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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入尘烟》:老四贵英,留守中年,土地遗民…

 濠上三寻 2022-09-20 发布于河北

现在的农村,大多是老人和小孩。中青年里,但凡有点体力和心气儿的,都出去闯了。

其实小孩也越来越少,父母打工挣了点钱,就会把孩子送到县城上学,城市的落魄与辛酸,让他们迫切想切断孩子重复自己人生的可能性。

儿童脱离农村,远离自然和土地,是一种根移植,是文化基因的重新塑造,是身份认同的本然否决,是对乡愁的彻底摒弃。

人类的进化,就是一次又一次的迁徙。历史车轮往哪儿行驶,人就得跟着往哪儿聚集,稍晚一步,就可能成为弃民,就可能遭人蹂躏,如老四和贵英。

土地是高楼大厦的“老四”,其血液化为钢筋水泥,不断流入城市的动脉心脏里。

农村是时代发展的“老四”,聪明头脑、青壮劳力持续被城市吸走,变得越来越苍老干巴,越来越萎缩沉寂。

农村人是都市里的“老四”,分散在脏乱苦辛的陋巷棚屋、工厂工地,隐形于整洁舒适的市场商城、白领区域。

边缘失语,沉默劳作,一年的血汗,大半会被榨取,但又无可奈何,只能默默忍受,像老四那头驴。

繁华的都市,寂寞的乡村,两者间的夹缝里,是无数进不来又回不去的孤魂。

老四贵英,是两个留守在农村的中年遗民,他们俩从未离开过土地,贵英甚至可能都没有出过村。

外面的世界,对他们未必没有诱惑,或许他们也曾想过逃离兄嫂的欺压,去遥远的都市美美地浪浪。

这偶然兴起的念头,就像划亮一根火柴,点燃希望,却很快陷入虚妄。村里的险恶,他们都招架不住,城里鱼龙混杂,岂有他们的活路。

“人长着脚总能走来走去的,总比种在地里的庄稼和菜强多了。粮食种在地里就哪儿都去不成了,风吹日晒的,生生死死的,只能在地里干挨着。话说回来,我们长了脚又能跑哪里去呢?还不是牢牢的拴在地上了,哪里也去不成。你说,农民离开了地咋活呢。”

老四对自己的身份认同就是农民,城市里没有土地给他发挥特长,于是他只好选择粮食的命运,扎根于土地,哪里也不去。

贵英比老四更惨,老四是心理上依恋土地,拒绝都市生活,贵英是生理上哪儿都走不去。

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两人总归成了和老人一样的存在---失语的弃民。

明明生活在自己的家乡,却像是被流放到五服之外的荒野,工业科技的平行者,农耕文明的残留物。

好在他们保存了农民的质朴,有点粮食蔬菜就可以春暖花开。

但也正是这没有“进化”的敦厚,成了“进化者”的算计,血汗、体力、粮食、房子…生命和价值不断被榨取。

他们选择像庄稼和菜一样长在土地里,于是终于陷入被收割的命运。

被风刮来刮去,麦子能说个啥?

被飞过的麻雀啄食,麦子能说个啥?

被自家驴啃了,麦子能说个啥?

被夏天的镰刀割去,麦子能说个啥?

老实人和麦子一样,长的越饱满,就越招镰刀收割、麻雀啄食。

无奈自己磕磕巴巴,笨嘴拙舌,憋半天也说不出个啥,只好寄希望于土地,继续给力,来年长成更大的颗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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