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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稿选粹】王国栋| 种星星的人

 新锐散文 2022-09-18 发布于河北

新锐散文

情怀温度

情感,思想,

角度,视野

种星星的人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他是个殡葬师,刚从牢里出来。
他有朋友,也有女友。从牢里出来的时候,迎接他的不是朋友的笑脸,也不是女友的拥抱,而是,双双的背叛——女友和朋友成了一对。生活有时确实比你想象的要残酷,当你遍体鳞伤的时候,等待你的不是温情地治愈,而是百十倍的伤害。
他也有父亲,但父子关系紧张。他还曾有过二哥。二哥在一次打捞尸体的时候丧失了性命,用他父亲的话说,他们家用一个活人换回了一具尸体。那是殡葬世家的黑暗时刻。因为这,父亲常把二哥挂在嘴边。他不服气,更不理解。父子俩见面就吵——他觉得父亲低估了他,父亲觉得他应该做得更好。更可悲的是,他的事业是从父亲那儿继承的,他的店铺也得尽力从父亲的认可下继承过来。他活得窝囊,活得没有自我。

像很多普通人一样,他麻木而机械地从事着这个鸡肋一样的职业。他刚刚经手办理了一个老奶奶的后事。老奶奶有个四五岁的外孙女,是老奶奶带大的。小女孩还不懂得“死”是怎么一回事,总以为他把她外婆藏起来了,天天不厌其烦地纠缠着问他要外婆。有一天他心情不好,被小女孩问得火大,怒气冲冲地指着殡仪馆的烟囱大声说:你外婆被烧成灰了,她从烟囱里飞到天上去了,变成天上的星星再也不会回来了!
小女孩记住了这句话,也似乎有点明白:外婆死了,再也见不到外婆了。
她从小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一直跟着外婆生活。外婆总是带着她搓麻将。她被外婆打扮成哪吒的模样,手里拿着木樱枪,浑身带刺地奔走在人间。外婆死后,她唯一的亲人是舅舅。舅妈不喜欢她,说她是野孩子。舅舅活得懦弱,保护不了她。于是她被舅舅出钱寄存在他的殡葬品店里。
他有点烦她,终日喋喋不休地向他讨要她的外婆。她有点恨他,把她的外婆藏起来不还给她,还老是找借口糊弄她。两个人就这样针尖对麦芒地生活在一起。他生意不好,活得并不如意。她缺少温情,不信任人间所有的人,她的幼儿园本子上画的人物都是黑白色带着一丝鬼魅的形象。
两颗支离破碎的心不停地相互伤害着。

也许是同病相怜吧,在相互撞击中,他的善良被一点点激发出来,她内心坚固的堡垒也被一点点破防。她成了一根导火索,点燃了他的父爱;他成了一束光,照亮了她内心深处被阴霾笼罩的城池。她像润滑剂一样激活了他和父亲之间生锈已久的节点,她自我保护下的桀骜、粗野、孤独也开始渐渐松动。幼儿园老师让孩子们描述一下各自父母的职业时,她用“种星星的人”来形容他和他们的职业。“种星星的人”——这是多么稚嫩的语言、多么充满童趣的形容、多么富有哲理的诗句,还有什么比一个孩子天真而毫无修饰的比喻更能说明人世间一切爱的交融呢!
这是一个爱的故事,让你明白爱是一种付出,是一种救赎,是世间一种最伟大的力量,就像电影的片名那样,是——《人间大事》。

作者简介:王国栋  文字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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