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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润雨 2022-09-15 发布于辽宁
西溪书屋夜话录,评讲(节录)

二、胆腑理论及临床

胆腑理论是以研究胆的生理功能、病理变化为中心的理论,它是在祖国医学藏象学说的指导下,对胆腑所作的整体认识。

胆为奇恒之腑,既不同于“藏精气而不泻”的五脏,也不同于“传化物而不藏”的六腑。其生理活动与病理变化,有其独特的表现和一定的规律可循。

肝与胆互为表里,经脉互相络属,又同应春生之气,故胆与肝的生理、病理有相同之处,但是,肝与胆毕竞是一脏一腑,一表二里,在生理和病理上又有不同之处。为了使读者在掌握肝病证治规律的同时,对胆腑的生理、病理及其证治规律,有一个概括性的了解,不至于发生临床茫然无措,故在此进行分析,以供临床参考。

(一)胆的生理功能

1.胆的生理形态《难经·四十二难》说:“胆附肝之短叶间,盛精汁三合”。这里我们可以理解到:①胆位于肝叶;②胆是一个能盛精汁的囊状物,“盛”有储藏的意思;③胆储藏的是“精汁”,故胆又叫“中清之腑”。“精汁”的来源,一说来源于肝,为肝之余气生;一说来源于五脏,“他腑之所受者,皆至浊之物,而唯胆则受五脏之精汁也”(《黄帝内经灵枢集注》)。以上两说,证明了胆所盛的“精汁”,是与五脏有密切联系。正因为胆所盛的乃是“精汁”,因而既不同于五脏所藏的精气,也不同于六腑所盛的浊物,故有“奇恒之腑”之称。

2.胆的生理功能①主决断:《素问·灵兰秘典论》说:“胆者,中正之官,决断出焉。”所谓“中正”即不偏不倚的意思,所谓“决断”即是“刚正果决”,这说明了胆对人体精神情志活动具有“刚正果决”的能力,并且对外界事物能作出不偏不倚的客观反映,《灵枢·论勇》说:“勇者…其肝大以坚,其胆满以傍,怯士者…肝系缓,其胆不满而纵。”②主疏泄:肝的主要生理功能是疏泄,而胆也主疏泄。因为肝胆同应春生之气,肝为乙木,胆为甲木,肝为阴,胆为阳,两者一阴一阳,互相配偶,共主疏泄,肝胆互济,方成其用。胆又储藏精汁,是机体不可缺少的物质,它能资助脾胃的生化,促进饮食的消化与吸收。胆为少阳,少阳为三阳之枢,位于半表半里,行于身之侧,与手少阳三焦经密切联系,三焦为水火升降的道路,关系到人身的气化功能。可见肝主疏泄,而胆亦主疏泄,肝胆共主疏泄是无疑义的。

3.“凡十一脏,取决于胆”的意义“凡十一脏,取决于胆”,见于《素问·六节藏象论》,是胆腑理论核心的体现,尽管历代医家,见仁见智,存在分歧。王冰以“中正刚断无私偏”为胆作释;李东垣以春升化安作解释;张景岳以“通达阴阳”为辨。我们认为:一方面应对胆的内涵吃透其基本精神;另一方面从五脏与胆的关系加以论证,紧密结合临床才有实际意义。我们的意见是:“凡十一脏取决于胆”的内涵有二:①五脏的神志活动取决于胆,五脏又有五神脏之称,如心藏神、肝藏魂、肺藏魄、肾藏志、脾藏意等等。人的神、魂、魄、意、志等精神情志活动,既要在心神的统率下进行,也要有胆的决断,使这些精神情志活动有一定的主见和选择能力。②疏泄五脏六腑气血:五脏皆有气血,气血皆有赖肝胆疏泄以为用,肝胆互为表里,共同疏泄气血,其中肝之疏泄所以不致太过或不及,是胆腑参与了调节的作用。张志聪说:“五脏六胺,共为十,禀赋不同,情志各异,必资胆气,庶得各成其用。”正因为胆具有主决断、主疏泄的功能,因而胆对《十一脏”的影响也必然包括上述的两方面作用,所以肝胆的功用实不可偏废。

我们再从胆对五脏的生理、病理影响,看看十一脏取决于胆的实际意义。

以肝胆而言,张景岳说:“肝气虽强,非胆不断,肝胆互济,勇敢乃成”。《类经》又因为肝为厥阴,厥阴多厥热胜复,寒热兼见;胆为少阳,少阳为病多见寒热往来,故肝胆的病变,多有寒热互见之症。尤其是少阳为半表半里之枢,邪客胁下,逆其枢机,则见呕吐、胸满、口苦、咽干、目眩等症。《伤寒论》治疗此证,以小柴胡汤和解少阳胆腑的邪气,后世医家根据肝胆同治的理论,发展了小柴胡汤的应用范围,在临床上广泛地治疗肝胆疾病,而取得了满意的疗效,这都是根据肝胆互为表里,互相影响这一共同病机而进行治疗的。

以胆与心而言:心主神明,胆主决断,决断功能的发挥是在“心主”的统率下进行的,否则,“主不明则十二官危”;另一方面,心属火,胆属木,木火相生,故心主的神明和主见的产生,又需要胆的决断而后现。《医学入门·脏腑总论》说的“心与胆通”,就是这个道理。在病理情况下,若情志之火内发,或气结湿生,化为痰浊,痰火互结,上扰心神,使心主神志的功能失调,通过清胆化痰,达到安定心神的作用。唐容川指出;“胆病战栗颠狂,宜补心为主。”(《医经精义·脏腑通治》)这种心与胆的辨证认识是很有见地的。

以胆与肺而言:肺主气司治节,为最高之脏,五脏六腑皆受其节制;少阳阻木亦受肺气制约;同样。因胆经上行注于肺,胆的疏泄对肺主治节,宣发肃降功能的发挥,亦有协同作用。在病理状态下,一脏有病,则彼此可以相互传变,尤其是胆气郁滞时,对肺的影响为大,故《素问·阴阳别论》云:“一阳发病,少气善咳”。《素问·咳论》亦云:“胆咳之状,咳呕胆汁”。

以胆与脾(胃)而言:肝胆脾胃,是人体气机升降出入运动的枢纽,必须保持其协调的统一。黄坤载说:“肝气宜升,胆火宜降,然非脾气之上行,则肝气不升,非胃气之下降,则胆火不降。”(引自《医学衷中参西录》)反之,在病理状态下,胆虚不能制脾,则易引起湿滞痰生,更明显表现为对胃降功能的影响,《素问·气厥论》说:“胃移热于胆,亦名食㑊”。

以胆与肾而言:胆属火,肾属水,胆气通于肾,胆疏泄功能的发挥,有赖肾的滋养涵濡。在病理状态下,常出现胆肾同逆为病。《素问·阴阳别论》说:“二阴一阳发病,善胀、心满、善气”。所滑二阴即指少阴心肾,一阳即指少阳胆,王冰注日:肾胆同逆,三焦不行,气蓄于上故心满,下虚上盛故气泄出也。”因此,临床上亦常见肾病从胆论治,或肾胆同治的案例。

由上所述的内容可以看出,“凡十一脏,取决于胆”是有它的实际内容与指导治疗的意义。

(二)胆的病理特点

胆虽是腑,但泄中有藏,上方面协助六腑以传化物,另一方面疏泄精汁以助生化而贯彻上下,通行表里。沈金鳌说:“为肾之根而通乎下,应肺治节而通乎上,其所以能通乎上者,以其为中和之极也,惟通乎上下,故能游行三焦,且即三焦之所治,以致用阳明,故十一脏皆藉胆气以为和,经曰:少火生气,以少阳为嫩阳,为生气者也。”(《杂病源流犀烛·胆病源流》)因此,胆以清静宁谧为顺,以烦扰躁动为逆,调畅气机则顺,气机壅遏则逆。或为寒为热,或三焦失宜,或神志变异等等,诸证不一,其病理特点可概括为四:

1.寒热错杂互见胆属少阳,少阳为一阳,乃阳之初生,其经脉行人身之侧位居半表半里之间,因此,若邪袭于胆,则可出现往来寒热一症。因正气出与邪争,故见发热,邪气入则恶寒,病位半在表,半在里,正邪纷争在此,是以寒热往来,交替而作。《灵枢·邪气脏腑病形》云:“胆病者…呕宿汁.…善寒热者。”

《伤寒论》也载有“寒热往来,胁下痞鞭”等症,可见往来寒热一症是胆病证的重要反映。

2.气机壅滞,郁结痰火胆主疏泄,中寓相火,若疏泄失职,气机郁滞,致使相火不宁而发动,足少阳胆与手少阳三焦同名少阳,而三焦一经既是相火宣布的场所,又是水谷运行的道路,因此,胆病影响三焦气化,使相水不得宣行,气机郁结,水液不得通调,相火不得宁谧,则气机壅滞,痰火交结而为患,正如《重订通俗伤寒论》云:“足少阳胆与手少阳三焦合为一经,其气化一寄于胆中以化水谷,一发于三焦以行腠理,若受湿遏热郁,则三焦气机不畅,胆中相火乃炽。”

3.决断废弛,发生神志病变胆主决断,若胆的疏泄失职,对人的决断作用废弛,从而使精神情志活动失常,然有轻重、寒热、虚实的不同程度,如虚则寒,寒则恐畏,头眩不能独卧;实则热,热则惊怖,精神不宁,卧则不宁。若痰火上扰,迫使相火不藏,肝魂不宁则易惊多梦,甚则上扰心神,出现不寐,或狂癫等症。

《灵枢·邪气脏腑病形》说:“胆病者,善太息,心中澹澹然,恐人将捕之,中吤吤然数唾。”这里“澹澹”即动荡貌,吤吤似指咽喉如有物阻塞,类似于现代所指的“歇斯底里”发作的病状。

4.干扰他脏为患“十一脏取决于胆”,所以胆腑有病,必然影响其他脏腑。例如:胆火扰心,则心悸心慌;痰热扰肝,则咳呕痰涎苦汁;胆火上逆,清阳被遏,脾胃不和则见饮食不振,纳谷不化;痰热迫胃,胃失和降,则呕吐痰诞酸水;若痰火上扰,气机升降失司,而又阴虚阳亢,则胆之气同逆,可见头晕,心中懊侬欲呕,腰酸腿膝乏力等症,若胆腑之热波及阳明胃家,亦可出现心下急,郁郁微烦,呕不止等症。

由上所述,胆腑病变规律可分为:①胆失疏泄,气机阻遏,发为痰火交结等证。②胆的决断功能废弛不用,可发生各种神志疾患。这些病理特点,为临床治疗提供了辨证依据。

(三)胆病的证治规律

因为胆贵疏泄通降,胆腑以通为顺,故治疗胆腑疾病,应以通降为主,可根据寒热的孰轻孰重,分别予以和胆、温胆、清胆、利胆等法进行治疗,切勿滥用补剂以壅滞其气机而留邪为患。现将其证治规律叙述如下:

1.外邪客胆

(1)邪客胆之经腑,病位在半表半里

症状:往来寒热,胸胁苦满,默默不欲饮食,心烦喜呕,或胸中烦而不呕,脉弦,苔白滑。

证候分析:邪客少阳之经,邪正交争于半表半里,所以往来寒热。胸胁是少阳经所司之位,邪壅而少阳经气不利,故胸胁苦满。邪客少阳,则胆腑气郁,疏泄不利,影响于胃,故精神嘿嘿不欲饮食。热郁于胆则烦,气逆于胃则呕,故见心烦喜呕之证。若邪热郁于胆腑,胆汁上溢,则见口苦,胆汁外溢,也可发生黄疸。弦主肝胆病,舌苔白滑主热在少阳未入阳明。

治法:和解少阳,清热利胆。

方药:柴胡12克,黄芩10克,党参6克,炙甘草6克,半夏9克,大枣4枚,金钱草15克,虎杖10克,垂盆草12克。

方义:柴胡气质轻清,苦味最薄,善疏解胆腑之热又能开其郁滞,配黄芩之苦寒,以清胆热,则烦满可除;半夏、生姜调理胃气以止呕;人参、大枣、甘草益气和中以养正,扶正寓祛邪之意;金钱草、虎杖、垂盆草善清肝胆邪热。数药相伍可有条达上下,宣通内外,运行气血和清解郁热之功。

【按语】上方为小柴胡汤的加味法。小柴胡汤能治疗急慢性胆囊炎,或急慢性肝炎,如见上述证候,用之均有显效。若是胆结石患者可加重金钱草,佐入枳壳郁金、鸡内金以增其清热排石之力。使用本方时,柴胡用量应大于人参、甘草一倍以上,方能发挥其清热透邪,和解表里的作用。

(2)邪郁胆腑,热结在里

症状:胸胁苦满,心下急,呕不止,郁郁微烦,大便不通,舌苔黄腻,脉弦而有力。

证候分析:胸胁苦满,为邪郁于胆之征,又见胃脘急迫,或疼或满,使人难耐而又呕不止、郁郁微烦,则气火交阻于里,故大便不通,舌苔黄腻,脉弦有力是其候矣。

治法:清热利胆,通腑泄热。

方药:大柴胡汤。

柴胡12克,黄芩10克,大黄6克(后下),枳实9克,半夏9克,白芍9克,生姜12克,大枣4枚。

方义:本方即小柴胡汤去人参、甘草,加枳实、大黄、芍药而成。去人参、甘草因里气实,恐补而留邪也。加枳实、大黄、芍药之酸苦走泻之品,以荡涤热邪之结。

【按语】本方治疗急性胆囊炎而见上述证候者,可加入郁金、青皮,效果更佳。对于急性胰腺炎,亦同样有效。

(3)胆腑邪热,内迫肠胃。

症状:身热,口渴,口苦胁痛,干呕心烦,或泄泻,或下利赤白,尿少而黄,舌苔黄,脉弦数。

证候分析:热客少阳胆腑,胆热外蒸,胆气上逆,是以身热、口渴、口苦而胁痛;若下迫大肠,津液下注,故泄泻;若热邪挟湿,则下利赤白,尿少而黄;热邪上迫胃腑,故干呕而烦,至于舌苔黄,脉弦数,则为少阳胆腑热郁之象。

治法:清泄郁热,疏利胆道。

方药:黄连黄芩汤。

黄连10克,黄芩10克,郁金6克,豆豉9克,白芍12克。

方义:本方系吴鞠通从《伤寒论》黄芩汤加减衍化而来。方中以黄芩、黄连之苦寒,清利胆腑之郁热;郁金辛寒,以疏胆腑之滞;豆豉性寒体轻,而能宣达郁热;白芍一味则平肝和阴之用。

【按语】千呕口苦而渴,系热郁少阳胆经所致,这是本证的辨证眼目。本方用于慢性胆囊炎而见上述证候者,有一定疗效。

(4)湿郁蕴结胆腑

症状:寒热似疟,午后较甚,入暮尤剧,天明得汗稍减,口渴心烦,脘痞苔腻,呕恶,口苦,脉滑数。

证候分析:湿热蕴滞,胆失疏泄,邪正交争,互有进退,故发热而又恶寒,其形如疟;因热中有湿,湿为阴邪,故午后及人暮为剧;胆汁上逆,故口苦;邪热伤津,则咽干口渴,湿热阻滞气机不利,故脘痞而若腻湿郁于里,胃失和降,则见呕恶。平日之时,阳气旺盛而能胜邪,故可得汗而症状稍减,至于舌苔黄腻、脉滑数,皆为湿热内停之象。

治法:清泄胆腑,分消湿热。

方药:蒿芩清胆汤。

青蒿9克,竹茹9克,法半夏5克,赤茯苓9克,黄芩10克,枳壳6克,陈皮6克,碧玉散10克(布包)。

方义:本方以青蒿清透胆热之邪于外,以黄芩清胆热之邪于内,竹茹清郁火,又能化痰和胃。由于湿化为痰,胃气不和,故又以枳壳与二陈汤合用以专其治。用碧玉散的意思,是清利三焦之湿热,使从小便而出。何秀山说:“此为和解胆经之良方,凡胸痞作呕,寒热如疟者,投之无不效。”

【案例一】尹某,男,34岁。胸胁发满,夜睡吃语不休,且乱梦纷纭,时发惊怖,精神不安,自汗出,大便不爽,既往有癫痫史,此病得于惊吓之余。视其人神情呆滞,面色发青,舌红,苔白黄相兼,脉来沉弦,辨为肝胆气郁,兼阳明腑热,心神被扰,不得潜敛之证,治宜疏肝泻胃,镇惊安神。处方:铅丹5克(布包),大黄6克(后下),茂神9克,柴胡12克,黄芩9克,半夏9克,生姜9克,龙骨15克,牡蛎15克,桂枝45克,大枣6枚。服一剂大便畅通,胸胁满与吃语皆除,精神安定,不复梦扰,惟欲吐不吐,胃中似嘈不适,上方加竹茹、陈皮,服之而愈。

【案例二】李某,女,54岁。右胁疼痛,掣及胃脘,不可忍耐,惟注射“杜冷丁”方能不痛。视其人体肥,面颊绯红,舌质红绛,舌根黄腻,脉沉滑有力。问其大便已四日未解。口苦时呕,不能饮食。西医有的诊为胆囊炎,有的诊为胆结石。余认为症见胁痛而大便不通,口苦而呕,舌苔黄腻,脉来弦滑,乃肝胃气火交郁,气血阻塞不通,不通则痛,而为甚。治宜两解肝胃,泻热导滞。处方:柴胡18克,黄芩9克,半夏9克,生姜12克,白芍9克,郁金9克,大黄9克,枳实9克,陈皮12克,生牡蛎12克,煎汤,分三次服。一服疼痛减轻得睡,二服,大便解下一次,从此胁痛与呕俱解,转用调理肝胃药而安。

【按语】案一诊为肝胆气郁,肝郁则魂不潜,胆郁则决断不能,更兼阳明腑热,上扰心神,心主亦不明,是以柴胡加龙骨牡蛎汤,疏肝胆之郁,泻胃家之热,即达到镇惊安神之效。案二系胆腑有积热停瘀,气火交郁,阻塞不通,用大柴胡汤两解肝胃,泻热导滞,一服即见效机,再服胁痛与呕俱解,可见柴胡剂对胆腑病变应用甚为广泛。临床还常用柴胡加芒硝汤,治柴胡证而兼肠中燥屎者,其效果也好。胆以通为顺,不通则痛,故常与大便秘结同时出现,所以治用泻热导滞之法,使邪有出路而不壅滞,确系治疗胆病疼痛的必备之法。在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伤寒论》用刺期门法或用小柴胡汤治疗热入血室之证。“血室”历来在认识上是有争议的,有人指太冲脉为血室,有人指肝脏为血室,也有人指子宫为血室。我们认为以上三种说法,如能联系而论为最好,因为子宫、肝脏、冲脉,统属于厥阴经的范畴,所谓主冲脉者,是指血的源头而言,所谓主肝者,乃就其藏象所处而论,所谓主子宫者是就月经流行之地而谈。这就说明了血室的内容是肝经血分的各个所系之地。热入血室多与经水适来或适断有关,说明了它与月经的关系非常紧密,故有女子以肝为先天之说。

热入血室的主症是:发热恶寒,胸胁苦满如结胸状,经水适来或适断,或昼日明了,暮则谵语如见鬼状。其病机是:因经水适来或适断,邪热乘虚而入,热与血搏,其血必结,浅则邪留少阳,故寒热往来如疟,深则邪结厥阴,则热深厥深。若邪热上扰心神,或肝神不能戢敛,故昼日明了,暮则谵语如见鬼状。《类证普济本事方》云:“…遇经水适来或适断,邪气乘虚而入血室,血为邪迫,上人肝经,肝经受邪,则谵语如见鬼状…”肝脉布两胁,邪滞肝脉,邪热与血搏结而不行,故胸胁满如结胸状。

热入血室用小柴胡汤与刺期门法治疗的意义,正是体现了病气浅深不同的治法。章虚谷说:“肝胆为表里,故深则从肝,浅则从胆,以导泻血室之邪也。”所谓浅,是指邪留少阳;所谓深,是指邪结厥阴。因为热入血室,与胃肠无涉,故不应下;病亦不在表,故不应汗:胸膈无邪,又不能吐。汗吐下皆不可施,故庞安常说:“先宜小柴胡汤,不差,可刺期门。”故浅者用小柴胡汤和解,深者刺厥阴肝经募穴一期门以泄邪热。兹录许学士治案一则加以印证。

许学士治一妇病伤寒,发寒热,遇夜则如见鬼状,经六七日,忽然昏塞,诞响如引锯,牙关紧闭,瞑目不知人,病势危困,许视之日:“得病之初,曾值月经来否,其家云:经水方来,病作而经遂止,得二二日,发寒热,昼静而夜则有如鬼祟,从昨日不省人事。许曰:此乃热入血室症。仲景云:妇人中风,发热恶寒,经水适来,昼则明了,暮则谵语,如见鬼状,发作有时,此名热入血室。医者不晓,以刚剂与之,遂致胸膈不利,涎潮上脘,喘急息高,昏冒不知人,当先化其痰,缓除其热,乃急以“一呷散”投之,两时倾,涎下得唾,省人事,次投以小柴胡汤加生地,三服而热除,不汗而自解矣。(《名医类案》卷十一)

【案例】本案诊为热入血室,先以一呷散以去其痰,次以小柴胡汤加生地凉血解热而愈,然而,热入血室偏于血热者,也并非小柴胡汤所宜,《临证指南医案》所有热入血室案,无一例用小柴胡汤的记载,这一方面虽与叶氏的“柴胡劫肝阴”,视柴胡汤如仇敌的偏见有关,但另一方面对邪结厥阴,血热而邪深的患者,也确非所宜。其解决的办法是:邪浅而体不虚,小柴胡汤当减去参姜、束草,以免留邪,适当佐入凉血散血之品,使血分松动流通,不与热结则邪可自散。对于邪热深结厥阴的患者,宜遵王孟英之说:“经水适来,因热邪陷入而搏结不行者,此宜攻其血结,若经水适断,而邪乃乘血舍之空虚以袭之者,宜养营清热,其热邪传营迫血妄行,致经来当期而至者,宜清热以安营。

2.痰热内扰

胆寄相火,内通三焦气化,但又禀气于胃,而成后天之本。若胆失和降,气机郁滞,相火肆虐,胃虚则水谷不化精微聚湿而成痰,痰火胶结则痰热内扰。痰热内扰从其发病规律来看,往往出现化火、伤阴、动风等证,如痰盛可以化热,气郁可以化火,化火自能伤阴,伤阴必然阳亢,阳亢则变化而动风。而且,病理变化常由胆波及肝,抑或肝胆同病而彼此呼应。

(1)痰热内扰,胆胃不和

症状:头晕目眩,口苦,呕恶痰涎,烦躁不寐,惊悸不宁,胸闷,善太息,时有幻闻,幻视,舌红苔黄腻,脉弦滑等症。

证候分析:本证由痰热内扰,胆胃不和而起,口苦为胆热之征,痰热迫使胃气上逆,则呕恶痰涎;胆脉络头目,痰浊循经上扰,故头晕目眩;痰热内扰肝魂,故烦躁不寐,惊悸不宁;痰浊阻滞,胆失疏泄,故胸闷善太息;神明失守,痰热上迷,故可见幻视、幻闻、幻觉的“三幻”证候,舌质红为有热,苔黄腻为痰湿不化,脉弦滑为痰热郁阻。

治法:清胆、和胃、化痰。

方药:黄连温胆汤。

半夏9克,陈皮9克,茯苓9克,生姜6克,炙甘草6克,竹茹9克,枳实9克,黄连6克。

方义:《备急千金要方》载温胆汤方治。“大病后虚烦不得眠”之症。罗谦甫说:“方以二陈’治一切痰饮,加竹茹以清热,加生姜以止呕,加枳实以破逆,相济相须,虽不冶胆而胆自和,盖所谓胆之痰热去故也。命名温者,乃温和之温,非谓温凉之温也…不但方中无温胆之品,且反有凉胃之药也。”

【案例】杨某,女,59岁。病已5年,屡治无效。自称其右侧唇与舌感觉热而麻辣,如涂辣椒末,而左侧的唇舌,则觉寒凉如冰,冷彻肌肉,其人殊肥,面色黧黑。每晨起必先呕吐痰诞,亦无以为常。问其睡眠,则少寐多梦,且心悸而易惊,六脉弦滑,舌无异常,惟苔则白腻。此为胆经痰热证,所谓“怪病多痰”是矣。审其晨起呕吐痰涎,脉滑面黧,属痰热之证似无可疑,用温胆汤加胆星、竹沥、黛蛤散同煎,服至六剂,不但舌唇之异常感觉消失,其他诸证亦随之而愈。

【按语】“怪病多痰”。此证乃肝胆郁热,蒸变脾湿而为痰,是以用清肝胆痰热之药,是伏其所主也。二年怪病,竟六剂后而若失,可见辨证之要,贵在准确无误。

为此,临证时还要辨清是痰偏盛,还是热偏盛。若痰偏盛,表现头目眩晕为主;胃中痞满,呕吐痰诞不止,见于肥胖体质;舌苔厚腻,脉弦滑,可于黄连温胆汤中,加人胆南星、竹茹、海蛤、青黛、海浮石等清化痰热之品;若热偏盛的,表现为口苦较重,心烦而躁,小便黄赤,舌质绛而苔黄,脉弦滑数,可于黄连温胆汤中,加入山栀、黄芩、连翘、竹叶等清心解热之药。

(2)痰热内扰,气郁不伸

症状:痰热内扰,更兼心胸憋闷,噫气不畅,叹息觉舒,舌红苔腻,脉沉弦。

证候分析:气郁则内热,热郁则痰生,气、痰、热交郁,因为痰阻气滞,故心胸憋闷,噫气不畅,叹息觉舒;舌红主内热,苔腻主痰湿,脉沉弦主气郁不伸。

治法:清胆化痰,佐以理气。

方药:温胆汤,加柴胡10克,香附10克,郁金9克,佛手9克,橘叶12克。

方义:方中以温胆汤清化痰热,柴胡硫肝,香附理气,佛手、橘叶理气化痰,郁金清血分之滞,又能疏肝解郁。

【案例】张某,女,32岁。得病原因,由于惊吓。心胸憋闷且慌,时有气冲,如上至心胸,则觉心中忙乱难忍,必须跑出屋外,大喊几声方安。睡眠不佳,多做噩梦,胆小善畏,情志郁而不伸,六脉沉弦,舌红而苔白。

此证脉沉弦,主肝气抑郁,古人说:六郁多沉,而弦主肝胆。肝气上冲心胸,则心中为之忙乱,跑出屋外,大喊几声,使气郁得伸故安。寐多且多噩梦,又胆小善畏,乃气郁生痰而神魂为之不安。治法:疏肝豁痰,解郁理气。以温胆汤原方,另加香附、郁金、青皮、陈皮、丹皮、白芍、茨藜、菖蒲、土贝母等药,服二十余剂,其病逐渐获愈。

【按语】证属肝郁,痰火内扰,是以疏肝解郁,清化热痰而获效。

(3)痰热内扰,阴虚已显

症状:痰热内扰,更兼五心烦热,或低热持续不退,日哺面部烘热,头晕耳鸣,舌质红绛,苔薄黄,脉弦滑。

证候分析:阴虚则内热,故五心烦热,或低热持续不退;阴虚则潮热,故日晡面部烘热;肝肾阴虚,故头晕耳鸣,舌质红绛主阴虚,脉弦滑主痰热内盛。本证多痰热内扰,继而伤阴,故既见痰热内扰之证,又见阴虚之状。

治法:清化痰热,佐以滋肾养阴。

方药:温胆汤加丹皮、地骨皮、青蒿、生地、白芍、龟板。

方义:方中以温胆汤清化痰热,生地、白芍、龟板养阴,丹皮凉血,地骨皮、青蒿以养阴透热。

(4)痰热内扰,阴虚阳亢

症状:在痰热内扰之症的基础上,更表现头目眩晕,或头痛而胀,面红目赤,性急易怒,耳鸣如潮,下肢无力,舌绛苔黄,脉滑大充盈有力。

证候分析:肝胆互为表里,痰热内扰,可伤及肝阴,以致阴虚阳亢。阳亢于上,故头晕目眩,或头痛而胀,面红目赤;阴虚于下,则下肢无力。肝阴虚而气郁不伸,故性急易怒;阴虚火旺,故耳鸣如潮。舌绛苔黄主阴虚有热,脉滑大充盈有力,主阴虚阳亢痰盛。

治法:清化痰热,平肝潜阳。

方药:温胆汤加龙胆草、夏枯草、益母草、石决明、珍珠母、丹皮、白芍、牛膝、桑寄生。

方义:本方肝胆同治,方中以温胆汤清化痰热,以龙胆草、夏枯草清肝热;以益母草、石决明、珍珠母平肝潜阳;丹皮凉血;白芍、牛膝、桑寄生滋阴和阳。

(5)痰热内扰,肝风内动

直症状:既见痰热内扰之症,又见头目眩晕,肢体窜痛或麻木,皮内如有虫行,或肩背掣痛,或肢颤口眼㖞斜,或突发癫痫,手足抽搐,口吐白沫,人事不知,舌红而脉弦细。

证候分析:既见痰热内扰,又见肝风内动,风助火势,火借风威,痰由热生,风由火化,是以见症如上。

治法:清化痰热,养血平肝熄风。

方药:温胆汤加羚羊角、钩藤、络石藤、当归、白芍、红花、茜草、熟地。

方义:方以温胆汤清胆化痰,羚羊角、钩藤平肝熄风;当归、白芍、熟地柔肝养血以熄风;络石藤通络熄风;红花、茜草活血,因血行则风自灭也。

【案例一】王某,女,30岁。经常头痛且胆小善畏,如一人居,辄幻见满室杂坐老幼,集而向之笑,惊骇之余,毛发皆耸,移时而所见之人杳然无踪,为此必挽其夫在家为伴,经常失眠,而多噩梦,头痛掣目,心烦口苦,其脉滑数,舌质绛而苔黄厚。脉滑主痰,苔黄厚亦主痰热,口苦心烦,头晕目痛,掣及目珠,皆肝胆痰火上逆之气,肝胆之邪乱于神志,清虚之窍受蒙,神魂为之拂乱,故见心烦、少寐、多噩梦,而又有“幻见”,笑为心之声,属痰火内动其性。

治当清化痰热,兼平肝宁心为法。用温胆汤原方,加栀子、黄芩、黄连、夏枯草、蒺藜、龙骨牡蛎、白芍。加减进退,约服十余剂而愈。

【案例二】李某,女,34岁。患病三载,睡眠不佳,多梦易惊,精神恍惚失常。曾裁剪衣料,持剪直下,衣料裁废,方始知悔,其动作每多如此。与人言则喋喋不休,易悲易哭,不能控制。有时全身发热,自觉有一股风气,在皮肤中走窜,忽上忽下,尤以肩膊为明显。两手颤抖,四肢发麻,口苦多诞,脉弦细,舌边尖红绛,苔白。

证属肝胆痰热,日久伤阴动风。口苦多诞,寐少梦多,惊畏而精神恍惚,举止失常,反映了痰热扰心,神志不安,自觉风气走窜,四肢发麻,两手颤抖,脉弦而细,又主虚风动,络脉失养之象。治宜清痰热,养血熄风。用温胆汤原方,另加当归、白芍、何首乌、桑寄生、红花、桃仁、全蝎、僵蚕、钩藤等药,服三十余剂,逐渐痊愈。

【按语】胆病用此法,而肝病亦可用此法,肝胆为病,每相合而来,故举一反三,存乎其人。

三、肝病用药指归

“用药如用兵”,向来为医家所重视,医师临证用药,就好像军事家临战用兵,要“知人善任”,善于调遣。怎样才能做到善于遣药用方呢?首先,明辨药物五味之情。《素问·至真要大论》云:“五味入胃,各归所喜,故酸先入肝,苦先入心”饮食五味各归其所喜,药物五味亦有所喜攻,如辛散、甘缓、酸收、咸软、苦泻。因此,明辨药物五味,即是用药物五味之性去纠正脏腑阴阳气血之偏。

其次,分别五脏苦欲补泻。五脏苦欲补泻,出自《素问·脏气法时论》,五脏的苦欲为好恶,违其性故苦,遂其性故欲。欲者是其所好,即补之,苦者是其所恶,即泻之。

既明药物五味之性,又辨明五脏苦欲之理,并结合脏腑寒热虚实的不同程度,以温凉补泻药物来纠正其偏,这就是脏腑辨证用药规律,肝病用药亦毫不例外。

脏腑辨证用药,最早见于张元素的《脏腑标本寒热虚实用药式》,以虚实标本为纲,以补泻温凉为目,来归纳用药,这不但丰富了脏腑辨证的内容,而且能使临床医生执简驭繁地掌握药物的效用,直接提高临床疗效。后来的医家又大有发展。

肝病辨证用药,除了张元素的《脏腑标本寒热虚实用药式》以外,李时珍的《本草纲目》所列“脏腑标本寒热用药式”沿用了张氏之说,其肝病用药竟达70多种,张山雷后来在“脏腑药式补正”中又作了补充,《本经分经审治》也有新的发挥,并以补、散、寒、温、攻、和六类以统之,他如李冠仙、黄宫绣、叶天士、王旭高等皆有建树,说明历代医家对肝病用药分类是比较重视的。

但是,由于药物的性味和功能的复杂性,往往有一药而多能,既能治此脏,又能治彼脏,因而历代医家对肝病用药未有统一意见。为了便于读者更好地掌握肝病用药法度,我们依据历代医家比较统一的意见,结合我们个人的临床体会,整理归纳,附于篇后,以备查考。

(一)补肝药队

“虚则补之”,凡质厚、味纯,气浓,具有纠正肝脏气血阴阳功能不足的药物,叫做补肝药。以前的补肝药,比较局限于补肝血(或滋肝阴),随着肝病研究的深入,我们对补肝气和补肝阳的药物,适当做了一些调整和补充。

1.补肝气肝以气为用,气强用强,气虚用怯。如肝气虚,木能遂其生、升之性,气血不能上达巅顶,可出现:头重如裹,目肮肮不能久视,或善太息,精神不畅等症。治疗此症,宜遵“气虚则掣引之”的原则,运用温升益气之品滋助肝气,以助肝用。

(1)黄芪:甘、微温,归脾、肺经。因其色黄,且具有补气之长,故名曰黄芪。诸家本草只知本品补脾肺之气有显著疗效,但不知其温、升之性于补肝气尤捷。张锡纯体会较深,他说:“肝属木而应春,其气温而性喜条达,黄芪之性温而上升,以之补肝原有同气相求之妙用。”(《医学衷中参西录》)这里“同气相求”,意思是说以黄芪之甘温补气,以助肝之生、升之用。其实,

《神农本草经》早就指出;黄芪主大风。其治风的机理无疑是与补肝密切相关。在临床上,运用黄芪,其功用可随不同配伍而发生不同的效果。如:与发表药同用,能散外风;与养阴清热药同用,能散内风;与补血药同用,能敛痈疽败疮;与利水药同用能通利小便;与化瘀药同用,能起偏枯不遂之症。凡此等等,黄芪其所以有此功用,在一定程度上是通过补肝气,使气血疏泄调畅,达到活血、熄风、生肌敛疮、利小便的目的。不过,因黄芪性温升,具有壅滞气机之弊,所以临床应用时,可配合陈皮等理气之品,以疏通气机,使其补而不壅。

(2)山茱萸:甘、酸、温,归肝、肾经。本品性温补气,味酸入肝补肝。补气之中具有通利气血之用,酸敛之中又有调畅之能,是以不呆补,不单敛。《别录》云其通九窍,张锡纯则更有所发挥,云:“其性不但补肝,而兼能通利气血可知。”(《医学衷中参西录》)张氏不但用其治疗腰膝酸软、阳痿、尿频、遗溺,甚则中下陷等症,而且用于因肝气虚衰欲脱之症。黄宫绣列本品为补肝之品,其说可从。

(3)杜仲:甘、温,归肝、肾经。多数本草专著认为本品补肾,而不知其补肝气,唯《本经》云:“主腰脊痛,补中益精气,坚筋骨。”因其甘温,重在补中益气,而其专人肝、肾二经,故补肝肾之气是其所长,目“精化于气”。有云本品补肾精,但其补肾精是通过补肝气来实现的,故王旭高、黄宫绣皆以之作为补肝气药。凡头昏、耳鸣、腰酸、夜间多尿等症,用之尤宜。

(4)金毛狗脊:苦、甘、温,归肝、肾经。本品的主要功能是:补肝肾,强腰脊。张山雷说:“金毛狗脊,生意最富,经久不枯,通利关节,故善治腰脊之痿弱。”“诸筋者皆属于节”,关节是诸筋汇合之处,而肝主筋,肝气虚则筋不能动或不能用,筋不能动则关节屈伸不利,所以强腰脊、通关节应补肝气,助肝生、升疏泄之用,使关节利、腰脊强。因此,我们把本品列入补肝气之品,黄宫绣谓其能补肝血,可供参考。

(5)续断:苦、温,归肝、肾经。苦能坚能降,温能补能行。《大明本草》云:“助肝气,调血脉,补五劳七伤,破癥结瘀血。”因其能调畅血脉,故能破癥结瘀血。因其能助气,所以补五劳七伤。因此可以说:本品补中有通,温中有化,尤其是肝气虚衰时,因本品作为补肝气之品,确是恰到好处。无怪王旭高、黄宫绣皆将其列为补肝气药队。他如羊肝、大枣、鸡肉、人参均有补肝气之长,用于食养亦佳。

2.补肝阳凡归经入肝,药性偏温,药味微酸,或配伍后具有温补肝阳作用的药物,皆属补肝阳药。由于“阳虚生内寒”,肝虚则生寒(《圣惠方》),所以肝阳不足易见一派虚寒之象,诸如“肝阳虚则筋无力,恶风,善惊惕,囊冷,阴湿,饥不欲食”(《蒲辅周医疗经验集》),皆属肝阳虚衰,治宜温补肝阳。

(1)木瓜:酸、温,归肝、脾经。本品药味至酸入肝,性味温而助阳,故列入补肝阳药队。凡肝阳不足,筋脉失养,或寒凝血虚所致转筋,寒湿脚气,皆当选用。江笔花以本品列人补肝药队次药之中。

(2)沙苑蒺藜:甘、温,入肝、肾经。本品味甘而温,略带涩性,功能重在补益肝肾,张山雷列为补肝要药。因其温中带涩,对肝阳不足,肾阳虚衰之证,如阳痿、遗精、消渴诸疾,皆有较好疗效。

(3)菟丝子:辛、甘、平,归肝、肾经。本品归肝肾二经,因其温而不燥,“益气力…久服明目”(《本经》),为其所长。本品以补肝阳为主,张山雷、黄官绣皆将之列为补肝药队。《千金方》以本品配伍熟地、车前子,制成驻景丸,用以治疗肝阳不足,目视不明等症。肝开窍于目,目视不明皆与肝失疏泄有关。

(4)肉苁蓉:甘、咸、温,归肾、大肠经。一般补阳药多燥,滋阴药多腻,而欲补肝阳只宜温润,辛燥则易伤肝阴。本品甘而微温,咸而质润,补肝阳而不燥,温肾阳而不寒,是以肝肾同补,在补肾阳之中,达到补肝阳的目的。

不少医家有“肝无补法”之论,致使温补肝阳药物的研究更乏其人。我们临床体会到,不但肝有补法,而且凡微温微酸专人肝经诸品,皆可作为温肝补肝之药选用。诸如:淫羊藿、仙茅、五味子、巴戟天、蛤蚧等,因限于篇幅,这里不多介绍。

3.养肝血肝藏血,赖血充其体,敛气以柔其用。

若肝血不足,肝体不充,血不制气,不能柔其体而反刚,可致多种病证。诸如头晕、面白、眼花、指甲及舌质色淡、少华、妇女月经量少,或停经等,是临床最常见的症状,治宜遵照“血虚宜濡养”的原则,作补养肝血之治。

(1)当归:甘、辛、温,归肝、心、脾经。药名当归,是说本品既善补血活血,以其辛香善走,善通气分,使气血各有所归,故名。本品能升能降,能补能动,故用治血滞、血瘀、血枯诸证,尤以补肝血为其所长,因肝藏血,血虚多有所滞,本品能补肝血而行肝滞,例如与白芍、甘草同用以柔肝止痛;与红花、桃仁同用以疏肝化瘀;与党参、黄芪同用以补气生血;张锡纯谓“其能生血即能滋阴”,是属于推理之论,不能轻信,因本品毕竟辛散温通,气火偏盛者仍宜慎用之。

(2)何首乌:甘、苦、涩、微温,归肝、心、肾经。发为血之余,发黑则血气盛,发白则血气虚,因其补肝血力胜,能乌须发,故名。《本草纲目》云:“养血益肝,固精益肾,健筋骨,乌须发,为滋补良药。不寒不燥,功在地黄、天门冬之上。”本品滋而不腻,补而不滞,江笔花、王旭高、黄宫绣皆推其为补肝血之上品,益信其价值。

(3)阿胶:甘、平,归肺、肝、肾经。胶类品种甚多,鹿、龟、鳖诸胶皆腻,唯本品最为平和,甘平而能润肺燥,质粘而能养肾水,然其所贵之处,仍以补养肝血为尤胜。但温肾不及鹿角胶,潜阳不及龟板胶,滋阴不及鳖甲胶,补脾不及露天胶。因其黏腻,善于凝固血络,故又有止血之功。但毕竟属黏腻之品,脾胃虚弱者忌用,即便是实热或挟有瘀滞的患者,也不要早用,早用反有留瘀之弊。

(4)鸡血藤:辛、甘、温,归肝经。甘缓能补,辛散能通,专入肝经,养血活血,善养善行,能补能通。《纲目拾遗》云:“治老人气血虚弱,手足麻木,瘫痪等症;男子虚损,不能生育及遗精白浊;男妇胃寒痛,妇女经水不调,赤白带下,妇女干血劳及子宫虚冷不受胎。“其应用范围之广,皆用其补肝血之故。若取汁熬膏,名曰“鸡血藤胶”其力尤胜,于老人、妇人尤为适宜。

(5)熟地:甘、微温,归心、肝、肾经。熟地甘温,滋阴补肾,因其能滋肾,通过滋肾而达养肝目的,故多数本草书列为补血药类。且在滋养肝血方中,经常使用,但因其质柔润,对脾弱有湿及痰多气郁患者,皆不宜用。必要时亦可与理气及芳香健胃药同用,以防其滋腻。与首乌相比,滋阴之力稍胜。早已。"

4.滋肝阴    凡药性甘凉、甘平、甘寒、或甘咸具有滋养肝阴,柔和肝体等功能的药物,称为滋肝阴药。肝体阴而用阳,若肝体不足,阴血亏损,可见头晕,两目干涩发蒙,口干便结,舌绛少苔等症,治宜滋养肝阴。因肝肾精血同源,故滋肾阴之品,又多有养肝阴之力,是以历代医家未作严格划分,我们根据临床体会,归纳几种主要药物,介绍如下。

(1)白芍:苦、酸、微寒,归肝经。因其味酸,善敛摄肝脏自动之风阳;因其味苦,苦能泄热,能人胆而益胆汁,且平肝阳之上亢;因其微寒,善泻肝胆之热以疗痢疾后重,但护养肝阴之力为其所长。如平肝与决石明、钩藤同用;补肝血常与当归配伍:疏肝气若与青皮、柴胡同施;消瘀血常与桃仁、红花同配;其配伍之用,皆取其酸人肝,有护阴之长,临床运用时,宜与赤芍鉴别。

(2)黄精:甘、平,归肺、肾、脾经。甘者缓之,甘缓以疗肝苦急之证,其作用有二:一是填精,补肾精益肝血,《本草纲目》云:“补诸虚…填精髓;二是益气,五脏诸虚皆可用之,《别录》谓其“补中益气安五脏”,一物而兼两能,填精而不腻,益气而不燥,既双补气血,又调理脾胃,诚为滋养之上品。

(3)女贞子:甘、苦、凉,归肝、肾经。本品甘苦性凉,补中有清,补而不腻,清而不寒,既滋肾水,又养肝阴,尤为补肝肾要药。临床用于肝病眩晕、耳鸣、腰膝酸软等症。《本草纲目》谓其:“强阴,健腰膝,变白发,明目”。与旱莲草配伍,方名二至丸,成为养阴名方,其养阴之力,不在地黄以下。

(4)枸杞:甘、平,入肝、肾经。枸杞偏温还是偏凉,对此历代医家有争议。有人谓其能兴阳道,性偏温;王旭高、张山雷谓其善补肝阴,善养肝木。考其味甘多液,滋补肝肾之阴尤良;性偏微凉,退阴虚潮热之证弥佳。张锡纯云:“惟枸杞能补益元阴,与先天之元阳相济,是以有此功效。”(《医学衷中参西录》)确诊为阴虚发热,其退热之功甚宏。但与其根地骨皮效用有别,地骨皮性凉而长于退热,本品则性微凉而偏于滋阴,临床应用宜加鉴别。

(5)生地黄:甘、苦、寒,归心、肝、肾经。其味甘缓滋阴生津,味苦而清热凉血,且甘重于苦,尤以滋阴养血为长,对于阴虚阳亢,血虚风燥,心烦内热等症,具有卓效。品种有鲜、干两种,以干生地多用于滋阴,熟地黄甘而不苦,更长于滋阴,但本品苦而兼寒,又能生血凉血,故临床常生熟地同用。

(6)黑芝麻:甘、平,入脾、肺、肝、肾经。黑芝麻与大胡麻功能相近。芝麻甘平多脂,润燥滋阴,对于肝肾阴亏,血燥生风所致头晕目眩、耳鸣、肢麻等症,药食咸宜。大胡麻性甘微温,柔养肝木,熄风潜阳,临床上可互代。张山雷说:芝麻“脂液尤多,润泽妙品”,“胡麻柔润,能养液以柔肝木,故亦可为熄风潜阳之药。”

他如乌梅、人乳等亦属滋肝之品,临床可随证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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