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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入尘烟》第七/第八/第九场——农耕文明最后的守护者

 野有雅兰 2022-09-14 发布于山东
这一辑可大致分为七个镜头
第七场
镜头一,马有铁夫妻在要好的邻居家借种蛋并蹭看电视。
在这一集中,马有铁和贵英在要好的邻居家看电视,影片借电视节目里出来的声音台词,暗示观众,就是马有铁,贵英这样的边缘底层农民,也一样有普通人的好奇心,他们渴望了解外部世界,渴望新生活的想法和我们一样,一点不少。
影片蹭电视看的场景发生的真实年代在山东是八十年代初。那时候,村里先买电视的村民家里,冬天会聚一屋子的邻居(夏天则是在屋外村民的院落里)。广告间隙,邻居之间还会互相闲话家长里短。影片的闲话家长里短环节“马老四给马老三打了半辈子长工,连个电视都没给买上“的细节就是通过邻居的口说出来的”。
这个场景里有一个插曲,患有大小便失禁的贵英尿在了邻居凳子上。对于成年人,这是多么尴尬的事啊!被邻居数落的马有铁着急忙慌拿纸擦尿,然后夫妻逃离,羞愧使得他们都忘了借鸡蛋的事!
借鸡蛋、在邻居家尿失禁尿凳子闯祸、被邻居数落,这都是农村司空见惯的场景。农村生活,只有要好的邻居才会借取往来,才会蹭电视看,才会被数落,但数落不耽误借给鸡蛋,“一码归一码”。农耕文明的文化生活,乡邻之间是互相依附互相帮助的。数落你无心,该帮忙的时候也随时出手。
村民的这种互帮互助友谊还体现在马有铁借住的房主马有文来通知让马有铁搬家时的递烟及用极其客气的语气让马有铁无偿搬走拆房后的门框木窗檩条等等,要知道,在农村,这些资源都是可以卖钱的。——见下截图和文后视频


这种友谊在后面贵英失足落水,“老王去救了”;马有铁盖房子,在另一村民那里赊欠用来苫盖屋顶用的芨芨草及主角在片尾还回账时,见家里没人,照样默默卸下东西都有体现。
镜头二,看电视时,村里大队负责人来说了新农村改造建设的事。
改革发展三十年,一部分混得好的农民在城里买了房子安了家,村里闲置的旧房子要进行拆除。拆除和翻修过程都会给与各1.5万的补偿。在山东的新农村建设中,对于孤寡老人及光棍汉,贫困户,政府会免费给建造三间不错的房子。影片中,甘肃则是给一套八十平米的楼房(这一点大山东真心不如甘肃)
这一信息展示给观众的是,随着三十年计划生育及时代进步发展带来的生育观念的改变和新农村建设的逐步展开,农村人口正在慢慢向城市流动,这一长时间的变化导致了农村的日益空心化。村庄空心化及人口的自然消减,延续几千年的、古老的村庄文明正在悄悄消失。但是,在我们的主角这里,传统的农耕生活却在二人的无限憧憬中刚刚起步……
在这个快速发展的时代大洪流中,注定了我们大部分人的命运都是或被裹挟前进,或被时代抛下。无论贫穷与富贵,有一天,都终将隐没在滚滚的历史烟尘里……
这两个镜头都是画面不多,台词不多。但是台词及画面所叙述的时代背景却信息量巨大。
第八场
镜头3、4,借鸡蛋孵小鸡分成了两个镜头完成。且都是暖色调。
“养桑麻,育六畜则民富”。工业的进步使得家家养鸡养猪织布的场景已经在农村消逝。但是,畜育马牛羊猪狗鸡的传统思想还是在传统农民家庭根深蒂固的。不过,在建设新农村这一时代洪流冲击下,养六畜习惯在农村不知道还能走多远。
影片中,这对因命运捏合到一起的夫妻,欣喜地看着纸箱子里的鸡蛋及后面镜头出现的孵出来的小鸡。


暖色调的灯光摇晃着,贵英捧着不时落到她手里的光……
谁还没有对美好的未来无限憧憬向往过呢?
美好总是那么短暂,接下来就是他们暂住的房子要拆迁了。
镜头5,马有铁借住的“窝”拆了。
房主马友文来通知马有铁房子要拆迁,并客气的告知不用担心居住问题,“村里的闲房子有的是”。而且他们可以无偿拿走拆房拆下来的木头门窗等有用的建筑材料。镜头里,马有铁拉着简陋的家当回转身看着曾经居住的家轰然倒在尘烟里默默赶着驴车走开。
当夫妻二人放下家当回来收拾拆房后的木质建筑材料时,马有铁拾起了一个燕子窝:“一个燕子窝。哎,今年燕子回来就找不见窝了。”
是啊,在滚滚的时代洪流中,像马有铁这样的边缘弱势群体的“窝“又在哪里?在都市的钢筋混凝土丛林中,迷失家园,找不到“窝”的,又何尝只是“燕子”呢?
第九场,麦田锄地。
这是一场很有分量的戏。麦子的命数,土地的命数,农耕文明的命数,人的命数,都将被裹挟进时代的滚滚尘烟里。这一切,无非都是“命数”……
农耕生活的最后守护者马有铁和贵英在麦田里锄地(这种场景,在八十年代很常见,现在都不这样了。前边说过,这部戏是把所有年代的场景糅合到一起的,这就是电影画面艺术的魅力。与影片不同的是,山东农民锄地工具都是按了木柄的。)。
二人锄地时,贵英不小心锄掉了一根麦苗。这时候,导演的哲学通过马有铁说出来了——
“铲掉了就铲掉了吧,让它给别的麦子当肥料去吧”。
镜头里,贵英叹了一声气。
马有铁接着说,“啥人有啥人的命数,麦子也是一样。它也有它的命数呢,还不是到夏天,让镰刀割掉了。”
这已经是道家的哲学了。大家可仔细品台词。


贵英并没有把这颗麦苗扔了,而是小心翼翼的把它又埋回土里,希望它能够复活。这一细节,是只有真正的老农民才能意会的。庄稼苗对于农民就像孩子,没有苗就没有收成,没有收获。所以传统的农民都是极其爱护庄稼幼苗的。
在本剧,麦苗之于贵英,就是希望,和小鸡仔一样,是农耕文明最后的守护者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向往。不说了,详情看下面电影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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