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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访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104)上篇——石家庄东垣古城遗址初探 | 静思斋

 静思斋历史文献 2022-09-30 发布于河北
寻访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系列游记第104篇:石家庄东垣古城遗址
本文系静思斋·于岳原创,照片为自行拍摄,转载请注明出处!谢谢!
寻访时间:2022年9月29日

听闻“东垣古城”之名久矣,亦知其大致方位在体育大街与建华大街交汇处附近一带。此前往还正定,总是要途经此地,印象中有许多汽配、物流行业的厂房,略显荒芜而又乱七八糟的,全无保护与开发的迹象。我几次曾想去寻访,也查阅了不少历史资料,对东垣古城的历史早已熟稔,却终因查证不出城垣遗址的准确位置而作罢。不久前忽然看到新闻说东垣遗址公园即将在十一开放,颇感惊讶。适逢我市每周四公交免费,昨日一时兴起,近期又因工作而深感疲劳,心想何不休息一天去先睹为快呢?于是送完孩子回家灌了瓶水便立即出发。乘着免费的公交,逛着免费的公园,脸上写满了白嫖的悠然与自得,我想,也许这就是在如今民生多艰的岁月里应秉持的“生活智慧”吧

脚下的“东垣古城”,在两千多年以前的战国时期,已是中山国一处重要城邑,后被赵国攻占。秦灭赵后,于此置东垣县,先后隶属于钜鹿郡、恒山郡(恒山郡并非秦大一统之初的36郡之一,应为之后析出的,后因避汉文帝刘恒讳改称常山郡),并为恒山郡郡治所在。

汉初因循秦制,高帝十一年(公元前196年)刘邦亲率大军讨伐陈豨叛乱,破陈豨部将赵利于东垣城,改东垣县为真定县,取“真正平定”之意。汉初历代(除汉文帝外)皆分封有恒/常山国,汉武帝元鼎三年(公元前114年)常山王刘勃(汉武帝之侄)因罪除国,常山复为郡,翌年析常山郡真定等四县设真定国(汉武帝颁《推恩令》,大力削弱诸侯王势力),常山郡郡治从真定迁元氏(参见我前文《常山郡故城》篇,链接见文尾),而真定王刘平(刘勃之弟)一脉则留在东垣城(即当时的真定县)延续了一百余年直至东汉初真定国除。这也就是说,自秦至东汉初的二百余年里,东垣城大体上一直是郡治或国都,是今石家庄一带名副其实的区域中心所在。
 
 图1:东垣古城(秦汉真定县)与正定古城方位图

至于东汉初真定国除之后,真定则为常山郡普通一县,赵云赵子龙乃常山真定人也,老家精确点的定位自然就是在东垣这里,而非元氏与如今之正定。西晋时期(265-317年)常山郡治再度迁回真定。五胡乱华后,常山郡“城头变幻大王旗”,北魏皇始三年(398年),道武帝拓跋珪迁郡治于滹沱河北岸的安乐垒(即如今正定这一带),此后行政区划变更频繁,郡/州治也在南岸北岸常相往还,不再赘述。直到唐初武德年间(618-626年),郡/州治与县治最终齐迁北岸,这才有了如今正定古城绵延千载的厚重历史。但与此同时,东垣古城这里也就逐渐荒废,直到在上世纪五十年代的文物普查中被发现。

我虽极力精简,但为交待清楚东垣古城的大致脉络还是花费了颇多笔墨。这看似有些复杂,不过可以秦为始按时间顺序简单归纳一下,即:东垣作为区域中心城市二百余年、作为普通县城二百余年、区域中心城市与县城来回“切换”了三百余年、被废弃了一千多年...你说它是正定的“根”吧,这个当然是货真价实,但若往大了说是石家庄的“根”,我却觉得稍显不够过硬——虽然石家庄是因正(定)太铁路修建而兴,但毕竟是兴于近现代,与正定、邯郸这种真正上千年历史底蕴与地望直接传承的总归不是一回事。本地学者们自然是有弘扬并丰富本地历史文化的充分热情,既然他们都愿这么说,我也就无可无不可吧。
 
 图2:东垣遗址公园大型施工现场

历史交待已毕,且将视角回到如今。昨日距所谓十一开园仅有两天,包括新闻中拍摄的一些画面,也让我误以为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来了之后才发现,可还差得远呐,要说八字刚有一丿也稍显勉强,真是应了古人所言,事需目见耳闻。昨日的东垣遗址公园,还是一个聚集有上千名工人的大型施工现场,我的探访计划遂成了“探班”,心理预期也骤降为只要能找到城垣遗址便好。

按理说如今像我这般闲杂人等是不让入内的,所幸我来得极早,趁门口保安还懵懵懂懂着,就从正门大摇大摆进去了(当然后来发现乱七八糟的开口极多,真想进去总也有辙)。由于公园尚无游览图,整体布局我实无概念,只能开动双脚自行探索。但这个遗址公园方圆极大,我从建华大街这边的口进去,径至体育大街那边的西大门,再绕大圈回来,一路还有不知多少次兜兜转转,本来说是休息一天的,倒也走得挺累。
 
 图3:路牌上写着城垣,却不知城垣何在

一路上我至少五次与现场的工头&民工&保安搭讪,他们都分属不同“团伙”,各干各的活。然则当我问到遗址何在时,他们大多是脸上浮现出憨厚的笑容而一问三不知,仿佛压根不知在给遗址公园干活,只有一位保安说这一片根本就没有遗址。到最后,我一看到土包都快有些魔怔了,最终还是没能实现找到城垣遗址的预期——也或者说是由于没有明确标识,某土包也许就是遗址但我并不自知吧。行至正在准备建设的“高台读城”南边,已有几块足、篮球场建成,我终于看到了下面这张遗址公园的规划图,也大致搞明白了这个项目的进展情况。
 
 图4:东垣遗址公园总规划图
 
 图5:已建成的足球场
 
 图6:在建的“高台读城”

在2008年出版的《石家庄城市历史文化遗存研究》一书中,我找到了目前发现最早的关于东垣古城遗址保护与开发的研讨。彼时,东垣遗址的文保级别只是很低的市级,在这之后逐渐受到了重视,当年即升省保,2013年晋升第七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实现了火箭般蹿升。不过由于这一带的农田、村落、楼盘、街道等复杂的现实问题,方案十几年来也就是停留在纸面上,直到今年3月“突然”开工,近两年来我消息闭塞,竟是完全不知。如今的东垣遗址公园正可谓方兴未艾,在半年时间里完成了大部分拆迁与基建,无中生有的形成了现在的局面,其实也是殊为不易了。

我一直觉得,国保名录中的遗址一类,尤其是那些不甚“出名”、也没有什么惊世骇俗出土文物的(东垣便可归于此),境遇颇为尴尬。一方面,它们对于游客的吸引力相对有限;另一方面,它们通常占地甚广,没有足够的人力和资金,所谓保护形同虚设,地皮又不允许开发为其他用途,有些说不好听点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成为阻碍城市发展的绊脚石。在这几十年里,东垣古城可不就是这样吗?兴建遗址公园,使之成为市民的文化休闲场所,几乎是把它们利用起来的唯一选择。作为一位热爱文物的普通市民,我当然对东垣古城的变化喜闻乐见,无论它最后能修成什么样。而作为一个公园,想收回这些建设投资也几无可能,这可谓是一个纯粹的惠民工程,对于景点贫瘠的国际庄市区来说(在百度地图上搜,这个尚未正式开放的公园,已然是“长安区最热名胜古迹榜”的榜首了),更是极有意义,必须举双手点一百个赞。

仔细看完规划图后,我才知道东垣遗址公园被建华大街切割为两大部分。如今基本完工的是西边这部分,只是一期工程,而我所要探寻的城垣遗址,应是在东边的“循城探制”,属二期工程。我旋即穿越建华大街,按图所示的大概方位去寻找,目前所谓二期工程,北面那块是南高营拆迁荒地,南边那块则是农田,这些项目当然也还仅仅是规划图里的几个文字而已...
 
 图7:规划的二期工程,如今多半还是菜地

我沿着南高营一区高楼下荒草中的羊肠小道,向北往“循城探制”方向而去(路线参见上面规划图的红线),途中见废弃村房数间,一片荒芜之下,又见疑似为城垣的土丘一处。未多久,大约也就是走了半途,土路忽而中断,只能掉头折返,本次的寻访至此戛然就而止。遥望前路,任重道远,罢了,且待一年之后,若遗址公园能按计划诸事大成,我当再来一游。
 
 图8:疑似城垣遗址



                              静思斋  于岳
                              2022年9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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