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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故事之法案(59) 荒野里书生惊魂

 闹市孤猴 2022-09-20 发布于湖南

落魄书生荒野惊魂,红衣弱女挺身相救!

  


宋绍圣二年,卢庚在京城参加科举考试,等到放榜的时候,自己竟然又一次名落孙山,这让卢庚十分沮丧。他躺在旅店里反复思索后,决定带着仆人回到韩城老家。第二天一早,卢庚就带着仆人,骑着毛驴往老家赶去。


两人一路疾行,穿村过镇,丝毫也不敢耽搁。

眼看西边的天空上一轮如血的残阳,路上来往的行人逐渐稀少起来,眼看着夕阳就要下山了,可卢庚还没找到可以落脚的地方。正当他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从远处隐隐约约地传来几声狗的叫声,两人心里顿时涌起一阵欢喜,赶紧催赶着毛驴顺着狗声找过去。


两人由大路拐到旁边的小道上,顺着弯弯曲曲的小路一直往前。穿过一片竹林,出现在眼前的是连绵一片的低矮草屋。其中有一座独自存在的草屋,临水而建,旁边有一株几人合抱的大槐树,几株绿荫冉冉的柳树傍水而生,树枝蜿蜒垂吊在草屋的门楣上。

墙头探出的树枝上,挂满了微微泛黄的杏子,卢庚看着不禁眼眶一热,想起家乡操劳的老母亲来。仆人赶紧上前叩门,一声接一声的狗叫从院里传来,吓得仆人赶紧往后退了几步。


一位年近古稀,满头花白的老翁,颤颤巍巍地从门里探出脑袋来:“谁啊?”卢庚连忙行礼回答说:“我们主仆二人路过此地,如今天色已晚,想在府上借宿一日,还请老人家行个方便。”

老翁从打开的门里,拄着拐杖缓步走了出来。他看看西边的天空,暮色当中透出一丝丝苍凉的颜色来,抬起那张像树皮一样的脸,看着卢庚白净的面庞微笑着说:“主人家里全是女眷,公子借宿恐有不便,这里从来没有过男客留宿,公子还是离开去别处看看吧。”说完转身就往门里走去。


卢庚有些难为情,看看天色越来越暗,连忙行礼再三恳求。老翁看看天色又看看卢庚,只得叹口气说道:“那你先在这等着,我去问问主人。”转身走了进去。

仆人有些生气的嘟哝道:“这老头子可真墨迹,你又不是主人,早回去问不就行了嘛,真是越老越烦人。”卢庚轻声呵斥仆人两句,安静地站在门口等着。


一轮圆月偷偷地从厚厚的云层里露出半个脸来,好奇地看着站在水边的两人,水面上微微泛起冷冽的白月光,洒在倒影横斜的树枝上,波光粼粼一片。四周一片安静,早先的狗吠声不知何时也停息了下来。

当两人等得有些着急的时候,老翁才慢慢悠悠地打开门请他俩进去。院子的东边有一间低矮的房屋,里面虽然算不上华丽,但却收拾地非常干净整洁,老翁请卢庚进去,仆人将毛驴牵进院子里,拴在那棵杏树下,拍拍身上的灰尘,向主人所在的东屋走了过去。


仆人刚准备进门的时候,老翁出声阻止:“你先在外面等一下,一会儿有人领你进屋歇着,但是这里你不能进。”转头对卢庚有些歉意的说道:“这里少有市集,如今又夜色苍茫,来不及准备什么好酒好菜来招待贵客,还请公子莫要责怪。”说完也不等卢庚回答,就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卢庚也不计较,看着仆人独自在月下来回走动,心里隐隐有些不忍,走到门口四下张望,这院子并不怎么宽敞,不远处似乎就是主人的居室,透过陈旧的木棂窗,洒下点点昏黄的烛光,苍白的月色照在竹子编成的篱笆墙上,透出一片惨淡的光影。


不远处的房间里传出一阵阵谈话声,卢庚索性倚在门框上看着远处的景色发起呆来。一声细言细语的声音顺着微微吹来的风钻进耳朵里:“田家小妮子今夜不来了?这样可就有些不太礼貌慢待贵客了。”

话音刚落,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起,一女子娇俏的说道:“程姨,你怎么知道我不来?”先前那个细细地声音也笑着道:“正说曹操,曹操就到。”女子又问道:“陈姨,小婶子不来?”“来,每回的好事怎么能少了你小婶子呢,可能有事耽搁了吧。”那个唤作陈姨的回答说。

女子似乎靠近了些,声音放低了一些:“那今夜有什么好事啊?”“家里今日贵客临门,备下酒席,请姐妹们借此聚一聚,也顺便与贵客见上一面,刚才没告诉你,是担心你面子薄,不好意见男客人。”


姑娘嘻嘻一笑:“姨你不会想要抓路过的官人作夫君吧?这样辱没家风的事情,我是万万不敢,父亲要是知道了那还不得打死我啊。”妇人大笑了起来。渐渐地传来各种嘈杂的寒暄声,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低,慢慢地也听不清了。

一股冷风隐隐约约的袭来,一只乌鸦不知何时落在了杏树上,时不时呜哇呜哇地叫上两声,伴着苍白的月色,透出一股阴森森的气息来。卢庚倚在门框上也不禁打了个寒颤,周身的寒毛似乎在一瞬间全都竖立了起来。

刚刚坐下,就看到老翁急急忙忙地从门口进来说道:“主人已经备下薄酒,请公子移步相见。”卢庚正独自无聊,也不推辞,跟着老翁走了出去。


穿过院里的篱笆门,一片五颜六色的花朵映入眼帘,院子里树影深深。左边有三间雕梁画栋布置华美的屋子,大概就是主人的居室了,里面的陈设清晰可见。右边是一座飞檐的草亭,亭子里设有三个席位,只有一处空着,四五个女人正欢声笑语地谈论着什么。

一位身穿素衣,样貌清丽的妇人,起身行礼细声细语地说道:“寒室简陋,今日有幸公子大驾光临,妾身略备薄酒为贵客洗尘,请公子就坐。”卢庚赶紧还礼道谢。众人随后一一见礼落座。

让卢庚感觉有些意外的是,宴席上竟然没有烛火。就着月色的清辉,卢庚暗暗地扫视了一圈。左边的席位上坐着一年近五旬的妇人,一件杂色的衣衫也遮不住有些肥胖的身体,大家都喊她姨;旁边还有两位年纪稍小一些,身穿彩色衣裙,满脸透着欢欣还有些魁梧的妇人。


右边的席位上除了一身素衣的主人外,还坐着一位身穿红色衣裙的少女。女子肤若凝脂,眉目如画坐在席间,用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看着卢庚,薄薄的红唇似乎想要对他说些什么,张了张嘴什么却也没说。

卢庚不敢放纵,轻轻地抿了一口酒,入口微甜,醇香浓郁,让他不禁仔细地品尝起来。酒过三巡,老妇叹息着说道:“今夜月色清美,又有好酒,贵客相伴,这样胡吃海喝的岂不辜负了这份情调,咱们何不效仿名士,各自讲些故事,词曲之类来助酒兴,贵客觉得怎么样?”

卢庚爽朗地点头答应,心想虽然没有考中进士,对付这等闺阁女子还是绰绰有余的,对着老妇行礼,请她先来上一首。妇人有些傲慢地吟道:“红颜老去风流在,每向南阳化赤虹。”话音刚落,众人连连拍手称好。


“一园红杏原无我,满眼夭桃信是谁.......”卢庚也不推辞,端起酒杯一口灌了下去说道。素衣妇人推辞不能作词,甘愿罚酒三杯。旁边红衣女子冷冷地端起酒杯,对着清冷的月色低低地吟道:“长夜无灯磷自照,断魂谁伴月为俦。凄凄一树白杨下,埋尽金闺万斛愁。”

卢庚心里一惊,仔细地寻思红衣女子的诗,一股寒气深深地从字里行间透了出来。正在这时,几声凄厉又苍老的鸣叫声从院外传来,一种恐惧感顿时从卢庚心底升起。

众人有些愤怒地呵斥:“死妮子,好好的月色,美酒,何苦要干这败人雅兴的蠢事!”大家纷纷扫兴各自归去。


卢庚有些心绪不宁,索性起身也向外走去,看着院外水光粼粼,院里树影重重,一时竟然不知如何是好。犹豫片刻,索性回到原先的屋子里和衣躺下,闭眼假寐起来。

正当卢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时候。突然,传来轻叩窗户的敲击声,他翻身连忙起来察看,红衣女子慌慌张张地从半开的门口挤了进来。一把抓住卢庚的胳膊,想要拽着他往外走,嘴里着急的说道:“快跟我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卢庚还没从反应过来,呆愣地站在原地问道:“怎么了?”红衣女子急得直跺脚:“公子,这里太危险,你先跟我走,边走边说,再不走你的命可真就交代在这荒郊野外了。”卢庚还想再问,红衣女子用力的把他往门口拽去。


两人刚刚踏出大门,卢庚连忙收住脚步,着急地说道:“姑娘,我的仆人还在里面。”“你先顾好你自己再说吧。”红衣女子拉着他出了大门,向东急急忙忙的走了一阵,又折转向西跑去。

卢庚斜斜地靠一株大树上,嘴里不停地喘着粗气,摆摆手说道:“姑娘,我实在是跑不动了,不跑了,不跑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嘛?”

红衣女子看了看来路,说道:“我叫芙翎,那个陈姨住在岐州,是一只修炼百年的雉鸟,其他三人都是修炼千年的刺猬精,专门吸食人的脑髓,这方圆几十里的地方,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脱跑掉的。


我生前常常为善,又喜欢经文,死的时候,父亲便将这些经文同我一起埋葬,这些妖物害怕,因此才能让我侥幸逃脱。昨夜设宴与君同席,其实是打算施法吸食公子你的脑髓,宴席上我多次示意你,可是你一点感觉也没有,幸好后来提议赋诗助酒兴,思虑再三才用那首诗来提醒你。要不然这会儿公子恐怕已经命丧黄泉了。”

卢庚听完芙翎的一席话,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正要开口询问,远处突然出现一团一团的火光,这些火红的光团越过阡陌纵横的田野,飞快地向着这棵大树飘了过来。


芙翎一把拽过卢庚,似乎从衣袖里拿出了什么东西来,对着卢庚的脸上一挥,刚才还站在树下的两人,像一阵烟雾,消失得无影无踪。飘忽的火团,落在地上,幻化成人影重重,走得近了些,才看得清楚,果然是宴席上那几个妇人,此时那一张张脸带着滔天的怒火,似乎只要有东西一靠近,马上就会让他灰飞烟灭了一般。

几个妇人嘴里一边不停地谩骂着,一边围着大树转了一圈又一圈,始终也没发现芙翎和卢庚的影子,正当一伙人心不甘情不愿地继续四处寻找的时候,从远处传来的一声鸡鸣打破了夜的沉闷,这些家伙只得悻悻然地转头离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卢庚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泛白的天空,自己正藏身在一丛茂盛的茅草丛里。“公子,现在没事了,等太阳出来后,你可以回到昨晚你投宿的地方验证一下。”芙翎的声音刚落下,一块白色的帕子就轻飘飘地落在卢庚身边。


卢庚弯腰捡起放在手心里仔细查看,帕子上绣着一朵盛开的红芙蓉。他连忙将帕子收好,又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浑身被汗湿透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

初升的太阳,温柔地抚照着大地,卢庚连忙从草丛里钻出来,站在阳光下深深地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自言自语地说道:“活着真好。”身后有一座三尺的新坟,四周还散落着无数的纸钱,卢庚对着新坟连连弯腰行礼。

卢庚顺着这阡陌纵横的田野,小心翼翼地又返回到昨夜停留的地方。哪里有什么茅屋连绵,只有一片密密麻麻大小不同的土冢,卢庚的行李书籍散落了一地,地上一滩一滩的血迹还没有干透。他连忙四处寻着仆人,在一处茂盛的杂草丛里找到了已经僵硬了的仆人。


仆人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异样,只在脑门处找到了一个小洞,脑子里空空如也,想来一定是被那群妖物吸食干净了。卢庚心里非常害怕,连忙胡乱地捡起地上散落的行礼,急急忙忙地往前赶去。

一路也不敢停息,卢庚终于在正午的时候进了城。此时的卢庚总算放下了那颗悬着的心,刚到城门口就遇见巡逻的官差,他连忙一把拉住官差的衣袖,心惊胆战的讲起了自己昨夜惊魂的一幕,官差大哥一把推开卢庚吼道:“哪来的疯子,瞎说什么!”说完拍拍衣服扭头就走开了。

此时的卢庚顶着一头鸡窝一样的头发,浑身脏兮兮的,见人就上去拽住人家,给人讲昨夜自己遇见的事情。可是大家都当他是失心疯,大老远就躲着他,更别说相信他的那些话了。有些老人看不下去,从路边买来两个炊饼放在他的手心里。


卢庚有些沮丧地跌坐在地上,看着手心里的炊饼,眼睛竟然有些酸涩起来。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伙官差将他提起来,押着回到了县衙里。

县令大人拿出绣着芙蓉花的帕子,问他从哪里得来的?卢庚心里的恐惧再一次被放大,回想起昨夜的一幕幕,吓得他浑身冷汗直冒,连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地讲了一遍,大人听完不禁落下泪来。


原来芙翎正是县令大人的爱女,前不久突然染病死了,只得找了一块风水好的地方,将她安葬,却哪里知道还会有如此奇特的事情发生?于是,大人命人将芙翎的棺椁移出来,暂时借放在附近的一处道观里,只等回乡的时候,一起运回老家安葬,又命人将卢庚送回了老家。

从此后,卢庚再也没有离开故土,一辈子清贫度日,只是常常对着墙上的一幅画像出神远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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