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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无名的女人,开启了中国人物画丨AMNUA画人录

 南美小白 2022-09-22 发布于江苏

画人

我们常常在某个流派的展览中发现一些不熟悉的名字,甚至是“无名氏”,这些“无名氏”的作品并不输我们熟悉的大师。可是他们的名字却缺席了本应该进入的美术史中。

也有一些美术史上耳熟能详的作品以一种新奇的面貌出现在某个古代小故事里。

AMNUA视野搜集了一些散落在四处的“画人”的碎片,为大家讲述这些历史上有名或是无名的“艺术从业者”的故事。

Amazing Art

人的寿命是有限的。有句话说,“生亦何欢,死亦何悲”,意思是说,生死都没有好悲伤或欢喜的,坦然接受就好。
 
但是每每面对死亡,我们不能从容,恐惧、不安、哀嚎等种种不体面都会有。但“不体面”又怎样呢,死后别人的评说也已毫无意义。
 
艺术往往关乎生死。
 
时间会洗去生命的芳华。艺术品往往有一种时间所造就的美。鲜亮的画面会褪色,而褪色后的画面更显出一种古朴的美感。
 
这幅龙凤人物帛画,就是如此。它有过很多名字,不下几十种,最终为人接受的是这一名称。
 

龙凤人物帛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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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中呈现出一种暗褐色、淡黄色的质感,显示出她的年代之久远。遥远的战国,似乎仅存在于历史课本,或散见于成语故事,或于影视剧中惊鸿一瞥。而看到这幅画则让我们感觉到,战国其实不远,是我们活生生的历史。
 
这幅画的确切年代我们不能知道,不过其出土的时间则是确定的——1949年2月。
 
这是一幅由“土夫子”带到人间的作品。
 
中国人对在某一方面有精到研究与认识的人称为夫子,土夫子就是对土里的东西特别了解的一群人。这是长沙地区对盗墓贼的妙称。
 
黄苗子说:土夫子世代挖土,愈挖愈精,对于发掘古墓葬的知识丰富。
 
土夫子谢少初在离长沙市郊5里左右的陈家大山一处墓穴里挖出了一批帛书。这幅画便在其中。后来这幅画辗转由当时的古董收藏家蔡季襄获得。新中国成立后,蔡氏将之赠与湖南省文物管理委员会保管,后归湖南省博物馆收藏。
 
这是国家拥有的第一件帛画作品。它具有重要意义,撇开其他不说,单从其象征意义而言,它被看成中国人物画的开篇、帛画的开篇,是很多书目第一件介绍的作品。
 
画面上所呈现的事物并不复杂,由其命名就可以看出来了:首先居于画面中心位置的是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画面上方是一条龙、一只凤。
 
当然关于龙是否是龙,还有争论。对于凤的争议不大。龙凤相比较,凤的位置更显眼。
 
作为一件考古作品,最先引起人们注意的是其史料价值,历史学家、考古学家为此争论不休。当时的学术权威郭沫若认为,画面中的龙有一只脚,是传说中的夔。古书中有记载“夔一足”。后来人们仔细研究发现,其实还有一只脚,所以“夔一足”的论断便被推翻。
郭沫若既主观认定此龙为夔,而夔又为恶灵,所以自然而然就有了“龙凤斗”的认识,并赋诗一首:
 
长沙席画图,灵凤斗恶奴。善者何矫健,至今德不孤。
 
他是否有借古画讽喻时事,我们已不可知道了,不过当时斗争理论甚嚣,人们的思维有此惯性,不足为奇。
 
随着技术的进步、学术的发展,郭沫若的见解也不再被认为是不刊之论,层出不穷的解读便迸发出来。其中占据主流的是,这幅帛画既发现于墓穴之中,图中妇人很可能即为墓主人的形象,而龙凤作为牵引,是引领人死后前往一个美好世界的。
 
墓画多有此引领亡人、亡魂的色彩,中外概莫能外。这一猜测也属寻常。
 
因为墓穴出自战国,战国长沙属于楚地。及至汉朝,贾谊流放长沙,他便吊念屈原;到唐朝,吊念贾谊的诗人刘长卿尤这样说他:三年谪宦此栖迟,万古惟留楚客悲。
 
墓穴为楚墓,墓主人则为楚人,帛画关于死生,从楚人文化、习俗、宗教等出发去解读这幅画就成了自然门径。楚人尚巫,巫多为女性,因此有人猜测这位墓主人,也即是画中人,乃是一位巫女。
画中人物,如龙、如凤,乃是楚文化中的一部分,其中尤其是凤,还是楚人的“图腾”。
 
有人说这幅画的用意是“升天”,龙凤作为牵引,人缓缓上升。
 
不过大多数人认为,上升是一种错觉,根据最新描摹的版本,画中女人脚下踩着的其实是一叶扁舟,人死之后,要靠舟引渡,是通往死后地下居所的,所谓“黄泉”,这观念很早就有了,如“不及黄泉,不复相见”的说法早在《左氏春秋传》中就有了。
 
历史学家、考古学家之众说纷纭,并无定论,这与其出土的方式不无关系,因为是盗墓所得,缺少了和周围随葬品、墓葬环境的互动,所以就此物论说此物,很难不“望文生义”,每个人有自己笼统的意见,难以归并。
 
单就这幅画而言,它透着一种神秘色彩,看似是单独的画面,实际上却引人遐思,人物和动物(神物)的关系等形成一种对比,由此而带有一种动态感。就人物而言,画面中所呈现的是人的侧面,依稀可以看到其神态,眼睛目视前方,而不是上方,隐隐说明舟在水中是在前进,而不是上升。人物的衣服较为宽大,而身形却瘦削,令人想到楚人尚瘦的风俗,所谓“楚王好细腰”。
 
凤的姿态十分舒展,占据画面上方的重要位置,显然地位更为尊崇,龙(或有脚的蛇)居于边侧,并未刻意突出,因为年代的关系,而趋于黯淡。
龙凤之对比,在今日有强烈的性别意味,这源于漫长历史的自我归因,龙为阳,凤为阴,阴为女,阳为男。不知在战国时期,是否已经有这样的性别意识了,所以在女性为主的绘画中,才会突出凤,而不是龙。
 
这自然是一种臆测,若要证实,还需要大量文献、图像资料。我也只是随口一说。
 
这幅画,能让我们想到死亡也未必是一件难过或痛苦的事情。在漫长的人类历史上,人们就是在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对死亡免疫,因为这终归是一件难以避免的事情。活着可以获得很多,空气、阳光、雨露和亲人、爱人的关怀,美丽的鲜花与各种各样的美食,而死后呢?是漫无边际的黑暗,还是五感尽失的迷路状态,我们不得而知。
 
人还是智慧的,所以尽情描摹死后的灵魂生活,那必定是安详的所在,是无需为生之苦恼所纠缠的地方。
 
我只能说这画中人很美,她得到了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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