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戴如云 | 紫溪翁邬信

紫溪翁邬信

文/戴如云

邬信，字中孚，紫溪十二堡人，自号紫溪翁。幼小聪明好学，《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幼学琼林》《笠翁对韵》等启蒙书籍背得滚瓜烂熟，《大学》《中庸》《孟子》《论语》等科考文章读得意会义通。年芳弱冠，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可他不屑仕途，偏爱遨游江湖，先哲曾曰：“仁者乐山，智者乐水”。然而山光水色在常人眼中亦只是娱目而已，只有具有仁乐之人，才能领悟悠游山水的真谛。且邬信就是这仁智之士，爱上游山乐水。

邬信博览群书，通晓历史，明白宦海沉浮，熟悉社会世情，深知世态炎凉。年届不惑，凭他对社会的洞察深悟，善于预测社会事物的发展规程和事情的得失成败，当时就有预言家的美誉，许多达官贵人都喜欢他的为人，欣赏他的才智，都想请他作幕宾门客，邬信知道他们的用意，有真心的，也有利用的，邬信对这个社会太了解了，他一一婉言谢绝。

后来有一个朋友约邬信去宁波，与四明陈祖仁一道创办义塾。教书育人倒是他的心志意向，他毅然来到宁波，在陈祖仁的安排下，全身心地投入教书育人的高尚事业，为学生启蒙、传道、解惑而孜孜不倦。有的学生接受能力差，他不厌其烦，举一反三地耐心教育。有的学生好动不好学，他谆谆教诲，因势利导。由于他教导有方，学生都非常喜欢他，求学者慕名而来，络绎不绝。邬信在浙东名操一时。

社会的动荡，无奈地改变了一个人的意志。元至正年间，兵戈四起，甬上生活难以安宁，邬信只得回到故里，在紫溪山里，选择了一块平妥的山地，盖了三间简陋的草房。这里山高林密，岩壑幽邃，人迹罕至，是个归隐读书的好去处。邬信逍遥自在，无忧无虑，除了按时读书外，更是陶醉于早春的深涧鸟鸣，沉迷于阳春的幽谷花香；逗留于初夏的淙淙溪流间，沉浸于盛夏的习习熏风中；欣赏那秋天的满山红叶，饱尝这秋山的遍地野果；逗乐于冬天岩壑间的晶晶冰凌，观赏那冬日大山上的皑皑白雪。真有那：春游芳草地，夏赏绿荷池，秋饮黄花酒，冬吟白雪诗的惬意。不乏隐士之气质，更显学者之风度。

明初，朝廷徵召各方各地的隐逸者出山共图兴国安邦之大业，为国家效力。邬信且多次以老弱多病为辞。

盛夏的一天，宁海著名学者王璞约了三位朋友慕名来拜访邬信，来到了十二堡，见到一村人便向他打听邬信的住处，村人告诉他们：“邬信就住在紫溪洞里的山上”。王璞一行沿着他所指的方向，一路跨小溪，越山涧，穿过深深竹林，绕过巍巍巨石。在通往邬信住处的沿途，石壁危巉，岩壑凌空。峭壁上，奇松横斜，藤蔓飞挂，好一个涧深林密的紫溪洞，步步引人入胜。大约走了三四里路程吧，在一个平坡上，竹树环合处露出几间茅舍，篱笆围了一个大大的院子，柴门敞开着，有一人正在院子里整理柴禾。王璞上前恭恭敬敬地施个礼，问道：“此处可是邬先生的书舍？”“正是。”“邬先生可在否？”那人打量了一下问：“你们是哪来的？”王璞说：“我们是宁海来的，来拜望邬先生的。”那人迟疑了一下，抬手指了指山上说：“先生在那边的山上。”王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缥缈晴岚之处，奇峰特峙。在一块大平岩上，一位老者矗立其上，气度不凡，举目凝视着远方。王璞等高兴得不得了，顺着山间小道健步而上，过水湄，攀石阶，化了九牛二虎之力，爬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到了一座山顶，见到了仰慕已久的邬老先生，只见老先生须髯皆白且精神矍铄，野服飘飘然风姿若仙。四五人围抱在一起，笑啊笑啊，说不出一个字来。当他们从沉浸于欢乐之中醒过来，还是相对无语。邬老先生说：“你们看，这里的山多好，”邬老先生带他们转了一圈后说：“我们回家吧。”他们各自捡萝藤作杖，由先生带路回家。一路上欢声笑语，一边赞美紫溪洞的山水风光，一边夸张老先生的择地惠眼。一到家，邬信就吩咐家人拿出好酒好菜。晚风中，餐桌上，他们飞觞把盏，谈笑风生。真是：就仙馆兮怡情，临清泉兮快意。饮酒中他们忘记山间鸟鸣已歇，畅谈中他们不知树梢初月已上。他们举杯畅饮，吟诗赋词。不知不觉间东方发白，雄鸡啼明，主客才收杯散席。

王璞后来又多次拜诣紫溪洞，并写了一篇《紫溪翁传》，最后写道：“余观紫溪翁，言貌不能动人，而其胸中所存与夫平生所立，人多不知也。老子所谓：被褐怀玉，知希益贵，其若人欤？”

邬信不但游乐山水，更是他一生帮弱护贫，惜贫爱苦。偶尔下山到十二堡、璜溪口等地走访故友，看到有贫苦的乡里，他毫不吝啬，慷慨解囊，当时乡邻乡里无不敬仰。

邬信有一位好朋友“北山翁”，住在离紫溪洞数里之外，两位老人志趣相投，不管是赤日炎炎的夏天，还是冰天雪地的冬天，经常往来，一住几日。他们白天在紫溪洞里看山望水，有时候也挖春笋，摘野果。晚上在青灯下谈古论今，吟诗赋词，有时也通宵达旦，真可谓挥毫对客风生座，载酒论诗月满蓬。称得上是一对知心文友。明时方孝孺《过北山翁》云：“避世惭无术，忘年赖有翁。山中九日后，花下一尊同。江迥宜秋色，林疏怯晚风。放怀甘取醉，舍此更谁从。”

戴如云，笔名闲云，宁海县民间文艺者协会会员，宁海县书法协会会员，宁波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团堧丝弦传承人。

□编辑：木子叶寒

□题词：储吉旺先生
□LOGO\题图\尾签设计：野马