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孙鹤：“李逵”修自行车

文/孙鹤

我二十六年前在深圳南头打过工，在南头一所中学教语文，兼在中学总务处跑龙套，做一些杂务。我常常骑着一辆自行车在大街上跑来跑去。

有一天，我骑着自行车，去文化用品商店给学校买教学用具，刚拐一个弯，“砰”的一声响，自行车后轮爆胎了；祸不单行，紧接着“嘭”的一声响，一辆“的士”撞在后轮上，将我掀翻在地。我爬起来，恼怒地责问司机，司机开始态度还可以，毕竟是他的错。

可司机一听我说的不是本地话，便欺负我是外地人，口气非常强硬，眼睛像乌眼鸡似地瞪着我，反而要我赔偿损失。僵持不下时，路边突然窜出一个满脸络腮大胡子，样子比李逵还粗还黑的壮汉，他一把揪住司机的衣领：“小子，明明是你的错，别欺负外地人！”声若洪钟，环眼怒睁。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司机很快软了下来，小心地问：“你是他什么人？”

“他不是我什么人，可我看不惯你这号欺软怕硬的孬种。”像一声雷鸣，震撼六合。神州自古出好汉，这不是一个好打抱不平的活生生的李逵吗？我连忙向黑大汉致谢。不是遇到他，我还不知被人宰割成什么熊样。

黑大汉环眼一瞪我：“你这人好不识抬举，150元是修车费，还有150元是精神损失费。”他说完催促司机交钱，司机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老老实实交了钱。

黑大汉将300元钱重重地拍到我手上。不容我多想，拎起我的自行车：“走，到我店里修车去。”

我这才明白，他是修自行车的。黑大汉三下五除二，非常利索地帮我修好了自行车，我感激不尽地问：“多少钱？”

我想最多不过60元。黑大汉此时表情与刚才面对司机一个样，满脸横肉，环眼圆瞪：“280元。”

“多少？”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280元。”黑大汉重复着吆喝了一句。

我突然有所感悟：在这个新兴、先进、发达、文明的开放城市，在这个国人趋之若鹜的淘金之地，法律以外，人们遵守的仍然是自古至今野蛮的动物界丛林法则：弱肉强食。

我开始同情的士司机了，我们都是受害者啊！我心中陡然生出一股苍凉之情。

我把300元钱递给黑大汉，说：“都给你吧，不用找了。”我只有用这种方式表达我对他的鄙视。

作者简介：孙鹤，文学学士，江西省作协会员。作品千余篇散见全国各种报刊杂志、微刊平台；出版小说集二部，散文集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