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散文｜毗卢寺轶事

文/谭玉峰

毗卢寺是个很特殊的寺院，据有关资料显示，鲁南地区这一名称的寺庙十分稀少。《峄县志》记载在市中区的永安乡政府驻地，就有这么一座寺院，并且留下了很多鲜为人知的奇闻轶事。

永安乡的永安村是嘉言村名，建村由来已久。据考证村西南村（现村内）毗卢寺有唐贞观十三年敬德监工之庙碑，说明该村在唐代已经形成村落。明正德十一年重修毗卢寺之庙碑载：“峄邑西北永安庄，建毗卢寺一所，由来以久。 ”又庙碑载：“永安之阳有毗卢寺焉，建关帝庙于内，由来旧矣。 ”

了解中国佛教的人都知道，中国佛教的特色在于禅（宗）。禅宗自梁武帝时代的初祖菩提达摩起，经二祖慧可、三祖僧璨、四祖道信、五祖弘忍之后，分为六祖惠能的南宗禅及神秀的北宗禅。其中，北宗禅主张渐悟，不久即衰落；南宗禅主张顿悟，在中唐以后渐兴，成为禅宗主流，进而传衍出五家七宗诸派。至此，中国佛教的“禅宗遍天下”已定。佛教五家七宗的五家是指伪仰宗、临济宗、曹洞宗、云门宗和法眼宗，加上由临济宗分出的黄龙派和杨岐派，合称为七宗。众所周知，天下寺院十之八九皆归禅林，所以著名的佛教史学家镰田茂雄曾说：“世界佛教在中国，中国佛教在禅宗”。在中国古代，寺庙的设立和形成有着严格的规定和说法，不是随随便便的事情，寺庙的名称有的直接反映寺庙的规制和规模，有的以风景名胜命名，不明就里的很难区分，所以经常有进错庙门拜错神的笑话。毗卢寺毗卢寺乃“金光明道场”，秉金光明精神，庄严国土，弘宣圣教，在佛教界独具特色。《金光明经》在经文当中，被称作是众经之王。与法华经、仁王经同为镇护国家之三部经书典籍。《金光明经》在开阐如来秘密心髓、忏悔业障、积聚福德资粮以及弘扬佛法、护国利民等方面具有无比殊胜的功德。

考毗卢寺应源自南京。南京毗卢寺是全国毗卢寺的祖庭，因庙中供养毗卢遮那佛而得名。毗卢遮那佛，汉译：大日如来，是佛教密宗至高无上的本尊，是密宗最高阶层的佛，为佛教密宗所尊奉最高神明。密宗教义里所有的佛和菩萨皆自大日如来所出，在金刚界和胎藏界的两部曼荼罗中，大日如来都是居于中央位置，他统率着全部佛和菩萨，他是佛教密宗世界的根本佛。

据永安村八十一岁李运德老人回忆，其父李永一早年拜毗卢寺道长贺敬冉为师并长期帮助管理寺庙。解放前毗卢寺建筑占地2亩有余，为三进大院，最前面是庙门，东西两侧供奉寺院护法；二进院和前排都是一层，最后是两层楼，楼下供养观音大士和地藏菩萨，楼上供奉佛祖。现在仅仅保存下一颗老槐树，在二进院房屋的西侧5米左右。毗卢寺鼎盛的时候管辖峄县境内的蔡庄关帝庙、台儿庄巨梁桥附近寺庙、邹坞上庄寺庙以及枣庄北部一座寺庙，有庙田数百顷。每年有固定时间庙会日，附近五里三乡的善男信女甚至居住在枣庄的达官贵人等前来进香还原者络绎不绝。由于毗卢寺的地位特殊，香火旺盛。老人说，即便是在战乱时期，这个寺庙几乎没有受到骚扰。就连凶恶残忍的日本兵扫荡附近村庄和南部山区时也对其敬而远之。原因很简单，枣庄周边的土豪富绅、达官显贵和社会名流有的亲属在毗卢寺挂单出家、有的是皈依的居士、有的全家都来定期参拜供奉佛祖。从之一点上来说，也是他们以自己的影响不知不觉的保护着寺庙，保护着附近老百姓的安宁。

老人说，碰到日本鬼子进村或者是马子抢粮劫财，老百姓躲进毗卢寺就比较安全。在东边湖山上的清凉寺的遭遇就不一样了。清凉寺是文殊菩萨的道场，是法眼宗的香火。自从山阴人武彰推倒寺庙建学校以后，也有和尚在破败的僧房里居住，但是经常有兵匪洗劫，还有好事的告密，说里面藏着八路等等，多次被鬼子和汉奸焚烧，最后只剩下残砖破瓦。而在南部山区薛城境内的半山处一个叫老和尚寺的庙里，日本鬼子还在那里制造了骇人听闻的惨案，把躲在那里避祸的老少数百口子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活活烧死，至今想来历历在目，令人痛测心扉。

李运德老人说，听父辈们讲述，在他小的时候永安一代土匪猖獗，马子横行。大约是民国十六年（1927），寺庙破败不堪，无人管理，由于两伙土匪内讧，寺庙差一点被付之一炬。原来英庄沟西现在（永西村）住着的是曹马村土匪王振官的人，英庄沟东（现在永东村）住着汤庄土匪杨四拉的人。杨四拉外出不在家，他的侄子替他主事。期间因和沟西王部分赃不均，两伙土匪发生械斗，王的手下一枪把杨的侄子击毙。事后，王害怕杨四拉回来报复，当即带着自己的人离开是非之地，远走他乡。杨四拉是个十分凶狠的人，做事心狠手辣，匪性十足。当他见到被打死的侄子，又听说两伙土匪火拼时有村民给王振官烧水送饭，当即恶性发作，遂迁怒于英庄的村民，带领土匪抓捕可疑村民三十余人，关押在村东南的毗卢寺内，围上柴草泼上油，扬言杀人焚尸祭祀侄子。村民们十分害怕，急忙去西边夏庄村向王永祥求救。王永祥，字文卿，生于1869年，清末戊戌年丁酉科二甲第二十名武魁进仕，光绪帝钦点御前花翎侍卫。1912年2月宣统皇帝退位，王永祥解甲归田。在家乡他急公好义，乐于助人，好打抱不平，帮助乡民解决很多难题。这一次，王永祥听到村民的诉说，当仁不让，急忙向英庄赶去。

满脸杀气的杨四拉见王永祥来了，故意装作不认识，凶狠地命令手下的喽罗把王永祥绑了，也要砍头。王永祥临危不惧，义正言辞的斥责土匪的暴行，一面又入情入理的和杨四拉讲明是非，最后在王永祥的尽力周旋下，土匪杨四拉放过了无辜的村民，毗卢寺因而也躲过了一场灭顶之灾。

毗卢寺理应供奉毗卢遮那佛（即大日如来），怎么会由道家弟子主持呢？老人说，中国佛道儒三教合一，本土教和外来教长期的相处相融，形成了和谐一家亲局面，善男信女信奉的目的是一致的，三教的本意也是教化育人，殊途同归。这样说来，最早毗卢寺有谁掌管以致最后谁做主持就不重要。毗卢寺历经修缮，直到解放前还基本保存完好。解放后寺院大门前的房屋成立了乡公所和政府办事机构，后来大兴破旧立新之风，寺庙仅存的部分就被毁坏殆尽，到今天只能看到树龄三百年以上的古槐了。

在永西村南部张姓居民家门口，笔者看到了那颗古槐。树高近5米，树冠宛如一把撑开的大伞，树上开满了细碎的白花，郁郁葱葱显得生命力十分旺盛。树干较粗，一个人合抱不过来，直到树底部，中部大多腐败干枯，东面的树皮脱落能看到树心，靠仅有的树皮从地下提供养分来存活，这简直是奇迹。大自然对于每一个生命都提供了平等的机会，只不过在生命的过程中的经历有所不同。一如这颗古树顽强的活着，虽然他满身伤痕累累，但是那一树的槐花和浓浓的绿色，依然灿烂地张扬着，微笑着。我想毗卢寺如果真的能保存到现在，或许他的香火依旧旺盛，梵音不绝，恩泽不断；可惜历史不能假设，在人们的记忆里，毗卢寺不正如那满树的花香一样吗，尽管我们看不到他的影子，但是那沁人心脾的芳香早已经把你醉倒在历史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