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卜算子：换脸

萧瑟的冬日里，北风刮得呼呼作响。官道上却有一队精干的人骑着高头大马，簇拥着一辆极大的马车，迎着风雪赶路。

骑马的为首突然做了一个手势。底下的人见状，便知他有话要说，便都勒住了马静候。

那为首的来到了马车边，扬声道：“侧妃娘娘，前头便是徽州城了。属下这便派两个人前去通知下去，务必让侧妃和太孙好好安顿。”

是的，幼吟离开了东宫。

凌仲约一开始自然是不肯的。但幼吟态度坚决，说自己在京中住得极为疲惫，想离开一段时间透透气。坚持到后面，凌仲约也没了办法。

凡儿是绝不肯离开母亲的。但他是太孙，无法自如的离京，哭闹了半天亦无果。含泪亲吻了他半天，幼吟才狠心上了马车离去了。

凌仲约派了一队精干的东宫护卫，护送着娘俩，在初雪时分离开了京城。

只说暂时休养一两个月，待临近春节仍是要回去的。

可何时回来，京中会有人关注么？会有人希望么？

他们到了徽州，还有另外一件事。那便是给幼吟换脸。

饶是谭先生见多识广，跟着凌仲约在战场上也博过命，什么样的伤口没见过？但一见曾经风华绝代的花魁，如今宛如有几百只大蜈蚣狰狞的在她曾经绝美的脸上盘桓交错，还是倒吸了一口气。：

他深吸了一口气，迟疑的开口道：“侧妃娘娘…”

幼吟平淡道：“先生有话，但讲无妨。”

谭先生迟疑道：“老朽此去西域，买了不少生肌好药，只是这些，并不能平复娘脸上的伤痕。”

幼吟似早知道这结果一般，并不言语。神色亦没有哀伤。只是目光黯淡了下来。

谭先生继续道：“老朽自知这些药无法让恢复娘娘脸上的疤痕。所以四处打听探访。终于在在昆仑山上，访得一位能活人肉生死肌的得道高人。只是高人年事已高，专门向道，绝不肯再沾染俗世尘埃。便给了老朽一个….方法…”

已被幼吟接回身边相伴的香怜不满道：“既有好药方，为何这般吞吞吐吐的？”

幼吟连忙按住香怜，道：“我这妹子，心直口快了些。谭先生莫要放在心上。”

谭先生叹道：“其实香怜姑娘说的是。非是老朽迟疑，只是…只是…这法子…说出来，太过痛苦，只怕娘娘，承受不起。”

幼吟淡然道：“有什么痛苦，能敌过万刃破脸之痛呢？”

有的。那就是在没有麻沸散的情况下，先将幼吟的脸皮剥下来，上好生肌的药。原来的脸皮已经不能用了。只能换一张新的脸上去。用肉线缝紧，再等新脸和原来的颜面合而为一。

这手术还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须得面上的血水拭净，再敷上刺入骨头般痛的药。过得一两天看肌肉恢复情况，再将新鲜剥下的脸皮换上。

这过程，光是听着就知道痛。便是香怜也变了脸色，道：“姐姐，要不，算了吧。这仇…咱不报…也罢。”

幼吟镇静的脸上也裂开了少许。紧握着椅把的手指关节已然泛白。谭先生不忍，却又不敢再则声。

过了许久，幼吟才沙哑着嗓子道：“先生有几分把握？”

谭先生吓了一跳，这女人，不会还真的想…鼓起勇气道：“老朽得了这药方，本来也担心。但在这位得道高人的指点下，已经换过一次了。只是，人和人之间，体质差别极大。老朽…老朽也只有五成把握。”

幼吟断然道：“那便换罢！”

她说得果断，但真的换起来，那痛苦，是真的惨绝人寰。哪怕她曾在大牢里受了两次常人难以忍受的大刑，哪怕谭先生已经成功的操作过一次，但换脸的过程中，所承受的痛苦已然超过了极限。

烧得滚烫的热水一盆盆的端进去，再换了冰凉的血水一盆盆的端出去。

幼吟的嗓音已经叫哑了，昏死过去几次。

这天幼吟在剧痛中再次醒来时，在旁边伏侍的香怜瞧着她没有面皮，裸露在外的狰狞面孔，忍不住哭道：“姐姐，姐姐，咱不要那捞什子侧妃了。再富贵又如何？不值当姐姐这般悲惨啊。”

幼吟痛苦的闭着眼，良久沙哑着嗓子苦笑道：“好妹妹，说什么瞎话呢。你姐姐不但要回去，还要风光一辈子。你放心，那些害了咱们的奸人，姐姐一个也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