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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二十岁

 天地闲人 2022-09-26 发布于陕西
晚上,送完猪宝正在开车,韦柯(曾经的同事,他也回西安定居了,去北京办事)打电话,那你靠边停车吧,有人想跟你说话。电话那头传来小丁的声音,你还好吧?声音一点儿都没变。
窗外是长安的夜,但又让我想到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我们寄错了报关文件,打车去火车站追申通快递,暮色中她对我说,谢谢你陪我,其实今天的错本不应该发生,因为和男朋友吵架了心烦。小丁第一天来,孙经理就对我们说,看见没,这就是诸城(福田公司的老家)速度,从申请需要人到人员到位,一天时间。小丁来了以后就和从德一起分别去青岛、天津发货,物流科剩下我处理一些在外面办不了的事情,而事实上整天面对桌上两部不停响的电话,我经常不知所措,我并没有顶起我该顶的那一部分。门口有一个白板,标出谁在岗,谁出差。他们出差的时候,我把他们的名字标上出差,遇到难以解决的事情时,又不时看那张白板,你们快回来呀,像盼望亲人一样。孙经理每次也这么对出差的人员说,“家”里的事都安排好了吗?
孙经理每天都要开早会,而我刚入职的我简直像个“梦游娃娃”,孙经理像老师一样总会问我他刚才说什么了。我当时对他害怕极了,我现在才明白他是觉得我成长太慢了,跟不上海外事业部的成长速度。孙经理特别爱批评我,他一批评我,我就哭,我一哭,他就说我“假青春”,又好几次我都撑着跑到厕所去哭,不让他看见。
我经常给学生说,我的第一份工作很像“后大学时代”。大家都刚毕业,那种氛围很像大学同学之间的情谊,但又多了一份“同志”之情。我记得有一天晚上,我是因为赌气无聊来办公室打发时间,小马哥接到一个传真,兴奋地对我说,科威特的订单,七十辆,小胡,你知道吗?七十辆,我工作以后最大的一单。我当时完全不能感同身受。我见过中东客户,我们在酒店等到十点,他们才悠闲地起来用早餐,客户说我很安静,我只是听不懂他们的中东英语。至于韦柯,因为他一来就是老总秘书,我们觉得很有距离感。还是有一次团建,小丁说你知道吗,韦柯是你老乡?我说是吗,我就径自走过去“质问”,喂,你是不是我老乡呀?韦柯说他家和我家只有一站地,还分给了我一半葵花籽。前段时间,我出去玩,边吹风边吃捧着葵花吃瓜子,还想起他,那真是一个纯真年代——2003年的春天!
年终的时候,有一个去人民大会堂参加宴会的机会,同事给我了,我想是因为大家都付出了那么多,让谁去都不公平,不如给一个刚来的小妹妹。小丁私下给我说她也没有去过,我说那你去吧。别人不理解,我想我应该感谢你和从德,你们把最苦最累的活干了,给我成长的时间。小丁有一次说,她在港口呆了一天,集装箱货场根本没有女厕所。我当时正在为一些工作上的琐事而烦恼,听到这些,我那些真的不算什么了。因此,我现在看到一些学生,无论男女,我觉得吃苦真的是一项重要的素质,无论你做什么,身体的、精神的苦,能不能承受。
年底,忙了一年,还有不到十天,财务说以报关单回来的数量来考核我们的发货量。那天早会,孙经理没时间关注我了,从德和小马哥一个天津,一个青岛,去追回我们的报关单。紧张的氛围,大家期盼的眼神,从那一刻起,我才忽然觉得我和海外荣辱与共。福田的体制是收入两级分化,高层和普通员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是,年终,孙经理还是拿出了在当时来说很大的一笔钱来奖励我们,包括新来的、他一直很看不上的我,连秦姐都说孙经理说你是说你,但对你也是真的公平。
后来,高层发生一些变动,孙经理调回诸城了。才几个月,他的痕迹就完全抹去了,以前他的副手连提都不提他。来了新的领导(虽然我也很喜欢他,因为各种因缘巧合,还给他当了秘书),大家忙忙碌碌,仿佛从来就没有过这个人。我和秦姐中午吃饭路过总部大楼,有人从车上下来,身子笔挺走向通往总部大楼的台阶,他没看我们,我们看见他了,那是孙经理。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曾经让我战战兢兢的孙经理,此刻竟有一张莫名的亲切感。我特别想对他说,孙经理,我可以顶起来了,不是以前那个爱哭的小女孩了……
(图为20163月出国前,同事们为我送行,虽然我已经离开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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