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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序雅 | 中亚“弭秣贺”“钵息德城”补考

 恶猪王520 2022-09-28 发布于新疆

来源:《西域研究》2019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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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

本文考辨了“迷密国”、弭秣贺(米国)及其都城“钵息德城”的地望;考辨了《魏书》《隋书》《新唐书》《册府元龟》等文献所记“米国”的相关史实。

自拙文《唐代米国、何国疏证》[1]发表以来,关于米国地望和相关史实的考辨一直没有大的进展,现有一些新认识,在此献疑求正。

关于者至拔、迷密、米国的关系


笔者曾依据迷密国与康国(北魏时期悉万斤)的道里和方位,认为《魏书·西域传》所记“迷密国”与《隋书·西域传》所言“米国”应是同一个地方。[2]

但仔细翻检史籍,从《魏书》描述的相对位置来看,悉万斤在迷密西,迷密在“者至拔”西;由于余太山先生认为者至拔难考,[3]况且我们尚不清楚一个关键信息——迷密城在泽拉夫善河南岸还是北岸,因此不能如马小鹤所说,轻易做出“迷密国就是隋唐时代的米国”[4]之定论。

由于《魏书》对“者至拔”地望记载过简,且“者至拔”不见后来汉籍文献记述,所以者至拔方位难以确考。正因为如此,我把迷密国与康国联系考证,不能因为者至拔方位难考,而否认迷密国与悉万斤的道里和方位之关系。加之,迷密国不见后来的隋唐文献记述,“迷密”又与“米”相近,所以我在《唐代米国、何国疏证》一文中,推论《魏书·西域传》所记“迷密国”与《隋书·西域传》所言“米国”应是同一个国家。

乌兹别克斯坦科学院的斯维尔奇科夫(Л.М.Сверчков)博士根据《魏书》记述迷密国东的郁悉满山“山出金玉,亦多铁”,认为中世纪在中亚出产好铁的地区只有两处,即费尔干纳的伊斯法拉和苏对沙那的敏克—马勒斯曼达(Минк-Марсманда),并由此推断迷密国可能在今乌兹别克斯坦扎敏市以南的扎敏苏(Зааминсу)山谷。[5]扎敏苏山谷在撒马尔罕以东,泽拉夫善河以北。公元9世纪阿拉伯舆地学家伊本·胡尔达兹比赫《道里邦国志》记述,从撒马尔罕到扎敏有17法尔萨赫(1法尔萨赫约6~6.2千米)。[6]这与隋唐时期米国与撒马尔罕的道里相去甚远。我曾据迷密国、悉万斤(撒马尔罕)与代(中国)的道里,认为迷密国在悉万斤东南约60千米。[7]因此,我们如果在扎敏苏山谷寻求迷密国都城所在,那就与汉籍所记有较大出入。

这里涉及到迷密国与郁悉满山的关系。按斯维尔奇科夫的观点,郁悉满山属于迷密国所有,所以郁悉满山在哪里,迷密国也应在那里。实际上,《魏书》对迷密国的记述“其国东有山,名郁悉满”,还可理解为郁悉满山在迷密国以东,迷密国都城应在郁悉满山以西。诚如此,我们应在扎敏苏山谷以西寻求迷密国都城所在,而不是在扎敏苏山谷中寻求。

不过,斯维尔奇科夫博士还是推进了前人的研究,[8]勘求了郁悉满山的方位。

关于永徽年间大食所破米国之事


根据汉文、阿拉伯文史料的记述,阿拉伯人在654年左右攻击过河中,应无异议。问题是《册府元龟》为何偏偏只提米国被袭,不提安国、康国?如果大食攻入河中,最可能的进军路线是从阿模里渡阿姆河,先掠毕国、安国,然后袭东安国,沿着泽拉夫善河一路向东掠何国、西曹国,至康国(撒马尔罕)。若还有余力,才会继续攻掠米国(弭秣贺)。那么,汉籍记述的“永徽年间大食所破米国”是否与弭秣贺是同一地方呢?

国内学者最早研究此专题的是宋岘先生。他没有怀疑永徽年间大食所破米国即弭秣贺。[9]我的授业恩师张广达先生[10]认为:此处的“米”国可能指马鲁(木鹿,末禄)而言,而汉文误以为弭秣贺。[11]马鲁在今土库曼斯坦的马雷市城东马雷(又作马里)故城。关于永徽年间大食破米国之事,张老师主要根据阿拉伯史料的记述,没有把中、阿史料结合考证。

我们再来分析汉籍记述的差异。《册府元龟》卷九九五云:(永徽)五年(654)五月,大食引兵击波斯及米国,皆破之。波斯王伊嗣侯为大食兵所杀。伊嗣侯之子卑路斯走投吐火罗,遣使来告难。上以路远不能救之。《唐会要》卷九九记:永徽中,其国(康国)频遣使,告为大食所破,兼征赋税。

在上述史料中,《册府元龟》所记是这次大食军队进攻所攻灭的国家,《唐会要》记述的是康国在永徽年间受到大食军进攻。《册府元龟》着眼于这次大食军队进攻所攻灭的国家,没有记载的受到大食军“破之”(攻灭)的国家,并不排除也受到大食军的进攻。《唐会要》记述康国被大食所破,康国仍存在,但要向大食缴纳赋税。事实上,在此后几十年,康国仍不断上书唐朝,请求援击大食。《册府元龟》和《唐会要》记载是有区别的。再者,如果说《唐会要》记述的永徽年间康国受到大食军进攻之事成立的话,那么此时进攻康国的大食军为什么就不会进攻并攻破位于康国附近的米国呢?《册府元龟》和《唐会要》有关唐永徽年间大食军入侵波斯和河中之事,是相互补充的关系,应有不同的史料来源。从现有的史料看,我们很难断定《册府元龟》所记“永徽五年五月,大食引兵击波斯及米国”与《唐会要》所记“永徽中,其国(康国)频遣使告为大食所攻”是否是同一次大食军的入侵。因为史料记述的都是永徽年间之事,学者一般理解《册府元龟》和《唐会要》所记是大食军对波斯、河中同一次进攻。如果这样理解成立,则大食军攻灭波斯,接着渡阿姆河,攻掠河中地区的康、米等国,米国被攻破。不过,我从《唐会要》所说康国“频遣使”唐朝求援看,康国在永徽年间所受大食军进攻似不止一次。康国到唐朝长安往返一次至少4个月。如果在永徽年间康国仅受大食军一次进攻,似没有多次派使者赴长安求援的必要。

从阿拉伯史料看,巴拉祖里《武功记》引用了阿布·乌拜达(Abū 'Ubayda)的撰述,称在哈里发奥斯曼时期和阿布达拉赫·本·艾米尔任呼罗珊总督时期,阿拉伯人第一次越过阿姆河攻入河中。[12]据英国学者吉布(H.A.R.Gibb)研究,阿布·乌拜达所记大食军入侵河中地区之事发生在回历33/公元654年。[13]这与《册府元龟》所记事件发生年代吻合。

如果阿布·乌拜达此记可信,那么永徽年间越过阿姆河攻入河中的大食军队应是呼罗珊总督阿布达拉赫·本·艾米尔所派遣或率领。从各种史料看,呼罗珊首府末禄(Merv,木鹿)是大食呼罗珊总督驻地,原属波斯,不能列入河中地区。阿布·乌拜达的撰述只是从另一种史料证明在这个时期大食军队确实越过阿姆河攻入河中。遗憾的是,我们现在没有资料可以说明大食的呼罗珊总督一职最早设于何时,以及呼罗珊总督阿布达拉赫·本·艾米尔的驻地在哪里。

值得注意的是,据《新唐书》记载,约在贞观十六年(642),西突厥乙毗咄陆可汗率军攻打康居,中途攻破米国,“系虏其人,取赀口不以与下,其将泥孰啜怒夺取之,咄陆斩以徇。”[14]在大食军进攻米国之前的13年,米国国破家亡,许多人口被虏,国力大大削弱。这也许是公元654年大食军攻破米国的重要原因。

关于米国及其都城“钵息德城”的方位


《新唐书·西域传》记述:康者,一曰萨末鞬,亦曰飒秣建,元魏所谓悉万斤者……东南属米百里,北中曹五十里……米,或曰弥末,曰弥秣贺。北百里距康。其君治钵息德城,永徽时为大食所破。显庆三年,以其地为南谧州。

《新唐书·西域传》说康国“东南属米百里”,后面又说米国“北百里距康”,在康国与米国的相对方向上,前后说法不一。学者认为:如在“北百里距康”前面加上一个“西”字,变为“西北百里距康”,则前后文完全对应,这里可能有个抄写漏字之误。不过,我认为,《新唐书·西域传》不太可能犯抄写错误,并长达近千年没人发现。历史真相很可能是,米国都城有一个迁都的过程。

在拙文《唐代米国、何国疏证》发表后,我注意到,《魏书》与《隋书》《新唐书》所记的不同。《魏书》称:“迷密国,都迷密城”,西距悉万斤(撒马尔罕)120里(约443米/里[15])。《隋书·西域传》“米国”条记:“米国,都那密水西,西北去康国百里。”《新唐书·米国传》则记:米国“北百里距康,其君治钵息德城。”由此看来,米国很可能有一个迁都的过程:元魏时期,迷密(米)国都城在迷密城,距撒马尔罕120里;唐代米国都城在钵息德城,距撒马尔罕100里。鉴于隋代米国都城也距撒马尔罕100里,很可能此时米国都城已经从迷密城迁至钵息德城。[16]上述推断是建立在迷密国即米国前身的基础上。如果前提不成立,则上述推断也有待贤者续考。囿于资料,我们无力确切说明米国都城从迷密城迁至钵息德城的时间。

由于中亚特殊的地理环境和水利条件,一些重要的都城,如撒马尔罕、布哈拉,总是在原址重建或扩建。[17]但也有一些都城如米国那样,有一个迁徙的过程,例如石国(赭时)都城。20世纪70年代,苏联学者认定,赭时都城在今乞儿乞克河附近的宾凯特(Binkath)废城。[18]1991年5月,南京大学刘迎胜先生与“草原丝绸之路”考察队的各国学者考察了塔什干地区,认定公元605~750年石国的宫廷所在地即阿克·特帕(Ak-Tepa)遗址,该遗址位于塔什干市中心东南方15千米处。从公元750年到12世纪上半叶,赭时政治中心迁至今塔什干市中心的宾卡特(Binkat)遗址所在地。从12世纪下半叶到蒙古时代,又迁至塔什干市西南约50千米的班那卡特(Benakat)遗址所在地。[19]

事实上,米国的发展有一个屡废屡立的过程。阿拉伯史料记述,弭秣贺(Mâymurgh)在前伊斯兰时期曾为独立邦国。[20]这个前伊斯兰时期的弭秣贺国,应离撒马尔罕不远,有可能就是《魏书》所记的“迷密国”。而据《隋书》记载,在隋代,米国尚无国主,其统治者被称作“城主”,而不是“国君”或“王”,其城主乃康国王之支庶,姓昭武,字闭拙。[21]从昭武闭拙为康王支庶看,此时的米(国)还是康国的属地。到唐武德年间,米地仍无国君。《太平寰宇记》记载,米国“惟有城长,属康国。唐武德九年,城长康数姿遣使献玉盘。[22]从此时米国仍属康国来看,康数姿很可能也是康王支庶。正因为如此,《新唐书·西域传》“康国”条称,康国“东南属米百里”,而不云康国东南距米百里。这里记述的“米”是康国的属地。米的城主或城长,其地位类似于诸侯。《新唐书·西域传》“米国”条则称,米“北百里距康,其君治钵息德城”。《新唐书·西域传》“米国”条记述的情况是米国独立后的情形。《新唐书·西域传》这两条记述,记载的不是同一个时间的米国史实。这也许可以解释两条记述中米与康国方位的不同。如果上述推断成立,米国都城钵息德城应在撒马尔罕以南“100里”处寻之。米国重新独立,大约应在唐贞观年间。因为在显庆三年(658),唐朝在米国设置羁縻南谧州,授其君昭武开拙为刺史。这个昭武开拙已是国君。从名字上看,他很可能是隋代的米国城主昭武闭拙的后裔。米国城主称君主,理应在显庆年之前。

据汉籍记述,在公元8世纪上半叶,米国曾多次失去独立地位,成为康国的属地或属国。《册府元龟》记载,开元十九年(731)四月,“康国王乌勒伽遣使上表,请封其子咄褐(曷)为曹国王,默啜为米王。并许之。”[23]看来,至晚在731年,米国又为康国统领,成为康国的附庸,丧失了独立的政治实体的地位,由康国王子默啜担当米国王。开元二十七年(739),乌勒伽卒,唐朝册封乌勒伽之子咄褐继承其父位。[24]但是,在天宝年间,米国又恢复了独立地位。《册府元龟》卷九六五记载,天宝三年(744)七月,唐朝册封米国君为恭顺王,母可敦郡夫人;米国王与曹国王(怀德王)、康国王(钦化王)一起被册封。[25]

关于米国都城“钵息德城”的记述,仅见于《新唐书·西域传》“米国”条的记载。从该条记述看,永徽年间米国的都城是“钵息德城”无疑。马小鹤先生主要依据穆格山文书和对“钵息德”的对音考证,认定米国都城“钵息德城”当是喷赤干(Pendjikent,彭吉肯特、片治肯特)古城,后者在撒马尔罕以东约60千米。[26]我接受他的观点,并反推《新唐书·西域传》所记“米国”与撒马尔罕的道里方位可能有问题。[27]但我早已注意到,喷赤干古城相对撒马尔罕的方位和距离,与《新唐书·西域传》所记“飒秣建东南属米百里”大体吻合,但与“米(弥秣贺)北百里距康(国)”之记不符。如果我们不能证明《新唐书·西域传》关于“钵息德城”的记载有误,或证明米国有一个迁都的过程,那么把米国都城“钵息德城”认定为喷赤干古城还是有疑问的。

不可否认的是,《新唐书》关于米国“君治钵息德城”的资料来源不明,这是一个孤证;从文献史料看,米国“君治钵息德城”与喷赤干无法建立起关系。因此,我们不得不从中亚考古遗址中寻求米国都城“钵息德城”之所在。

根据现有考古资料,从遗址规模看,今乌兹别克斯坦撒马尔罕市东南的居尔多勒帖帕(Кулдортепа)遗址有可能与米国有关。居尔多勒帖帕遗址于1940年被发现,位于撒马尔罕市东南26千米[28]的平原地带,在今乌尔古特区巴赫林村(Бахрин)东边。古城为接近正方形的矩形,城内面积约20公顷,古城西南原有一个靠地下水源补给的湖泊。古城建成时间不晚于公元3世纪,城中的主要建筑毁于8世纪。9世纪在宫城的丘墟上又建起了新建筑。9~12世纪,虽然仍有人居住,但已不具城市意义。1959年,曾参与喷赤干古城和居尔多勒帖帕遗址考古挖掘工作的斯塔威斯基(Б.Я.Ставиский)撰文,称居尔多勒帖帕遗址就是7~8世纪弭秣贺国(米国)首府钵息德城(他在此对汉文“钵息德”一词用的是俄文音译Босиде)[29]。不过,“居尔多勒帖帕”是现代的称呼,该城在7~9世纪时的名称目前不得而知。

我们必须充分考虑到,各种汉籍记述的弭秣贺国(米国)是变化的,各种汉籍记述的弭秣贺国(米国)都城情况很可能不是指同一座城市。如果拿不同史料记述来设定米国都城的形制和方位,并与中亚考古遗址去匹配,削足适履,很可能会出现偏差。正如我前面指出的那样,米国立国有屡废屡立的过程,该国又先后被西突厥人、大食人攻破,其都城也很可能有迁移的情况。即便居尔多勒帖帕遗址曾是米国都城,也无法否认钵息德城曾作为米国都城的存在。

居尔多勒帖帕遗址在今乌兹别克斯坦撒马尔罕市东南26千米。隋唐时期,康国都城在今撒马尔罕市东北1.5千米的阿卜拉西亚甫(Afrasiab)高地上。[30]那么,居尔多勒帖帕遗址在唐代康国都城东南约27.5千米。这与《新唐书·西域传》“康国”条记述的二国相距100(唐)里(约44千米)有较大出入。

我认为,绕开“钵息德城”来考辨米国的都城方位,这似有不妥。我相信,《新唐书》编纂者增补米国“君治钵息德城”的记述,一定有其新的资料来源,而不是编纂者的臆测之词。我们不能因为不知道米国“君治钵息德城”的资料来源,就一句话武断地否认米国都城“钵息德城”的存在。其实,《魏书》《册府元龟》《唐会要》有关西域的许多记述,我们都不知道其资料来源。

综上所考,本文的结论有以下几点:

(1)《魏书》所记“迷密国”即撒马尓罕附近的弭秣贺(Mâymurgh),《魏书·西域传》所记“迷密国”与《隋书·西域传》所言“米国”似应是同一个国家。这是推论,不是定论。《魏书》所记迷密国以东的郁悉满山应在扎敏苏山谷;我们应在扎敏苏山谷以西寻求迷密国都城所在。如果斯维尔奇科夫博士所考无误,《魏书》所记“迷密国”在扎敏苏山谷中,那么该迷密国与《隋书》所记米国不是同一个国家。

(2)阿拉伯史料记述的前伊斯兰时期的独立邦国弭秣贺,应离撒马尔罕不远,似应是《魏书》所记“迷密国”。

(3)从汉籍记述看,米国的发展有一个屡废屡立的过程,《魏书》所记“迷密国”与《隋书·西域传》所言“米国”的国都很可能有一个迁移的过程:元魏时期,迷密(米)国都城在迷密城,距撒马尔罕120里;唐代米国都城一度在钵息德城,距撒马尔罕100里。鉴于隋代米国都城也距撒马尔罕100里,很可能在隋代米国都城已经从迷密城迁至钵息德城。如果上述推论成立,《隋书·西域传》有关米国都城方二里的记述,很可能是记述钵息德城的规模。

(4)《册府元龟》卷九九五所记永徽五年(654)五月,大食引兵击波斯及米国之事是可信的。这里的“米国”应是撒马尔罕附近的弭秣贺,而不是马鲁(末禄)。

(5)笔者曾认为,巴托尔德误把位于布哈拉至那色波的大路上的Mâymurgh指认为米国。[31]笔者对巴托尔德的表述之理解有偏差。

(6)今乌兹别克斯坦撒马尔罕市东南26千米的居尔多勒帖帕(Кулдортепа)遗址应与钵息德城没有任何关系。即便居尔多勒帖帕遗址曾是米国都城,也无法否认钵息德城的存在。居尔多勒帖帕遗址距康国都城遗址的距离,与《新唐书·西域传》“康国”条记述的不一致。马小鹤考定钵息德城是今塔吉克斯坦西部的喷赤干古城,虽有缺陷,但不失为一家之说。

(7)必须注意的是,各种汉籍记述的弭秣贺国(米国)是变化的,记述的弭秣贺国(米国)都城情况很可能不是指同一座城市。如果拿不同时期的汉文记述来设定某一时期米国都城的形制和方位,并以此作为甄别中亚古代遗址的标准,很可能会出现较大偏差。此外,今人在利用中国古代有关西域的记述时,不能任意取舍。在没有发现反对意见的史料或考古成果时,当对古代文献记述给出合理的解释,而不是简单否定其真实性。

图片 注释

滑动查阅

[1]许序雅:《唐代米国、何国疏证》,《浙江师范大学学报》1998年第6期,第87~90页。

[2]许序雅:《唐代米国、何国疏证》,《浙江师范大学学报》1998年第6期,第87~90页。另见许序雅:《唐代丝绸之路与中亚史地丛考》,商务印书馆,2015年,第100页。《魏书》卷一○二称,“迷密国”在悉万斤东120里;《隋书·西域传》“米国”条记,米国西北去康国百里。两书所记迷密国与米国的方位大体一致。

[3]余太山:《两汉魏晋南北朝正史西域传要注》,中华书局,2005年,第457~458页。

[4]马小鹤:《米国钵息德城考》,《中亚学刊》第二辑,中华书局,1987年,第65页。这里需要指出的是,阿拉伯史料所记阿姆河左岸,是指大食人东向(朝中亚地区看)站的左方,即北岸,而不是南岸。参见伊本·胡尔达兹比赫著;宋岘译:《道里邦国志》,中华书局,1991年,第34页注4。

[5]斯维尔奇科夫:《迷密国与者至拔国的方位》(Л.М.Сверчков,«О локализации государств Мими и Чжечжиба»),《乌兹别克斯坦社会科学》2003年第4期,第69~72页。

[6]伊本·胡尔达兹比赫著;宋岘译:《道里邦国志》,第29页。

[7]许序雅:《唐代米国、何国疏证》,《浙江师范大学学报》1998年第6期,第87~90页。

[8]余太山先生认为,郁悉满山的地望无考。见余太山:《两汉魏晋南北朝正史西域传要注》,第458页注释187。

[9]宋岘:《七世纪大食进兵阿姆河北的年代》,《历史研究》1981年第3期,第180页。

[10]1985年4月,我的硕士导师项英杰师请张广达师到贵阳师院(后来的贵州师大)给我们授课。同年5月,我们师兄姐4人到北京游学,曾到位于中央民院的张府拜见,与张锡彤先生有一面之缘。

[11]巴托尔德著;张锡彤,张广达译:《蒙古入侵时期的突厥斯坦》,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第7页注释5。

[12]巴托尔德著;张锡彤,张广达译:《蒙古入侵时期的突厥斯坦》,第7页。

[13]R.Gibb,Arab Conquests in Central Asia.London,1923,pp.15,28 note1.

[14]《新唐书·突厥传》,中华书局点校本。《唐会要》卷九四、《资治通鉴》卷一九六均系米国被西突厥所破之事于贞观十六年。

[15]闻人军:《中国古代里亩制度概述》,《杭州大学学报》1989年第3期,第122~143页。

[16]许序雅:《唐代丝绸之路与中亚历史地理研究》,西北大学出版社,2000年,第114页。

[17]许序雅:《汉籍所记“捕喝”历史地理考述》,《西域研究》2015年第4期,第76~82页。

[18]别连尼茨基等:《中亚中世纪城市》,列宁格勒,1973年,第195~198页(А.М.Беленицкий,Сребневеко-вый Гороб Сребней Азии,Ленинград,1973.)。

[19]刘迎胜:《“草原丝绸之路”考察简记》,《中国边疆史地研究》1992年第3期,第122~132页。

[20]巴托尔德著;张锡彤,张广达译:《蒙古入侵时期的突厥斯坦》,第109~110页。我在《唐代丝绸之路与中亚历史地理研究》一书中,误认为巴托尔德把位于布哈拉至那色波的大路上的弭秣贺(Mâymurgh)指认为米国。

[21]《隋书》卷八三,中华书局点校本,第1854页。

[22]乐史:《太平寰宇记》卷一八三,“四夷十二·西戎四·米国”,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23]王钦若等:《册府元龟》卷九六四,中华书局据明末王国琦重刻本影印,1960年,第11345页。

[24]《册府元龟》卷九六四,第11346页。

[25]《册府元龟》卷九六五,第11349页。

[26]马小鹤:《米国钵息德城考》,《中亚学刊》第二辑,中华书局,1987年,第65~75页。

[27]许序雅:《唐代丝绸之路与中亚历史地理研究》,第114~115页。

[28]参见巴巴约勒夫:《石国特勤钱币考》,见《乌兹别克斯坦中古文化史》(Г.Бабаяров,К монетам Чачских правителей тегинов,O'zbekiston Moddiy Madaniyati Tarixi,№35),撒马尔罕,2006年,第194~198页。

[29]斯塔威斯基:《上泽拉夫善谷地历史信息(阿拉伯入侵前)》,《乌兹别克斯坦物质文明史》,(Б.Я.Стависк-ий,Исторические сведения о верхней части Зеравшанской долины (до арабского завоевания),ИМКУ),1959年,第79~93页。

[30]季羡林等:《大唐西域记校注》,中华书局,1985年,第88页注释1称,飒秣建国故址在今中亚撒马尔罕以北3.5公里的Afrasiab高地上。南京大学刘迎胜先生曾于1991年5月亲至该高地考察。他说,Afrasiab高地在今撒马尔罕市中心东北1.5公里处。参见刘迎胜:《“草原丝绸之路”考察简记》。这可能是今撒马尔罕市区范围扩大之故。

[31]许序雅:《唐代丝绸之路与中亚史地丛考》,商务印书馆,2015年,第103页。

(作者单位:浙江师范大学人文学院)

编校:王文洲

审校:王润泽

审核:陈 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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