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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的“杨柳青方言岛”现象 乌鲁木齐曾被称为“小杨柳青”，是因为清代左宗棠收复新疆，一批批天津杨柳青小商随军“赶大营”，致使津帮商人散居新疆各地，尤其集中于乌鲁木齐大小十字和伊犁惠远城等处，北疆其它各县也都有聚居。 
“赶大营”自1875年始。至今已一百多年，传人也有六七代之多。少量的杨柳青人长期生活在大量西北汉语及少数民族语言的环境中，但因其文化经济的优越地位，始终保持杨柳青方言而不被同化，从而造成了奇特的杨柳青在新疆的“方言岛现象”。 笔者虽然并非杨柳青人，但对新疆的杨柳青方言一直抱有浓厚兴趣，甚至我家兄弟经常以学说杨柳青方言段子为乐。但我们发现真正的天津话，比如天津快板之类，与我们在乌鲁木齐听到的杨柳青话大不相同，难道距天津市区仅十几公里的杨柳青镇，语音差别竟有这么大？抑或乌鲁木齐的杨柳青方言已变味儿？ 据天津方言专家李世瑜老人的研究，杨柳青话属于静海方言，在历史上是先有杨柳青，后有天津卫，所以杨柳青方言才是真正的最古老的天津原有方言。后来天津成为港口之后，外地人大量迁入，从军经商的吴人成了天津卫人口的重要组成部分。再加上朱元璋率凤阳部队兵屯静海，以及燕王扫北等军事活动。于是，具有低平调的江淮方言成了天津卫的通用语，而天津卫周围地方仍保留着原来的方言，主要为杨柳青方言，即静海方言，这样就形成了“天津方言岛”。李老先生甚至画出了天津方言岛的地图，而市区西面的杨柳青镇则处于“岛外”。 
1990年我去天津参加第五届全国发明展。因杨柳青年画名播四海，我趁星期天去杨柳青镇参观年画，顺便探究方言之谜，听听正宗的杨柳青话。 进入杨柳青镇后，沿南北向大街和平路往南，到东西向的新华路，大概就算它的最繁华的“大十字”了吧？进入新华书店，假装在看书，实际在听那些售货员说话。 遗憾的是，听了半天，发现那些贫嘴的妇女们说的基本属于硬邦邦的天津话，与在乌鲁木齐听惯了的软绵绵的杨柳青调大相径庭。只好再往南，也就是再往古镇深处插进去，试图找到更正宗的方言区。 找到一家小杂货店，听几个女人聊天，发现也不很正宗，仍然带有明显的天津市风味。 但我仍然不甘心，又在街上乱转，转到一处菜市场，听来自四乡八村的菜农们聊天。忽然我发现，这些菜农说的正是标准的杨柳青调，居然把“小水萝卜”也叫做“小虽萝配”，跟在乌鲁木齐听到的一模一样！ 看起来随着知青返城，大批天津市人流入杨柳青镇，几乎改变了古镇原有的语言环境，现在只有周边农村和静海县还保留了原始方言。 然后我继续往里走，到“后大街”“前大街”这些狭窄的古老街巷，发现全是一码青砖青瓦四合院，与乌鲁木齐杨柳青人集中的大十字文化巷老街巷如出一辙，看来这些“赶大营”的人，即使到了塞外，也要营造一个家乡氛围。 
后来我回到新疆，一个偶然发现终于印证了我对方言的猜想。 在我周围，有许多杨柳青人，有一天我和其中两位闲聊，我说：你们俩是老乡嘛。 谁知其中一位大为不满，操着极其浓重的杨柳青口音反驳道： 谁跟他是老乡呀？他是新疆老白坎儿嘛（老辈新疆汉族人），我是在杨柳青上的中学！ 我终于发现了一位五、六十年代才从杨柳青镇来到新疆的，真正的，地道的杨柳青人！从而我也彻底知道了，新疆的杨柳青人说的仍然是正宗的杨柳青方言！ 我仔细品味了一下，新疆的杨柳青男人们说起话来，方言味已不是太重，夹杂一些西北方言，甚至维吾尔词汇，而女人们，尤其是老奶奶们的杨柳青味要纯正得多，而这位正宗青柳青人的味道正与老奶奶们完全一样！ 或者说，到杨柳青镇反而听不到正宗的杨柳青话，而正宗却在几千里之外的新疆！ 这就好比要想听原汁原味儿的陕西方言，得出国，到中亚，听一百多年前西迁的东干人说话。 “方言岛现象”的存在条件之一是岛内居民的经济文化地位必须高于周边地区，从而才能保持原方言不被周边同化。 在天津卫的形成过程中，外来的江淮商人的经济地位高于原有居民，所以即使处于杨柳青等周边方言的包围中，仍能保持不被同化，形成“天津方言岛”。 而在杨柳青商人进疆后，其经济地位也同样高于新疆原有的，操西北方言的汉民，所以能保持不被同化，形成塞外的“杨柳青方言岛”。 当然，解放后随着大批口里人进疆，全国各大城市的人都有，杨柳青人的文化经济优势已不复存在，年轻的杨柳青后裔们已与其它年轻人一样，逐渐溶入了新疆普通话的语言环境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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