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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枚的“性灵说”与性灵诗

 宝妞 2022-09-25 发布于河南

清代性灵说的倡导者袁枚(1716—1797),字子才,号简斋,世称随园先生,浙江钱塘人,乾隆四年进士,为乾、嘉年间一代骚坛盟主。性灵说的理论核心是从诗歌创作的主观条件的角度出发,强调创作主体必须具有真情、个性、诗才三方面要素。在这三块理论基石上又生发出具体主张:创作构思需要灵感,艺术表现应具有独创性并自然天成;作品内容则以抒发真情实感,表现个性为主,感情所寄寓的艺术形象要灵活、新鲜、生动;诗歌作品宜以感发人心,使人享受美感。坚决反对束缚性灵的诗教的功利观,以及规唐模宋的拟古作风,亦反对以学问代替性灵、堆砌典故的考据诗,但并不排除诗歌创作应辅以学问与人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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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灵说的核心因素是真情。不仅“性灵”与“性情”、“真情”含义相通,而且从诗论体系看,性灵说十分重视没有感情就没有诗人,也没有诗等艺术规律和诗歌特征。袁枚认为具有真情是诗人创作的先决条件,因此反对无情而“浪吟”。袁枚又吸取李贽的“童心说”而提出“诗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也”的观点,强调诗人应具备纯真的感情,诗人有激情才能产生创作冲动。故曰:“有必不可解之情,而后有必不可朽之诗”,真情是诗作的根基:“诗者,由情生者也”,“性情者源也,词藻者流也”。袁枚对“诗言志”的“载道”观做了大胆篡改:“诗言志,言诗之本乎性情也。”他在《答沈大宗伯论诗书》中,反对以温柔敦厚论诗,认为“温柔敦厚,诗教也”是“孔子之言,戴经不足据也”。在《再答李少鹤书》一文中,他又明确地说:“孔子论诗,可信者,兴、观、群、怨也;不可信者,温柔敦厚也。”他认为写诗而讲温柔敦厚,必然要妨害真实性情的表达。从主张性灵出发,他还大胆地肯定了男女之间的爱情诗,一反道学家的“淫奔”之说,认为“阴阳夫妇,艳诗之祖也”(《再与沈大宗伯书》)。这对封建礼教、特别是程朱理学具有明显的叛逆意义。

枝头何处认轻痕,霜亦精神雪亦温。

一径晓风寻旧梦,半林寒月失孤村。

吟情欲镂冰为句,离恨难招玉作魂。

寄语溪桥桥上客,莫从香里误柴门。

摘自《随园诗话卷一·秋柳》

满地榆钱莫疗贫,垂杨难系转蓬身。

离怀未饮常如醉,客邸无花不算春。

欲语性情思骨肉,偶谈山水悔风尘。

谋生消尽轮蹄铁,输与成都卖卜人。”

摘自《随园诗话卷一·旅店题诗》

身非无用贫偏暇,事到难图念转平。

摘自《随园诗话卷一》

凭着牵衣儿女送,只挥双泪不回头。

摘自《随园诗话卷一》

雨昏陋巷灯无焰,风过贫家壁有声。

摘自《随园诗话卷一》

偶闻诗累吟怀减,偏到荒年饭量加。

摘自《随园诗话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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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须具有鲜明的个性,艺术表现有独特性,这是性灵说的第二个因素。袁枚认为“作诗不可以无我”,“我”即个性。性灵说要求诗歌能自由地表现诗人的个性,真实地体现自己的欲望感情。这是受明代中叶以后,由资本主义萌芽而产生的初期个性解放影响的结果,在当时是有进步意义的。清代前期诗坛规唐模宋,缺乏个性和独创精神的表现。袁枚质问:“竟似古人,何处著我?”同时指出“诗有工拙,而无今古”。他揭示诗歌发展规律在于“变”,不可拘泥于唐诗格调。而“变”的根据在于诗人各有性情,认为“多一分格调,必损一分性情”。他认为古人创作也要学习,但是不能泥古,要以自己性灵为基本出发点:“平居有古人,而学力方深,落笔无古人,而精神始出。”(《随园诗话》)他是主张“多师”的:“少陵云:多师是我师,非止可师之人而师之也,村童牧竖,一言一笑皆吾之师。”(《随园诗话》)他还坚决反对以唐诗或是宋诗来衡量诗歌优劣的流行观点,说:“诗无所谓唐宋也。唐宋者一代之国号耳,与诗无与也。诗者,各人之性情耳,与唐宋无与也。若拘拘焉持唐宋以相敌,是己之胸中,有已亡之国号,而无自得之性情,于诗之本旨已失矣。(《答施兰坨论诗书》)在格律问题上,他主张:“有性情,便有格律,格律不在性情外。”(《随园诗话》)他不是一概否定格律,而是主张以性情为主的自然的、活的格律,而不是束缚人性情的死格律。

银汉横斜玉漏催,穿针瓜果钉妆台。

一宵要话经年别,那得工夫送巧来?

摘自《随园诗话卷二·七夕》

待伴不嫌鸳瓦冷,羞明常怯玉钩斜。

摘自《随园诗话卷一·咏雪》

长条乱拂春波动,不许佳人照影看。

摘自《随园诗话卷二·咏柳》

爱把长条恼公子,惹他头上海棠花。

摘自《随园诗话卷二·咏柳》

一线腾身险复安,往来不厌几回看。

笑他着脚宽平者,行路如何尚说难。

摘自《随园诗话卷二·观绳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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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才是性灵说的第三因素。袁枚认为除了真情、个性以外,诗人主观条件尚需有诗才,“诗人无才不能……运心灵”(《蒋心馀藏园诗序》),即难以表达性灵,袁枚强调诗人创作须具备特殊才能,固有“笔性灵”与“笔笨拙”之分,“才学识三者宜兼,而才尤为先”,有了才则能“役典籍,运心灵”,何为才?其一强调诗人创作激情:“无情不是才”;其二指“用笔构思”的能力,实即丰富的想象力。袁枚很强调诗才的天分因素,但并非“全凭天分”他赞成“转移多师是汝师”(杜甫),主张博览名家诗作,目的是“祝我神气”。反对以书卷代替性灵。袁枚在对翁方纲以“掉书袋”为特征的肌理说的批评中,很清楚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诗以抒发性灵为主,不是“为考据之学”,如果“误把抄书当作诗”,则又何必写诗?这并不是说诗中不能用典,只是不应“将诗当考据作”,如对李商隐的诗,他就认为虽“稍多典故,然皆用才情驱使,不专砌填也”(《随园诗话》)。有性灵、有诗才者其诗作才有“生气”和“生趣”,诗人需以真切的感受描绘出生动、灵活、新颖的艺术形象,其中又寓有诗人的真情和个性。诗歌是语言的艺术,袁枚要求“一切诗文,总须字立纸上,不可字卧纸上”,这样才能生动传神。

怨粉愁香绕砌多,大风一起奈卿何?

乌江夜雨天涯满,休向花前唱楚歌。

摘自《随园诗话卷十六·咏虞美人花》

众响渐已寂,虫于佛面飞。

半窗关夜雨,四壁挂僧衣。

摘自《随园诗话卷一》

西下夕阳东上月,一般花影有寒温。

摘自《随园诗话卷二·晚坐》

综上所述,袁枚性灵说内涵涉及到诗人创作的主观条件、诗歌表现的内容和艺术形象的特色、艺术构思的规律、艺术表现的特点及诗歌的美感功能等一系列诗歌美学要素,其主要方面还是符合实际的。但性灵说忽视诗歌反映社会生活和人民群众心声,其唯心色彩和阶级局限性也是毋庸讳言的

(李大伟编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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