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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梦外:电影中的乌托邦

 楷威映画记 2022-09-13 发布于北京

电影《戏梦巴黎》剧照

  本文原载于纸媒杂志《城市画报》总326期

电影是最容易实现乌托邦理想的,她是关于梦的艺术。

而电影所承载的巨大能量,完全可以让梦走得更远,即使是无法实现、难以企及,也没有人会责备。

人们只想获得指引,被激励、被鼓舞,剩下的还是要靠自己,或坚信或放弃。

很多人也会发现,自己无法改变的事情,电影又如何能做到?不过,这和他们所付出的行动一样,当厌倦了等待结果,他们习惯温习旧梦,自我疗伤,欣赏往昔风景。

他们不希望和西西弗斯一样,一直推动巨石前行,而无法登上山顶。

但真正的强者,无所谓这些,Ta把推石的举动当成历练,从而比别人更强,转而在风平浪静后低调隐市,却成为真正的高手。

我在说一个人吗?或许不仅仅如此。

01 风暴下的人,困境中的人

“乌托邦”无非是不能实现之事,“不能实现”不等于没有意义,更不等于灾难。

                                                                                    ——秦晖

关于乌托邦,我们总要追根溯源,提起托马斯·莫尔的《乌托邦》,提起赫胥黎的《美丽新世界》、以及扎米亚金的《我们》等等。

而随着时代的变迁,对乌托邦的理解,以及这个词汇本身所延展、包含、隐喻的意义,也在随之不断变化。

至少在我们希望谈及的乌托邦理想中,还有来自拉塞尔·雅各比的定义(尽管他是主要撰写关于反乌托邦的文章):未来可能要从根本上优于现在的一种信念。

从历史的现实来看,1968年前后发生在世界各地的革命运动,从最大程度上体现了我们想要谈论的这种乌托邦。

无论是“五月风暴”,还是“布拉格之春”,都成为最有活力的电影题材。

《夺宝奇兵》的导演菲利普·考夫曼,在1988年拍摄了根据米兰·昆德拉小说《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改编的电影《布拉格之恋》

电影《布拉格之恋》剧照

戴尼尔·戴—刘易斯扮演的医生托马斯已经和朱莉叶·比诺什扮演的妻子特蕾莎结婚,却一直改不了偷情的恶习。

在特蕾莎无法忍受的时候,她一怒走上大街,看到的却是苏联入侵捷克的现实残酷景象,个体生活和国家政变同样残酷。

偷情的愉悦感,好像让托马斯陶醉在自己的乌托邦世界里,然而苏联的入侵打破了所有乌托邦梦境。

已经在电影界赫赫有名的贝尔托鲁奇,在2003年拍摄了《戏梦巴黎》

电影《戏梦巴黎》剧照

这一次的乌托邦情景,很直接的被室内的大量戏份填充,三个年轻人的不羁和狂欢过后,最后迎来的同样是走上混乱的街头。

一群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与军警发生冲突,是否加入运动的抉择在考验他们。

乌托邦和反乌托邦往往在一部电影中,分属不同的部分,水乳交融,难舍难分。往往过程是乌托邦,结局可能是反乌托邦。

判断取决于人心,看你是更在意这个过程,还是更重视结果。除了贝尔托鲁奇的《戏梦巴黎》,还有经典影片《楚门的世界》

一切看似美好的,都是已经安排好的陷阱,生活中的对话都是预先设定的,直到楚门推开那片虚假的、模拟成现实景色的墙,才恍然大悟。

我们生活中就有这样一面墙,有多种情况在等着你,你或许早就知道墙的存在,但仍做着朝向乌托邦的努力。

电影《楚门的世界》剧照

你或许跟楚门一样,不知道有墙的存在,当它突如其来的破裂时,你要学会应对、解决和选择。

人们发现那些经典电影里的主人公,都有着崇高的寂寞。在《肖申克的救赎》的故事里,乌托邦和反乌托邦的情绪纠结交织在一起。

被冤枉入狱的安迪,在监狱里逐渐走得顺当起来,他能给别人带来想要的东西,他成了暗中的高手。

这部被反复提及的电影里,有着双重乌托邦。如果说在监狱中的游刃有余是一种难以模仿的乌托邦世界的话。

那么,监狱长对知情人(一个小偷,他知道安迪被诬蔑的真相)的灭口,却激发了安迪最具挑战的乌托邦计划——越狱,而且他成功了。

电影《肖申克的救赎》剧照

显然,乐观的情绪最容易成为乌托邦的典型。但好的故事,会告诉你,乌托邦不会那么轻易地变成一种姿态。

同样寂寞,而又成功的人,还有被人们不断提及的阿甘

当年幼的阿甘挣脱捆绑着双腿的枷锁一路狂奔时,这一刻绝对是影史最励志的镜头之一。

电影《阿甘正传》剧照

他一连串的生活轨迹,不可模仿,如果带给弱者以温暖,一定要记住电影告诉你的不是成功,而是付出。

《海上钢琴师》里的1900,也是寂寞的,他最终决定与那艘轮船共存亡。

而生命的消亡,并不意味着个体的失败,作为钢琴天才,他生命的厚度要超过常人。

电影《海上钢琴师》剧照

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之所以没有离开巨轮,走上陆地,是因为人间的琴键对他来说无限大,他无法掌控,只有在有限的琴键上,才能弹奏无限的音乐。

02 远离,走上不归路

如果向往美好的东西,都可以列为乌托邦,那公路电影肯定是其中最富有乌托邦精神的。

1969年的《逍遥骑士》里有太多乌托邦精神的关键词:狂欢节、波西米亚、在路上、吸毒、梦想、哈雷摩托。

电影《逍遥骑士》剧照

两个面容冷峻的骑行者,没有被路上的困境难倒,而是三番五次,摸爬滚打着,又站起来,重新踏上征程。

即使是被关进监狱、失去伙伴,仍然没有阻挡他们前行的脚步。

在《逍遥骑士》的引领下,后世的电影天才们将尺度放大,融入更多社会因素,同时把这个类别发展成更具挑战意味的电影类型。

无论是《邦妮和克莱德》、《我心狂野》、《陌路狂花》、《天生杀人狂》《深深的猩红》,还是一直被忽视的《恶土》都有一些共性。

电影《邦妮和克莱德》(雌雄大盗)剧照

故事都不是孤独一人,有情侣或朋友相伴;因为某件恶事(往往是杀人)而离开熟悉的土地,走上逃难之路。

路途上,并不总是担惊受怕,而是充满狂欢、幸福、虚无和种种百无聊赖,当然也会继续作恶。

这些人物都知道自己面临着糟糕的结局,于是抱着一种心态,反正早晚有那一天,先安享此刻再说。而一切路上的故事,都是一段难以忘怀的乌托邦之旅。

一个词汇,是为了标榜和提及的方便,其实有太多电影都带着所谓的公路电影的影子,只是基调和结构完全变了样。

电影《午夜守门人》剧照

比如《午夜守门人》《巴黎野玫瑰》等等,这些电影中的人物,可以说是乌托邦的实践者,他们都以逃离的方式追求,以藐视戒规来成就自我。

03 日本,不弃之探寻

从整个国家的社会结构,以及一贯对生活细节的某种敬意中来看,作为现实的国度,日本总会在不同领域实践着乌托邦精神。

比如在上世纪30年代,就有武者小路实笃倡导的空想社会主义新村;在建筑领域,曾有以丹下健三为代表的新陈代谢运动,被称为城市乌托邦运动。

它的出现是基于把城市看做一种有机演化过程的特殊观念,这是真正意义上,在现实领域影响社会变革的案例。

菊与刀,这是日本的两面。有三池崇史和冢本晋也,也有岩井俊二和小津安二郎。日本电影算是在感情路线上走乌托邦道路的典型。

其中有一大批纯爱电影,无论是《世界中心呼唤爱》《四月物语》,还是更高级别的《那年夏天,宁静的海》,都从不同角度,不同程度给你催泪和感动。

在去背景化,避免性、暴力、家庭和社会现实束缚的因素下,使得乌托邦成为可实现的完美境界。

这些电影单纯而毫不犹豫的做减法,几乎彻底的理想化,像一场预先知道的美梦,电影结束在梦醒之前。

电影《那年夏天,宁静的海》剧照

几句话不能说清跨度更长久的电影历史,离现在不算远的,也有很好的例子。

拍摄过“寅次郎系列”、学校系列和家庭系列的山田洋次,在新世纪开始的几年陆续拍了三部武士题材电影,均取材于藤泽周平的小说。

电影中的武士之妻,都是贤妻良母,对丈夫或所爱的男子死心塌地而柔情万种。

森田芳光的《武士的家用账》也是这种类型,皆是给现代社会制造的现实主义幻梦。

电影《武士的家用账》剧照

男性角色都是因为一件事情激发了自尊心和强大的责任感,突然变成一个非常有原则性的人,一怒拔刀奋战,之后再回归平静,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这里最能突显这个格局的应算是《隐剑鬼爪》,两个主人公最后看似含蓄,实则表露真情的对白中,有着温馨的理想主义情怀。

如同潮水退去,风平浪静的惬意与从容,戛然而止,不给任何打破这个场景的机会和理由。

电影《隐剑鬼爪》剧照

纪录片是否可以制作乌托邦神话?小川绅介给出了答案。三里冢的村民为了抗争政府强行将土地用作飞机场,和警察军队展开持久的捍卫行动,长达五年之久。

小川走进现实,尽最大努力靠近的拍摄方式,也让人感觉是同村民一起在做抗争。新左翼作家的参与,使得三里冢事件成为战后日本最大规模的抵抗运动。

而这部充满抗争意味,夹杂着猛烈气场的纪录片并不是小川的最高境界。

1982拍摄的,将近三个半小时的《日本国古屋敷村》可谓是充满深厚意蕴,耐人寻味的诗化影片,通了神灵般的影像奇观。

前一部分,是古屋敷村水稻考察的过程,极其细致地说明很多细节,没有耐心的人,很容易在这类似科教片的影像中昏昏睡去。

而第二部分开始采访村民,他们说出了自己的生活,笑谈往昔种种苦难,特别是战争给人带来的巨大创伤,挥之不去,却隐忍沉默,是摄影机给了他们表达的机会。

这部纪录片植物与风土的联系,人物独特的生活方式,两条生命主线的洪流汇成凝重的历史现实。

结尾处,高龄的老妇人走在熟悉的乡间小路上,画外音是一段诗一般语言的注释,恰到好处,将深情的烙印刻在胶片流转的画面上,永不消逝。

古村的传奇与空灵被永远留在影像之上,隐隐的,可以看到小川践行乌托邦理想的身影,甚至听到三里冢村民抗争时的呐喊,冲破天际,成为永恒的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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