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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前后，凉爽的秋风阵阵吹起，红彤彤的石榴绽开了厚厚的果实，露出了一粒粒挤的密密匝匝、晶莹剔透的宛若水晶玛瑙般的果实，直想让人掰下几粒放入口中，细细地啜取清甜的榴汁，任琼浆玉液般的汁水沁人心脾。  图 | 鲜艳多汁的石榴 不过，石榴并不是原产于中国，而是舶来品。 西晋张华《博物志》记载：“汉张骞出使西域，得涂林安石国榴种以归，故名安石榴。” 有说法认为，石榴来自安石国，故称安石榴。这主要源于唐代诗人元稹的《感石榴二十韵》中言“何年安石国，万里贡榴花。“  图 | 宋 佚名 十八学士图之棋 局部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虽然石榴是否是张骞带回的已不可考证，但石榴在丝绸之路开通后由中亚传入中国是确定的。 由于石榴是外来引进品种，中土本无，所以初到中原时，只能供奉于皇室之中，标为珍本。据刘歆《西京杂记》记载：“初修上林苑，群臣远方各献名果异树……安石榴十株……” 石榴最早植于都城长安的上林苑、骊山温泉一带，后来栽种范围逐渐扩大，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罕见的贵重之物。家里能种上石榴，就是高贵身份的象征。  图 | 明 仇英 金谷园图 局部 西晋文学家潘尼曾赞道：“石榴者，天下之奇树，九州之名果也。” 隋唐五代以后，石榴树已不再是只有王公贵族才能拥有的珍贵花木。这一时期，石榴已在大江南北处处栽植。 · 石榴的文学创作 · 文学创作往往取材于对自然景物的体察描写，而石榴作为“天下奇树、九州名果”，自然进入历代文人视野。 自汉至晋，因石榴逐步由皇家宫苑向士人民众普及，故而出现了大量歌咏石榴的赋作。 石榴赋作以红、绿、翠、朱等一系列色彩词的运用，描摹石榴花叶之美，“冒红牙于丹须，披绿叶于修条，接翠萼于绿叶，缀朱华于弱干”；“千房同膜，千子如一”，“剖之则珠散，含之则冰释”赞美其果实。  图 | 清雍正 珐琅彩石榴花图题诗句杯 故宫博物院藏 唐朝以石榴入诗的情况更是不胜枚举，盛唐时期的文人对石榴颇为青睐。如白居易《石榴树》：“伞盖低垂金翡翠，薰笼乱搭绣衣裳”，韩愈《题榴花》：“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间时见子初成”等等。 石榴入词的传统也很是悠久，“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燃”、“红裙妒杀石榴花，为言客愁无不在天涯”、“无人不道看花回。惟见石榴新蕊，一枝开”……  图 | 明 陆治 蜀葵石榴花图 局部 克利夫兰艺术博物馆藏 作为文学形式之一的曲，亦喜以石榴意象穿插其间。如以“绿荷初晨。海榴花半吐，秀帘高卷“、”海榴初绽，朵朵簇红罗“写石榴娇艳盎然，也有以石榴言富贵人家：“对对佳人把彩扇儿拿，三伏似火发，熏风透体纱，赏名园，开败了海榴花。” · 石榴的吉祥寓意· “秋深荐红实，颗裂排皓齿”，石榴籽粒晶莹，味甜汁多，鲜美可口，读来让人垂涎欲滴。 除了好吃，石榴还被认为是“多子多福”的象征。  图 | 木柄嵌玉石染牙石榴纹如意 故宫博物院藏 古代女子出嫁时，父母会为女儿装上一箱石榴，象征着多子多福的甜蜜生活。这一风俗，起源于北朝时期。据《北史魏收传》载： “安德王延宗纳赵郡李祖收女为妃。后帝幸李宅宴，而母宋氏荐二石榴指于帝前。问诸人，莫知其意。帝投之。收曰：'石摘房中多子。王新婚，妃母欲子孙众多。’帝大喜。诏收卿还将来，仍赐收美錦二疋。”  图 | 五代 青釉褐彩石榴纹温壶 湖南博物院藏 唐代盛行结婚时赠石榴，洞房悬挂两个大石榴，结婚礼品送绣有大石榴的枕头；初生贵子，亲友也会赠送绣有石榴图案的鞋、帽、衣服、枕头等。 明清风俗中，男方送彩礼或者女儿出嫁结亲时，也必定带上石榴，以祝新人多子多福。  图 | 清乾隆 釉里红三果纹梅瓶 故宫博物院藏 人们常用连着枝叶、切开一角果皮、露出累累果实的石榴籽粒的图案，以象征多子多孙，谓之“榴开百子”或“石榴开口笑” 。 石榴多籽与民间多子多孙的联想构思，通过口头、行为、心理、典籍记载等方式的世代沿袭，形成了祈求人丁兴旺、多子多福的民俗文化。  图 | 碧玉镂雕石榴式香囊 故宫博物院藏 “美木艳树，谁望谁待”，石榴花火红艳丽，花姿丰满，喻示女性之美，象征对爱情的热烈追求和向往。 并蒂石榴花、石榴果，比喻夫妇恩爱或男女合欢。古时，定亲的女孩要给自己的心上人绣石榴荷包；新婚夫妇常常把两株石榴树种在一起，称为“夫妻树”、“合欢树”，以取“玉种兰田、永结连理”之意。  图 | 宋 榴枝黄鸟图页 故宫博物院藏 石榴在民间还是辟邪趋吉的象征。 石榴花盛开在农历五月，是端午的当令之花，传说中的石榴花神是钟馗。此时正是瘟疫最易流行之时，古人认为瘟疫是由恶鬼邪神带来的，所以将钟馗请来镇守，达到驱邪纳祥的目的。 而民间所绘的钟馗像，耳边往往都插着一朵艳红的石榴花。  图 | 清 任伯年 簪花钟馗图 “八月十五月正南，瓜果石榴列满盘”，中秋佳节，民间亦用石榴祭月，以示阖家团圆、和睦和谐。 · 石榴的造物文化 · 石榴的广泛种植，以及文人墨客对其文学价值的传播，让石榴更多层面地应用于古人的生活。 石榴纹，又称海石榴纹，是一种典型的装饰纹样。因其“千房同膜，千子如一”，被民间视为象征多子的祥瑞之果，石榴纹遂成为一种吉祥纹饰。 图 | 北宋 定窑白釉刻划花石榴纹碗 故宫博物院藏 早在宋代就已经开始有石榴纹装饰在陶瓷器物上。元代通常多作辅助纹饰装饰在陶瓷器物的肩部。明清时期多与柿子、桃等组合成统一的画面。 图 | 清康熙 斗彩石榴花纹罐 故宫博物院藏 石榴纹作为单独的装饰纹样出现在家具部件上，取自然形态下的石榴，如含苞待放和花团锦簇的石榴花，还有果实累累的石榴果实，露出饱满多汁的石榴籽，寓意“多子多福”。 而伴着散开的树枝和具有韵律的叶子，寓意“开枝散叶”，与石榴的“多子”相映成趣，二者均寄托了世人对后代人丁兴旺的美好祝福与期盼。 图 | 清晚期 红木雕三多纹罗汉床 故宫博物院藏 中国传统吉祥纹样品类丰富，石榴纹通常还会和其它传统动植物纹样相结合，除了丰富纹样表现效果，也增添了许多吉祥寓意。 石榴和桃子、佛手组合，象征多福多寿多子，谓之“华封三祝”，也就是常见的三多图；与喜鹊相结合，喜鹊有新婚之喜的寓意，喜鹊落在石榴枝上对着绽开的石榴作鸣叫，寓意“榴开百子、喜从天降”；和蝴蝶配合，“蝴”与“福”谐音，也构成了“多子多福”的寓意。 图 | 清 红木金漆嵌象牙宝座 上海博物馆藏 图 | 明成化 官窑青花“喜报多子”图瓷盘 南京博物院藏 当然，石榴还有与宝相花、莲花、葡萄等缠枝花卉相配的画面。 图 | 景德镇窑青花釉里红缠枝莲纹石榴尊 上海博物馆藏 石榴与人物纹样的结合，能够给图案增添生动效果和生活气息，例如婴戏图、百子图。婴戏图、百子图将石榴多子的含义视觉化，常用于男女婚俗活动中，表达对新人多子多福的美好祝愿。 石榴花颜色鲜红，花瓣轻薄，整朵花呈筒状，就像少女的红裙。因此，颜色如石榴花般明艳的石榴裙应运而生。 “石榴裙”最早见于南北朝的宫体诗：“风卷蒲桃带，日照石榴裙。” 到了唐代，开放的社会风气下，石榴裙的流行达到空前盛况。 就连一代女皇武则天也抵不住石榴裙的魅力，曾写过“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的诗句。 图 | 唐 周昉 簪花仕女图 身着石榴裙的仕女 局部 图 | 唐 周昉 簪花仕女图 身着石榴裙的仕女 局部 石榴裙美则美矣，但能穿石榴裙的女子，都需要有一定的家世背景或者经济能力，一般而言，宫廷女子、贵族女性、青楼女子才有机会穿石榴裙。至于《红楼梦》中的丫鬟香菱为什么也有一条石榴裙，这是曹雪芹用来衬托贾府之富贵。 千年的时光中，石榴作为一个“舶来品”，在中国传统文化的滋养下，迸发出了蓬勃的生命力。 - END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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