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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饭

 云龙秋韵 2022-09-28 发布于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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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去舅舅家,十多口人在一起吃饭。饭做好后,锅台上摆一圈碗,一个个盛满后,再按主次一个个地端走。一次吃面条,我坏了规矩,抢先端了碗,狼吞虎咽划拉完,端着空碗又回去盛。此时妗妗还拿着勺子,正往锅台上第一轮的空碗里盛着,她回头看我,说:“这么快就吃完了?你是不是拔开头往肚里倒的?”

那年一个冬天的晚上,得胜堡有村民数人聚在某家打平火。他们杀了一只公鸡,炖熟后端上桌来。就餐时大伙都显得彬彬有礼,对谁吃盘中的鸡腿推来搡去,互相礼让,极显君子风度。忽然间,有人开门,油灯被风吹灭,家里一片漆黑。一分钟,东家找见取灯儿把灯点着,又是一片光明。只是此时,几双筷子都抵在盘中的鸡腿上,由于筷子们的相互牵制,谁也没有把鸡腿夹起来。

1958年得胜堡成立人民公社,社员们都吃大食堂。后来,大饥荒显现,食堂的食物每况愈下,人们开始抢饭。表哥曾对我说,1959年大食堂临近尾声时,每天下课,他都去“公共食堂”打饭,带回家里吃。走到偏僻的小巷,往往有人冲出来,一把抢了就跑,后来发展到大街上都有人抢饭,表哥就被抢过;后来就采取了全家在食堂等齐了一起走的办法。

四舅的长子大锁子,1960年参军去河北。坐上一列闷罐子,叮铃咣当 、走走停停,半夜时分才到了天津杨村。

安排好住处,集合起来去吃饭,新兵鱼贯进入食堂。就在这时,惊人的一幕发生了:这些看似老实巴交的新兵忽然像疯了一样冲向装饭的笸箩,开始你争我夺。他们不是盛完饭走开,而是像坚守阵地一样坚守在笸箩旁。有些新兵甚至直接用手抓起米饭就往嘴里塞,现场一片狼藉。

排长大声喊:“不要抢!不要抢!管够!管够!”班长们则用力踹着新兵的屁股,大声呵斥着。可没有用,这一百多新兵就像一百多条饿狼,又像一群狮子在争抢一只羚羊的尸体。有的人军帽都被挤掉了,帽子从人堆中又被扔了出来;有些新兵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筷子上插着四五个大馒头。也不就菜,蹲在地上狼吞虎咽。一边吃一边喘着粗气说:在、家,吃、不饱呀!

表哥说,那天几盘菜一上桌,几秒钟就见底了。桌中间一个小碟中放着四块红色的方块豆腐,表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筷子夹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忍住巨咸咽进了肚里。同桌的人大为震惊和愤怒,也无人提醒那东西叫酱豆腐。多年后,当年的战友见到他仍然大笑捧腹,哎!那个年代那些从农村出来的成天吃烂腌菜谷面窝窝的人哪见过酱豆腐!

过了一个多星期,新兵的肚子里有点油水了,抢饭的风潮才渐渐平息下去。

记得读初中时,学校吃忆苦饭。一次,主食是把玉茭面和其它杂粮混合起来,做成“杂和面馒头”给我们吃。以体会过去的劳动人民过的是什么样的艰苦生活,再来想想当时的我们是多么的“甜蜜”。

老贫农诉苦之后,忆苦饭开餐。老师本以为我们会难以下咽、痛苦不堪,但出人意料的一幕发生了:只见我们个个狼飧虎啖,似乎在吃什么天下美食。顷刻之间盛黑馒头的笼屉就见底了,抢先吃完的同学问老师:“厨房里还有吗?”教导主任心里象打翻了五味瓶,尴尬不已;班主任不再说话,草草收场。

“忆苦思甜”的主办者万万没有想到,平常只能吃到玉茭面的我们,被突然出现的多种粮食的混合物“改善了生活”。我们这些不懂事的孩子吃得兴高采烈,刻意营造的悲苦气氛,被我们一举击破。很多年之后,同学还在想念那黑馒头的滋味。

我有个表弟1968年插队到山西宁武。那年年底公社设宴招待知青,宴席开始时,公社书记讲话,服务员同时上菜。那天,先上来的一盘过油肉,被一个同学把在了手中。人们虽然愤激,但见状也纷纷照此办理,于是再上来菜也分别搂揽在自己的怀中。一桌十个人八道菜,有两个人无菜,那两个人出于无奈,只好一人揪住米饭盆、一人拽住了馒头筐。

公社书记过来敬酒,他们有点尴尬。书记见状说,不要这样,咱们菜有的是。你们看看别桌的同学们是咋吃的,快撒手哇!于是他们才羞赧地把菜推向了桌中央。

吃饭是人生大事,我年轻时对此最积极。记得七十年代在内蒙古农大读书时,一到下课的点,那奔向食堂的人潮可不是轻易就能挤进去的。我曾经以为晚上半个钟头就不用挤了,但是后来才发现,真是too young,too native。不但玉米面发糕都成了碎的了,就连烩菜也成了残汤剩羹,没有一丝热乎气。

那时,对于新生来说,挤食堂绝对是一次全新的人生体验。而对于老生们来说,新生也带来了不小的“压力”。其实,作为一个小鲜肉也是蛮难的,想要安安静静吃顿饭都如此艰难。

1976年,我大学毕业来到包头电力修造厂上班。起初,厂里尚未给我腾出住处,让我暂住在东河宾馆,吃饭也只好在宾馆。宾馆的客饭十人一桌,菜量不大,标准也不高,每人每天一元。

记得一开饭,人们就像饿死鬼一样开始哄抢。往往饭还没上桌,菜就见底了。规矩人、动作稍微慢些的人往往吃不到菜,只能喝点汤。

春节回到呼市,和父亲说起此事,父亲向我传授吃大锅饭的秘诀。他说:第一碗饭,你不要舀得太满;第二碗,也不要舀满;第三碗的时候,能舀多满就舀多满。这时没人能跟你抢了,你就慢慢吃。编成口诀就是,头碗浅、二碗浅、三碗过来不要脸……

父亲的话在此地不灵,因为主食也是有限的。等我吃完第二碗,第三碗就没有了。后来我情急生智,吃饭时,坐在服务员上菜的位置。菜一端过来,我先接手,直接往我的碗里拨拉一些,然后便狼吞虎咽地大嚼起来。这之后,我每顿都能吃饱,到下次回家时,体重居然增了十几斤。

1977年,包头电力修造厂铆工班有个后生娶媳妇,向大家都发了请帖。那时,婚宴在饭店举行的很少,为了省钱,大多数人都在家里进行。有院落的,在院子里搭棚、设灶。他家住的是栋房,只好借用左邻右舍的房间来摆席。

此人祖籍山西,为人有点抠门。不但鸡上的是半只,就连鱼上的也是半片,人们有点腹诽。也许那天灶镬有点不争气,也许是厨师从中作梗,菜反正是赶不上趟。我们那桌都是年轻人,都是“大胃·刻薄非尔”。在一位师傅的鼓动下,大家配合默契,上来一盘菜基本上在15秒内就一扫而光。锻工班的一位师傅手疾眼快,吃光的盘他立马就给摞了起来。

上了半天菜,桌子上干干净净。只能看见中间有一摞盘,搞得东家非常尴尬难堪。那天我也参与了抢饭,因此吃的有点过量,走路都弯不下腰。

后来听一位南方籍的师傅讲,在南方结婚酒席上摞盘,意味可能娶两次;丧事酒席上摞盘,也有两次的意思,所以不吉利。我对此有点懊悔。

我们北方公司高头窑煤矿刚投产时,招来的采煤工都是近郊的农民。一天,我去检查工作,亲眼目睹了他们的进餐过程。那时正式的餐厅还在装修过程中,无门无窗也无桌椅板凳。工人们就挤在伙房里吃,或者打好饭端出来找地方吃。

那天,我们几位同事被安排在小雅间进餐。去小雅间要穿过伙房。走进伙房,只见一位胖乎乎的小媳妇,正把预先压好的面条,下到一口大锅里。面条刚下锅,这伙矿工立刻手持碗筷,围拢在锅边。刚开,面条还没熟,大伙就抢着下手往碗里捞。旁边有个大盆,盛着土豆汤,里面搁着一把勺子。抢到面条的人,拿起勺子就往碗里舀汤,然后蹲在厨房地下狼吞虎咽地吃。这些家伙满身都是煤灰,一双黑手到处乱抓,锅盆勺子上到处是黑印子。稍一走动,头上,衣服上的煤尘就会飘起来。

那个小媳妇一看锅里空了,就再端一盆生面条倒进去。挤在锅边的人又乱作一团,抢着去捞这团半生不熟的面条。后面的人挤不进来,双手向前长长地伸过来,像是要拥抱前面的人。门口又不断有矿工涌进来,进门立刻争夺碗筷。

那么多矿工,就一口大锅,中午时间短,煮面条又费时间,吃熟面条太不现实。我后来对厨师长说,以后快别给他们吃面啦,人多,闹不成。厨师长点头应答。

十一

导游小徐说:“带团出去,一遇到吃饭,我们的人真是太彪悍了。前一段时间,我带团去泰国,因为是二十多人的散团,大家不太熟悉,为让大家尽快融合,我特意在出行前给大家说,出门在外要互相帮衬,互相提醒。当时说到不文明行为时,团里个别人都觉得我太啰嗦,谁知一到饭点,立马就出问题。二十多人抵达曼谷后,在一家餐厅吃中午饭,因为当天的团餐是海鲜自助,二十多人一到餐厅,拿着餐盘就开始大喊:'快点,多抢点虾,要不一会就没有了。’一听这话,一群阿姨拿着餐盘就往前跑,其中有些阿姨,为多拿点虾,不用餐厅的夹子夹菜,直接用手抓,有个阿姨干脆用盘子搲。”

只要吃自助餐,就会出现浪费,小徐无奈地说:“我们有的游客看见啥吃的都往盘子里装,因为口味等原因又不吃。等到吃饭结束,每个人的餐盘里都留有一大堆食物。一次,旅行团里有一个阿姨一个人吃了五盘虾,有的游客担心她会生病,可这位阿姨还和人家大吵起来。因为泰国气候原因,大多食物都要加冰。咱们这边的人过去,如果不注意饮食,很容易引起肠胃不适。很多人劝这位阿姨,可这位阿姨看到虾不错,就不顾自己的身体狂吃一通。不幸的是,在旅行团结束行程,在机场候机时,这位阿姨突发疾病导致无法登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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