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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笔记:上海博物馆及其他

 df7086 2022-09-25 发布于河北

梁东方

2010年世博会的时候参观上海博物馆,那是很难的。人太多,排大队,大队一点点前进,向前一米都不容易。展馆里面自然也是人山人海,寸步难移的状态。而且好像全国各地、全世界各个国家的人几乎都有,各种肤色各种语言都可见可闻,其情状与在罗马巴黎没有什么区别,真正是国际城市的状态。

这次再来,还以为没有开门,上午十点钟,长长的观众隔离走廊栅栏里面走着的就只有我一个人。尽管有了预约的手续要求,有了扫描场所码的麻烦,也照例是有安检的,但是速度极快,一下就进到了空荡荡的中间大厅里。用空荡荡来形容,是一点也不过为的。没有几个人,仅有的几个人中也没有外国人。按说没有人干扰,没有那些控制不住的人声,安静地参观应该感觉很好,可是观众稀少导致的冷清,还是让人禁不住就会对展览的内容有了某种猜度。

展览的内容也都是本土的,主要展览是夏商周文物展,河南省主办,中原文化在那个时候是灿烂的。不管多么灿烂,不管有多少人曾经轰轰烈烈或者默默无闻地生活过,给后人剩下的物证,就只是这些被视若珍宝的盆盆罐罐与模模糊糊的刮削工具了。所有生命中的阳光和阴影,所有的欢笑和悲痛,都已经埋没到了深深的地底。从那个时代到现在,人类信息的留存量也许有大幅度的增加,人类在地球表面制造的痕迹持续增多,但是就个体的人来说绝大多数依旧默然,与没有生活过并无二致。不管是活着的时候拼命消耗还是拼命建功立业,不管是处心积虑地征战于战场或者庙堂,还是远遁山林奉行极简主义生活原则的隐居,都不能对这种绝大多数的人类事实稍有所变。对于这一点,不知道那些端着长镜头单反相机对着玻璃柜里的灯光聚焦下的陶罐拍照的人,是不是愿意承认。或者他们是早就已经越过了这种认知,而进入到了尽情沉浸在古远的知识与当下审美的超然里去了吧。

这个夏商周文物展之外,其他都是博物馆常设的固定专项展览,古代的瓷器、古代的铜器、古代的印章等等。博物馆当然是展示历史积淀的所在,但是只凝固在本土文化的来回审视之中似乎又总是有点什么欠缺。自己的文化其实也只有在对比中才会更其鲜明吧。可不管多么内卷都是合理的,疫情已经是一个无可争辩的理由。

好在外面一直在下雨,所以也就非常安心地一个个展室地看了下来,一直到疲劳袭来,让人不得不坐下休息。

下雨的声音昼夜不息。持续地在夜晚每一个醒来的瞬间里敲击人的耳鼓,让人一次次意识到雨一直在下持续地在每一个白天需要撑伞出门。这是江南的雨,这是台风的雨,无始无终永远要下的雨。

雨已经下了几天,时大时小,时有时无,总是不断。所谓大也远没有北方意义上的大雨那么大,不过是小雨下得急一些而已。雨滴雨线都还是小雨的范畴。

在这样的雨里,人就不得不安静下来,不得不守在屋子里,做只有在屋子里才能做的事,才好做的事。不知道这是不是江南的手工业发达、江南人的心思缜密、江南的博物馆众多的一个气候原因。

离开博物馆的时候,门口的保安说出去就不能再回来了啊。意思是外面下雨呢,别一出门又要回来。因为博物馆里不能饮食,所以冒着雨出去,到了人民广场上关着门房檐下站着吃了点随身带的小食品,对面是保洁们歇着的地方,互相隔着一片空地,都看着空地上的雨。于是离开这里,走到过街地下通道门口,可以挡雨的地方又吃了自带的盒饭。广场上没有人,过街地下通道里也没有人。

这一天看了两个展馆,一个上海博物馆,一个上海历史博物馆。

和上海博物馆一样,上海历史博物馆里面也是观众稀疏的状态,不简单是因为要先预约、先扫场所码、外面还下着雨,保安比游客多的情况其来有自,是一种综合状态久了以后的自然而然。与博物馆不太一样的是,这里的保安没有对游客进行人盯人的绝对监没有在你刚刚挪开口罩喝一口水的时候就立刻冲过来让你戴上口罩,让人的观感稍微放松了一点点。当然,这里所展的就更都是本土文化内容,没有异域的东西了。

上海历史博物馆作为老建筑,其楼顶的空中花园和餐厅还是可圈可点的。俯瞰之下就是歌剧院的现代建筑的弧形屋顶,就是人民广场和人民公园的如山一般郁郁葱葱的树冠,树冠之上是一栋栋高耸的玻璃大楼,雨云在楼间飘荡。那轻飘飘的云,怎么看都像是对人类很有涵养的俯瞰,甚至带着不大不小的笑意。

以后的几天持续下雨,不能进行户外活动,只好接着转各种展览馆。中华艺术宫(上海美术馆)的醒目主体建筑,是原来世博会的中国尊。红色的框架结构里是没有内容的,中国尊就只是一个尊,展馆在旁边的灰色建筑中。这里游客少、保安多,不允许的事情很多,作为参观者的自由很少,加上展览内容很欠丰富,基本上一走一过也就没有什么可看的了。在相当程度上还不如上海铁路博物馆内容丰富。

上海铁路博物馆是当年的上海北站旧址,是宋教仁被刺杀的地方。在这中国现代史中的诸多重要场景发生之地,旧有的痕迹其实已经很少。近现代以来全部建设成就都被日本发动的对上海的两次战争的轰炸中全部被摧毁。

四行仓库抗战纪念馆中所展示的八百壮士,其实是四百零五人,其领导人抗战英雄谢晋元四年后被刺杀于孤军营,也就是英租界的监狱。其他战士即使没有牺牲在四行仓库的战斗中,也有很多被杀在其后日本占领租界之后,还有不少人被当作劳动转运到东南亚,一直到日本投降才回国。

现场在四行仓库的楼下楼上都瞻仰了以后才明白,当时实际上大部队都已经撤离,只留下一个营,就是为了表示抵抗的决心。在相当程度上四行仓库保卫战是一种宣传行为,有很强的象征意义。象征意义也是尊严,那位21岁的战士,身上绑着手榴弹跳下来和敌人同归于尽的瞬间,被凝固在了展厅也就是当年的战场位置上,是为永远值得敬仰的个人,尽管他没有留下名字。

沿着苏州河走向外滩,邮政博物馆楼顶雕像完全是欧洲古典格式,可惜因为疫情防控原因,不开放。说不开放,其实门是开着的,门里坐着一个保安,每次看到有人进来,就一摆手,不开放。

好在外滩的观光带已经延伸到了这个位置。小雨中几乎没有人,没有人的外滩也是一种奇观。于是一直打着伞走到十六铺码头,再到古城公园和豫园地区,在一向人潮涌动现在静悄悄的城隍庙街区,随意走着,体会在雨中漫游一座城市的快乐。

雨中骑车回到长江南路。用时大致上是两个小时。一路都在雨中,穿过很多陌生又似曾相识的街巷,上海腹地的街区,尤其是小街道,与其他城市相比,无非就是整齐一些,路面平整一些吧。基本格局是一样的,大致没有差别。可这就是上海,骑车在雨中穿行过以后,留下的印象就很深刻的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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