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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富、安全、健康、尊严、生命……对于你来说哪样最重要？或许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答案，事实上以上几样都是绝大多数人的共同追求，哪怕缺少一样，也很难称得上是真正的美满。 但是在战争年代，在危急时刻，对于隐蔽战线工作者来说，上述几样东西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组织的秘密，哪怕牺牲自己也要保守秘密。 我们今天介绍的八路军特工任远便是这样的人，危急关头为了保守组织秘密，他三次试图结束自己的生命，所幸三次都未成功。更让人叫绝的是，他在除掉两位对八路军危害较大的敌人后安全逃出。 他的经历颇为传奇，他曾说：“我的故事如果展开写，可以写一部好的小说。如果拍电影，会比现在的谍战电影精彩。”
任远 弃笔投戎，从八路军情报精英任远是陕西绥德人，出生于1919年，15岁时考上官费的省立绥德师范。抗战全面爆发时，任远还差一年才毕业，家人和老师都劝他提前投考北平师范大学。但满腔热血的任远毅然决定投笔从戎，参加抗日斗争。 其实早在1933年，14岁的任远接触到中共的抗日宣传，并经校友介绍加入少共团。后来他就读的绥德师范的教员大多是地下党员，在他们的影响下，任远走上了革命道路。 1935年10月，红军长征到达陕北瓦窑堡。听到这一消息任远极为兴奋，他背着家人和学校，利用寒假时间跑到红军驻地要求参军。 组织了解他的情况后，认为他在白区学校读书，有公开身份掩护，便于从事地下工作。经过短暂的培训后，仍安排他回学校读书。 任远积极发动同学进行抗日宣传，并于1937年底光荣入党。毕业后，任远又被选派到延安学习政治保卫工作，为他们讲课的有陈云、李克农、潘汉年等人。训练班结束后，任远长期在中央社会部工作。 1942年10月，任远被派往冀东工作，担任冀东东北情报联络站主任。从名称可以看出来，情报站的主要任务是针对东北的伪满洲国，收集战略及政治、经济情报。 冀东是晋察冀边区联接东北的最前线，早在1935年殷汝耕便在唐山设立了伪政权。冀东长期被日伪统治，管控非常严密。抗战进入相持阶段后，日军不断对敌后根据地进行“扫荡”，使得冀东局势极为复杂。 但对于任远来说，在冀东开展情报工作也有几个便利之处： 其一，冀东人民长期遭受残酷统治，对日伪深恶痛绝，而对抗日部队和抗日活动，持欢迎和同情态度。 其二，冀东靠近辽宁，几乎每个村都有去东北做生意或打工的人，经过动员，许多人都愿意帮助八路军收集情报。 其三，投靠日伪的人员心态极为复杂。万一日本战败，他们是绝无可能撤往日本的，不得不考虑退路。这些人都是可以利用的对象。 任远带着20多名干部和1部电台来到冀东，将电台设在抚宁县东北深山的一个小村庄内。为了保护电台，八路军冀东十二团团长曾克林特意抽调一个连归任远指挥。 任远以冀东军区联络部长的身份活动，与敌伪人员广泛接触，争取他们参加抗日工作，先后有8名担任伪职的人员同意为八路军收集情报。并成功收集到日伪军五次开展“治安强化运动”及伪满的兵力部署等情报 经过短短半年的时间，任远就打开了工作局面。从冀东到东北，许多重要城市都已派出了情报员，并利用外围关系建立情报网，成功渗透到日伪统治的中心地带。
冀东地区 在向敌人渗透的同时，敌人也诱降八路军干部。同时争取过来的个别日伪人员态度反复无常，就如同抓了一条毒蛇，一不小心就会被它咬一口。 1943年春，山海关伪警备团团长张爱仁为了给自己寻条后路，向八路军释放出愿意合作的信息。至于他是否诚心，冀东方面一时间难以判断。但是此人驻守着进出关内外的通道，无疑是十分重要的。 任远决定冒险一试，化装成商人亲自前往秦皇岛与其联络，向其转述了军分区司令员李昌运的指示。但在交谈中，任远发现张爱仁心不在焉，在关键问题上总是躲躲闪闪，便借故提前离去。 不久，情报站一名叫王琛的通讯员被引诱叛变。秦皇岛宪兵队长武田在其带领下，对八路军情报网进行了很大破坏，抓捕了一批情报员。为了弄清敌人下一步动向，防止损失继续扩大，任远决定再次冒险与张爱仁联络。 张爱仁也大倒苦水说：“我被日军怀疑，快待不下去了。准备把警备团拉出来起义。”但他要求八路军派主力进攻秦皇岛、北戴河等地策应。 这是一件大事，军分区慎之又慎。任远多次布置任务考验张爱仁，张表现得很积极，不仅多次送来情报，还帮八路军购买了一批物资。最终，双方商定于1943年9月16日起义。 当天曾克林团长先派出一批侦查员到秦皇岛、北戴河、海阳镇等地侦查，他们发现敌人增加了几个团，并对我平市庄根据地形成了包围。此时，任远在发展的内线也传回同样的消息。 军分区司令李运昌感到事态严重，立即下令主力部队西撤，由任远带一个警卫班在原地观察。不久后，敌人大部队便分三路向平市庄根据地扑来。所幸的是，军区机关已经转移。任远对当地地形熟悉，也安全地突出了包围圈。
日军实施集村并屯烧毁老百姓房屋 为保秘密，被俘后三次求死1944年8月，日军已是强弩之末，中央也高瞻远瞩地部署了解放东北工作。为此，冀热辽特委在何家营一带召开了特委、地委、县委三级干部大会，传达中央指示。 会议快要结束时收到情报，日伪军突然向附近增兵。特委机关率500多人紧急向西南方向的杨家铺转移，当天晚上在该地宿营。但他们不知道，日伪3000多人正合围过来。 第二天拂晓，大雾弥漫。任远正外出解手，突然一排子弹打在他身边的墙上，随后密集的枪声响起。任远意识到情况不妙，立即跑回村内通知秘书准备转移。 但当时特委还弄不清日军兵力和意图，以为只是与小股日军遭遇，加上警卫部队火力配备较强，他们决定先退往村东山抵抗，再决定下一步行动。 这个决定并没有错，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慌乱撤退，很容易遭敌人冲散后逐个消灭。但由于敌众我寡，得不到增援，战斗至下午3时部队已经伤亡过半。 此时特委也大致判明了敌人兵力，决定突围，可是日军已经形成严密包围，许多干部在突围过程中牺牲。任远突围时右臂、胸部、左右手腕均被击中，流血不止，失去了行动能力，警卫员将他藏到一个小石屋里。 当时任远意识还清醒，他对警卫员说：“如果被敌人发现，一定要拼死抵抗。实在顶不住，你们先打死我，再自杀。” 日军逐渐靠近小石屋搜索，警卫员击毙了几个日军，但因为枪械卡壳被俘。接着，日军又在小石屋内找到任远。任远身穿四个口袋的干部服和马裤，日军一眼便看出来他是个八路军干部，兴奋地大叫起来。 就这样，任远成了日军的俘虏。杨家铺一战，八路军损失极为惨重。据任远事后回忆，这次战斗我方牺牲三百余人，被俘一百五十余人，突围出去的仅一百二十余人。聂荣臻后来也说：“杨家铺战斗是我军在华北抗日战场上一次罕见的损失重大的战斗。” 日军是如何如此精准地找到八路军开会地址的？后来任远在一个汉奸口中得到消息，原来冀东军区一个通讯员被日军伏击后牺牲，日军从他身上搜出会议情报，便立即调重兵扑向会议地址。
冀东八路军正在与日军作战 任远清醒过来后，发现身边站着的都是日军，他脑袋里面有一个坚定的想法——不能当俘虏。可由于伤势太重，根本无法动弹，逃肯定逃不走，只能想办法自杀。 任远假装口渴向日军讨水喝，受重伤大量出血后喝水，会稀释血液中的电解质紊乱，容易引发水中毒导致死亡。这一点对于久经沙场的战士来说是常识，日军识破了任远的想法，没有给他凉水。 当天晚上，任远被日军抓来的四个老乡抬到左家坞据点，关押在一个马厩里。半夜醒来，他艰难地抬起手臂检查自己的口袋，发现随身物品全部被搜走。 任远全身是血迹和污泥，干了后衣服粘在一起，日军未仔细检查。贴身内衣里一个小本还在，上面记着十几个他单线联系的情报员。他急忙叫醒身边一个老乡，让他帮忙把小本子拿出来，并把有字的页面撕碎。随后任远塞进嘴巴里慢慢地嚼烂，吞了下去 。 第二天，任远被押到丰润县看守所，被一个叫张铁安的叛徒指认，身份彻底暴露。日军得知任远身份后非常高兴，因为任远在冀东活动策反了许多日伪人员，获取了日军许多重要情报，他们已经找到任远一年多了。 但日军并不打算杀害任远，而是希望从他嘴里抠出有价值的情报。一个日军军官带着翻译找任远谈话，企图诱降他。任远严辞驳斥，表明誓死不当汉奸的态度。晚上，在日军的监狱里，任 远思考了很多问题。 其一，就他个人而言，态度是坚决的，绝对不会出卖组织的秘密。并且他受过专业的训练，自信不论日军如何摧残都能保守秘密。 其二，他作为情报站站长，身上牵扯的秘密太多了。组织固然会设法营救他，但在这之前组织难以知道他的真实情况，是否会将好不容易布置的情报人员撤回？在抗战即将胜利之际，撤回东北的情报网，那损失就太大了。 任远心想唯有一死，既能保守住秘密，又能让组织从容应对。他对关押在一起的下属李永说：“我伤这么重，既跑不了又死不了。为了让组织放心，我命令你帮我自杀。” 毕竟是自己的同志，怎么能下得了手？李永说什么也不愿答应。 任远很严肃地说：“这是命令，是为了组织的利益，你必须服从。” 李永只能流着眼泪点头。说完，任远给军分区司令员李运昌写了一封信，报告自己的情况，叮嘱李永如果能出去，一定将该信交给组织。 随后他又让李永把晾毛巾用的绳子解下来，勒住自己的脖子。 “动手吧！”任远坚定的语气，让李永热泪直流。 李永使劲一勒，任远便晕了过去。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又醒了过来，只感觉脖子上火辣辣地痛，李永正站在自己身边。 任远责怪地问道：“怎么还没执行？” 原来李永实系的是个活扣，且始终下不了狠心，看到任远在昏迷中手脚乱蹬，便停了下来。由于动静太大，引起了巡逻日军的注意，只能停手。任远第三次求死仍以失败告终。
被日军抓捕的战士 借刀杀人，除掉两个大祸害次日早上，日军把任远送到唐山医院治疗。期间日军1420部队宫下大尉、唐山宪兵队长川上大尉陆续前来探望。他们优待任远，无非是想拉拢他套取情报。 任远当然明白这点，但眼下自己死不成，也逃不走，拖下去自己牺牲了倒没什么，万一不慎泄露了组织的秘密，那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隐蔽工作讲究兵不厌诈，虚实结合，即便被捕也要与敌人斗争到底。任远又做出一个重要决定——用“以特制特”的办法应付敌人。总结起来就是两点：其一、以假乱真，欺骗敌人；其二、借机除奸，借刀杀人。 当宫下大尉再一次来到医院劝说任远时，他欲擒故纵地说：“经过几天的考虑，我记得的可以跟你们谈，但能否让你们满意我就不知道了。” 为了麻痹敌人，任远还强调：“第一，我的关系很多，我只说我记得的，希望理解。第二，我说完之后，你们能不能找到这些人我不敢保证，因为我被俘的事你们已经公开，他们知道了肯定要转移。” 宫下听了接连点头表示：“今天谈话后，我们一定能保证你的安全和健康，并考虑你今后的前途，请放心。” 任远首先谈了东北的关系网，这一部分完全是编造的，最后日军也没查到任何东西。 关内的关系网则虚中有实。他第一个“”供出”的便是我们前文提到过的伪军团长张爱仁，此人确实与任远联系过合作事宜，但最后关头出卖了八路军。 任远故意编造了一些与张仁爱交往的细节，并表示他的任务是暗中发展爱国军官，准备反攻，挺进东北，收复失地。 宫下听完有些疑惑地问：“张团长也与你们联系？” 任远说：“是的，不信可以安排他来与我见面。” 任远“供出”的第二个人是秦皇岛日本宪兵队长武田。此人利用八路军的叛徒逮捕了一批情报员，对情报网造成很大破坏。但武田比较爱财，曾利用手下的汉奸与八路军做生意，八路军由于非常缺乏西药，便用商品与其交换。 宫下听完这些脸色变得铁青，因为任远说的细节能与他得到的情报印证，基本确认是真。不久后日军便将张爱仁扣押，送去东北劳改。武田也被以私通八路的罪名押送回国，判刑十年。 任远一招反间计一下为八路军除掉了两大祸害，并且自己的生存环境也有了很大改善。日军安排他住在唐山一个汉奸家中监视居住，允许他有一定的自由。
日军宪兵 日军为了营造任远投降的假象，安排唐山一些日伪人员来探望慰问，但这其中就有任远安插在敌营中的内线。任远借回访的机会，通过一名叫张家声的内线，向组织报告了自己的情况。 组织得到情报后，安排人员进行了营救。大年初五那天，任远借口到张新民（公开身份为开滦煤矿高级职员）家吃饺子，并在其掩护下成功通过日伪哨卡，安全回到根据地。 尾声：解放后，任远曾担任过铁道部公安局政治保卫处原处长，参与过护送毛主席访问苏联等重大活动。1984年，任远从二机部第二研究设计院党委书记岗位上离休。 任远安全脱身的原因，笔者认为有三点：勇气、智慧和信仰，这也是支撑一个人走出危机最基本的要素。任远曾写过一本叫《真金不怕火炼》的回忆录，这个名字很好地诠释了他的经历。 战争年代，被逮捕后叛变的人大有人在。正所谓大浪淘沙，这些人都是被冲刷出去的沙子。真正的革命者一定有着坚定的信仰，能经受住各种困境的考验，甚至牺牲自己的生命。 任远与那些我们所熟知的英雄最大的不同在于，由于工作性质的问题，他的个人经历长时间都处于保密状态。他们乐于当无名英雄，即便没有荣誉，没有赞美，却甘之若饴。 他的故事也让我们知道，一个英雄的背后是无数个无名英雄。正如电影《风声》的结语：英雄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英雄的背后站着更多的英雄，一个团队，一个集体……那是一群中华民族最优秀的儿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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