟,那时我也就八九岁吧,万籁俱寂的夜里漆黑一片,第一次一个人走夜路,说不害怕是假的,一声鸟鸣一阵狗叫都让我心惊肉跳。 一路上我走得很快,心里却像揣只兔子一样腾腾乱跳,当我走到桥上时,突然想到了前天刚学的鲁迅先生的《踢鬼的故事》,故事里鬼的影子在我眼前直晃荡,心里像长了毛一样愈发害怕了,我不由得大步流星飞跑了起来,直到望见粉坊那橘黄色的灯光时,心里才踏实了许多,当我气喘吁吁的跑进粉坊时,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就抱着父亲哇哇大哭起来。父亲正在收拾粉条准备回家,他一边安慰我,一边向我解释:原来粉坊里有个师傅家里临时有事,父亲帮忙替了他一会儿,所以耽误了回家。 粉条弄回家后,一杆一杆的搭在院子里冻,为了能冻透,再浇上几桶冷水。经过一夜的冷冻后,粉条成硬邦邦的冰棍了,这时候就该洗粉条了。烧上一锅热水,把冻透了的粉条放进水里,在热水的作用下,粉条很快融化,清洗几下,再拿出来搭在朝阳的地方晒。晒粉条也是农家院子里独有的风景,一杆杆并排晒着的粉条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银光,就像一道道银色的瀑布,颇为壮观。差不多一到两天,粉条就干透了,收起来贮存好,随吃随取,或炒菜、或炖汤,或做馅,总之与粉条搭配的各种美食也就应用而生了。 在科技发达生产力大大提高的现代社会,漏粉条也实现了机械化,再加上冷库的出现,漏粉条不再是冬天的专利,同时一些规模化专业化生产粉条的企业就出现了。在这种情况下,好多村里成立了红薯种植专业合作社,大面积的种植红薯,与漏粉条的生产企业合作,每到收获红薯时,这些企业就来村里收购红薯,成为农民增收的又一条途径。 作者简介:郝菊月,林州市东姚人,喜欢读书,热爱诗词,闲暇时喜欢游走于文字当中,用文字记录生活中的喜怒哀乐。 |
|
来自: 新用户4548rSCU > 《待分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